马车行至路口,赵九从上面下来,兵部往东,陈果儿的铺子往南,两人方向不同,在这里就得分开。
“多加小心,若是有事随时让六子来找我,他知道怎么能找到我。”赵九顿了下,又道“或者来不及找我,也可以让人去找三皇子或者孔甲子。”
陈果儿笑眯眯的点头,“知道啦,好啰嗦。”
嘴上嫌弃,脸上却漾满了幸福的笑,她知道赵九这是不放心,怕她发生危险。
“小没良心的。”赵九捏了下陈果儿挺翘的鼻尖,刚一下马车,立马皱起了眉头。
在他面前,一个瘦小的身影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
“赵,赵将军,你虽然是位高权……是当大官的,但也不能强抢良家……欺负俺们穷苦人。”跪着的人扯着脖子大喊,“你都要娶媳妇了,咋还能霸占,霸占……妇女。”
说话的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大概是出于变声期,声音沙哑的像公鸭在叫。
而且话说的结结巴巴,几乎是不伦不类,但大概意思说明白了。
就是说赵九位高权重,并且已经要成亲了,却强抢民女。
公鸭嗓还在继续,“果儿是俺媳妇,是俺爹亲口许下的亲事,你不能抢俺媳妇……”
此处环境清幽,虽然不是闹市区,却也正因为如此,显得公鸭嗓的少年声音越发的清晰,传出去老远。
赵九剑眉紧蹙,周身瞬间爆发出一股冷凝的气息。
吓得跪在地上的少年瑟缩了下,却依旧努力仰起头,鼓着一口气迎上赵九凌厉的眸光,尽管少年的眼神明显已经退缩。
少年正是根柱。
此刻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飘忽,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却依旧强自坚持着。
四周不乏一些小商贩和路人,也有两旁院子里的下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
眨眼间这里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四周有人对赵九指指点点,似乎是有人认出了他,更是面带鄙夷。
“堂堂的镇北大将军也弄这一套,真是人心不古。”
“这年头王公权贵不都这样,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不顾人家的死活。”
“这种人就该送到衙门去。”
“送衙门去有啥用,官官相护,指不定衙门口还得向着人家说话呐,去了等于自投罗网。”
一时间赵九成为了众矢之的,俨然就是一个仗着手中权势强抢良家少女,欺负穷苦老百姓的大恶人。
穷人多仇富,那是因为嫉妒,而这种事也最容易引起人们的同仇敌忾。
也有些女子看赵九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再看向跪在地上的根柱,瘦小枯干,形容猥琐。
一个威风凛凛,前途无量的大将军,一个食不果腹,这样两个男子在眼前,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只不过这话在心里想想就得了,可没人能说出口。
本来赵九不屑于与根柱在这里争论这种问题,因为没必要,但此刻,他不出头也不行了。
果儿本就是他的,若不是看在他们父子曾救过果儿的份上,赵九又怎会容他在此撒野?
“铿锵!”
赵九拔剑指向根柱,“休得胡言,否则将你斩杀于此。”
根柱吓懵了,下意识的往后躲,又觉得这样不对,他明明是有理的。
可看着眼前森冷的剑芒,根柱眼底染上了一片恐惧。
四周围观的众人多数是寻常百姓,说说闲话还行,面对真刀真枪,也都纷纷闭上了嘴。不少人纷纷往后躲,生怕溅到自己身上血。
“慢着。”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陈果儿从马车上下来。
彩凤几个赶紧上前站到陈果儿身后。
几个女子分开人群,来到赵九和根柱之间。
根柱见陈果儿来了,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立即连滚带爬的跑到陈果儿跟前,双手张开将她护在身后,鼓起勇气瞪着赵九。
“果,果儿是俺媳妇,你,你不能……”根柱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不住的发抖。
四周围观的众人顿时明了,八成被强抢的民女就是眼前这位。
顿时风向转了。
之前指责赵九的人此刻见对方拔剑,不敢再捻虎须,便纷纷指责陈果儿嫌贫爱富,攀权附贵。
这年代讲究女子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嫁给一个瞎子、瘸子,那也是命。
赵九脸色铁青,这些人说他也就罢了,他不是很在意,但是说陈果儿不行。
而且事实分明不是那样。
根柱也慌了,连连摆手,朝四周解释,“不是的,果儿不是那样的人,是他……强迫的。”
说着根柱看向赵九,却在对方凌厉似箭般的眸光下又赶紧移开目光。
“住口。”赵九暴怒,横剑指向众人,“哪个再敢口出狂言,休怪赵某剑下无情。”
战场上那些骁勇的将士他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面前只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然而,也正是因此,才越发显得赵九此举不妥。
“赵将军好大的威风。”人群中一声轻嗤响起。
两旁人纷纷退开,露出中间的人。
来人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白微须,身着便服,迈着方步走出来。一身深褐色的绸布长衫,上面是深蓝色马褂,看似个有钱的员外。
但从对方的气度上,也看得出身份不低。
中年男子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近前,先是打量了赵九一眼,余光又瞥了眼陈果儿,重重的哼了声。
“赵家军铁蹄纵横辽南府,摒退金兵数十万铁骑,实乃国之栋梁,我大魏之守护神。”中年男子话锋一转,“然,今日赵将军因一女子横剑直指我大魏百姓,是何举措?赵将军,可莫要辱了镇北王的一世英名。”
这话说的十分重了。
赵九眉心微跳,深邃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
中年男子还不罢休,轻蔑的瞥了眼陈果儿,意有所指的看向赵九,“自古红颜多祸水,贪恋女色为兵家大忌,赵将军莫要因一女流之辈而自误。”
中年男子短短几句话,剑锋直指陈果儿。
赵九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待要说话,被陈果儿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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