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荼五人一时语塞。
“咳咳咳...”韩广撑着酸痛的胳膊,却已无力起身,“臣就是臣斗不过君...就算当时萁氏侯国不答应帮寡人...寡人也可找东胡...只要能杀了你,臧荼!东胡也好...匈奴也罢...寡人都能找来!”
想到翟王董翳能投靠匈奴,韩广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
“你给他们什么好处?”臧荼皱眉问道。
“自然是辽东郡啊~”韩广闭眼说道,“辽东郡本就是萁氏侯国的...只不过被当年被燕国夺去了...如今寡人答应把疆土还给他们...两万大军起早就到了,哈哈哈...”
“两万大军?你疯了?!”臧荼一愣。
他的燕国倒不太畏惧两万人,可两万人在右北平郡,只要萁氏侯国那群人想占辽东国,当是无人可阻。后续援兵若到,他再想攻打辽东国便困难了。
“臧荼...你怕了?桀桀桀...”韩广癫笑道,“臧统领不必为寡人担心...那群人笨的很...不知道我辽东国的兵力空虚...”
韩广从怀里扯出绢布,扔给臧荼,“臧统领看看吧,若是无疑意...便签下合约,留下一万人马...从蓟城滚到上谷郡去。”
“两万人马就敢威胁寡人,辽东王也太自负了吧?!”臧荼懒得伸手接,任凭绢布落地。
“别故作冷静了。”韩广睁眼道,“三国灭常山,寡人不信你大军不在西,南而在东...这两万人马就够你受的了!”
臧荼看向昭射掉尾几人,几人一脸愁苦。
燕国蓟城在渔阳郡东,辽东都城无终在右北平西。若真如韩广所言,萁氏侯国的人骑兵不到半日便可抵达蓟城。
“签吧,还犹豫什么呢?”韩广讥笑道,“等那群人来了...你们也是两败俱伤,反倒利于我辽东国...臧统领该不想看到那种结果吧?”
臧荼不答,默默捡起绢布。
“王上,不能签!”昭射掉尾急道,“若是签了,便如子婴一般了。”
“臣等死战,只需与萁氏侯国之人僵持,他们离国已久,定当心生退意。待到支援一到,何愁不退敌?”栾布说道。
“哼。”韩广笑道,“真以为萁氏侯国的人是杂军吗?尔等若是想试试,姑且迎战吧...寡人不信一块辽东郡不值得他们死战拼命。”
“辽东王此言有理,寡人签了。”
“王上...”
“父亲...”
几人执拗不过,臧荼伸手沾着酒水,在绢布上涂抹。
众人纷纷一愣。
“这...臧荼,你什么意思?!”韩广急道,“若想签便用你的血!”
“唉,辽东王真是傻的可以了。”臧荼轻笑道,“这个时候,合约什么的很重要吗?天下诸侯分封后随即造反。寡人今日就算签了,他日亦可随意违背。你拿着毫无用处的一块布就能安心?”
臧荼将绢布甩在韩广脸上,“给不给兵,地。等萁氏侯国的人来了再决定也不迟。辽东王最好记住,那群人不能保你一辈子,寡人失去的东西迟早要拿回来!”
臧荼背手望向西南,他不仅再等萁氏侯国的兵,还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放心杀了韩广的人。
四人不知臧荼的计策,呆呆的和臧荼一同等待。
城外马蹄声响起,印堂处两道皱纹的紫衣男子策马入城。
臧荼见到那人,神色骤然一紧。
“王上,他又是何人?”昭射掉尾问道。
“一个决定寡人日后伐代,还是伐赵的人!”臧荼咬牙道。
紫衣男子急蹬上城头,一口大气不喘,甚是平静。
“高手。”栾布喃喃道。
“陈统领,怎么样了?!”臧荼急问道。
“燕王请放心。”紫衣男子面无表情,“帮了辽东国,他们需要死战一番才能得到辽东郡。若帮了燕国,他们无需动武亦可得之。他们不是蠢人,如何抉择不言可知。”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田荣大统领的爱将!寡人吞了辽东后,便与田荣统领共抗项羽!”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韩广听不懂臧荼的话,惧意却已经笼罩全身。
栾布四人看着臧荼等待答复。
臧荼正了正王冠,“田荣大统领和陈馀曾相约反楚,可惜陈馀伐常山获利过微,又与西魏生隙,已无相助之力。西魏统领派韩信东征西讨,亦是无相助之念。”
紫衣男子点头道,“故田荣大统领决定舍弃陈馀,与燕王合盟。燕王东吞辽东,南下灭代后,继续行军可轻松攻破济北国,支援田荣大统领。”
“没错,陈豨统领便是田荣大统领给寡人的诚意。”臧荼笑道,“辽东国一亡,寡人便遵从合约。”
“如此甚好。”男子淡淡道。
“可王上不是答应和九江王英布结盟了吗?英布可是拒绝了田荣大统领。”昭射掉尾皱眉道,“如此一来,九江国那边...”
“无妨。与强盗结盟当留个后手。”臧荼解释道,“况且寡人他日的攻伐也遂了英布反楚的心思,他定不会知晓的我等的密谋。”
“王上奇计,臣等佩服。”昭射掉尾拱手道。
“无需多礼,寡人为了稳妥,刻意瞒了诸位此事,莫要怪寡人便好。”臧荼笑道。
“臣等岂敢,日后也定当守口如瓶。”几人齐道。
君臣几人其乐融融,躺地的韩广肿脸上,小眼睛瞪的巨大。
“尔等...尔等骗谁呢?!”韩广吼道,“辽东国临着萁氏侯国,才能有人听懂他们的将士的话,一个齐人就算能见到他们,怎么说服?!拿手比划吗?”
“哼!”陈豨不屑一笑,“正是因为在下是齐人方可如此。齐鲁之地学冠天下,儒家祖师孔子还是商朝贵族之后,齐地儒者知道些萁氏侯国当地人之语不难。”
“那也不可能!”韩广心中极力说服自己,“尔等定是诓骗寡人!”
“辽东王本是赵人,关于齐地的一些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臧荼小人得志般笑道。
“既如此,在下再告诉辽东王一件事——齐地的船只比燕地的...强十倍,可以轻易抵达萁氏侯国。徐福当年东游寻仙山的船,便是齐地造的!”
韩广疼痛的耳中一阵鸣响,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瘫软在地,呆呆的望着城头檐角。
“原来...你们早就猜到寡人会如此行事。”
臧荼抬脚踩着韩广的胖脸颊,“不止如此,就算辽东王与匈奴,东胡联手,寡人也早早找了些懂得其语的赵人。只要寡人的人能接近辽东王的援军,你没有胜算的。”
“啊!!”
臧荼用力扭动者脚,高傲道,“毕竟...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一个弱国!”
“王上此言有理!”昭射掉尾恭维道。
“可辽东郡就这么白白给了萁氏侯国?”臧衍有些痛心,“那可是一郡之地,况且轻易予人,还会招致骂名。日后燕国南下,萁氏侯国的人说不定还会趁机作乱。”
“臧公子多心了。”陈豨拱手道,“萁氏侯国立法严明,早在立国之时便有明法八条,非是匈奴那般残暴之人,不会为难百姓;辽东郡苦寒,人口亦是稀少,暂时给了他们无妨。至于犯边...”
“呵...”陈豨苦笑出声,“他们若是犯边等不到此时。九州征战已久,人心阴险难测,萁氏侯国的人偏安久居,心思不深,得了辽东郡庆贺还来不及,断然没有再犯之心。”
臧衍眉头仍旧皱着,仍是不放心。
臧荼欣慰一笑,“衍儿若是担心,攻下辽东国亲手布置辽西郡的边防好了。”
“诺!”臧衍重重点头。
臧荼心情大快,侧身坐在城边西望。栾布接过在臧荼的班,踩着韩广的面门。
“辽东王,你想怎么死?小人出身虽贫贱,却知道不少杀人的刑法。”栾布俯身邪笑道。
“尔等不能杀寡人!寡人...当年亦是伐秦功臣!”韩广挣扎着,扭头看向陈豨,“陈统领!你带寡人回齐地,寡人当尽力协助田荣大统领!”
“你吗?”陈豨淡淡摇头,“太弱了。”
“哈哈哈...”臧荼等人忍不出笑。
燕地有刺秦之举,燕地之人厌秦之心不输赵,楚二国。当年武臣大军已然拿下赵地,无援偏远的燕地就是义军的囊中之物,在陈豨心中伐燕算不得功绩。其后,韩广不敢前去巨鹿,也能被封王,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王八蛋!你们敢轻视寡人!”韩广骂道,这是他一生唯一的光辉,却被人无视。
“实话实说。”陈豨回道,“在下只会相助有能之主,田荣大统领是,燕王亦是,而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