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大兴城,一片山雨欲来的的紧张。
永王突然一反常态的天天出现在朝堂上,而他的身后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个尾巴一样的小跟班。
那跟班的敬业精神好的令人发指。除了睡觉上茅房,永王到哪里,他就都哪里。以至于永王上朝,他也形影不离的跟着。
按理,作为身份最尊贵的闲散王爷永王根本不用上朝。实际上,自从宇文齐登基以来,除了什么重大庆典,他是从不到宣政殿里去的。这几日,却是日日去。
按理,永王身边的跟班身份再高,也是万没有资格进入宣政殿的。可是人家就跟了,明目张胆的跟了。
宇文齐不过在永王第一天出现的时候,微微扫了一眼那尾巴一样的跟班。却是什么都没说,那是裸的默许。皇帝都默许了,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于是,这几日的早朝异常的热闹。
每一天从上朝到下朝,永王都在不遗余力地给国丈大人大司马护国公独孤宇找麻烦。
独孤宇说东,他就说西。独孤宇说天太热,他却就说明明很冷。独孤宇说皇后有喜,该加开恩科,恩泽各地举子,为朝廷选贤。他就说,国库空虚没有钱给新官员发俸禄。
总之,独孤宇只要一开口,他就毫不犹豫的唱反调。后来,独孤宇天天上朝不说话。木头桩子一样戳着。他又说,大司马不为国分忧,上朝态度敷衍,对任何提议都不置可否。
发展到后来,独孤宇连走路先迈右腿都被他无情而又胡搅蛮缠的批判。
他说,大周左为尊,独孤宇走路先迈右腿是对皇上大不敬。然后,独孤宇以后开始迈左腿。他又说独孤宇在他反对之后立马就改,是在谄媚皇上。好悬没把人前涵养极好的独孤宇气晕过去。
而每每这个时候,他的小跟班就会离他非常近,近的几乎都成了一个人。
而永王这些日子遇刺的几率也非常的高,不过,没当那些神出鬼没的刺客刚刚漏了个头,就会惊愕的发现。好些个诡异的一身黑衣,比他们还专业的人就仿佛他们的影子一样从自己背后飘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一脸不怀好意的猥琐兴奋,就如同终于看见了花姑娘的大灰狼。叫人从后脑勺一下子就凉倒脚后跟。
然后,就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被人干净利索的集体ko。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出的手,怎么出的手。
以至于后来,永王经过的任何一条道路上,都万分的太平,一片奇异的和谐。
如果,那个时候洛天音在场,自然就能分辨出来。那根本不是永王的风格,那风格只属于无耻厚脸皮永远没有下限的长孙元轶。
所以,那个小跟班自然是长孙元轶。作为从没让人看过真正样子的千面木非,随便给自己换个脸还不是小意思吗?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可不是给独孤家添堵这么没志气。完全就是为了牢牢看着他们,并且给他们找点事做,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监视。而,独孤家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离开大兴城。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两个多月,长孙元轶终于有些担心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洛天音病发的日子,如果再没有她的消息,他不敢想象,洛天音没有服药会出现什么后果。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血域的轮番动作,也清楚了不少独孤氏的暗中力量。永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是时候想法子让独孤家的狐狸们动一动了。
这一天的早朝,一如既往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永王一如既往的勤奋上朝,当然,因为他的贴身小跟班足够的勤奋。
独孤宇一张脸沉的跟扑克牌一样,现在的宣政殿就是他的噩梦。
于独孤宇完全不同,早朝确实宇文齐的天堂,是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让他这么期待过。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内侍监公式化的一嗓子之后。宇文齐便用他一双清澈的眸子万分期待的盯着独孤宇。
结果,独孤宇今天还没有动,永王却率先上前了一步。
“臣有本上奏。”
“准。”宇文齐唇角轻勾,今天永王先出场,看来是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启禀皇上,前些时日,我朝发生一些重大事件。臣感知最近皇陵中先祖动荡不安,微臣深感惶恐,觉得应派得力之人前往皇陵,以安抚先祖,抱我大周江山永固,流芳百世。”
独孤宇眼观鼻,鼻观口,两耳不闻窗外事。
群臣愕然,今天不是冲着大司马来的?
宇文齐挑眉,永王越来越能扯了,今天怎么就扯到皇陵上去了。前些日子发生的大事,不就是指龙脉的事吗?怎么还敢提。
“不知皇兄如何感知?”
“臣昨夜偶得一梦,梦中先皇双眉紧锁,似郁结于胸,不得舒展。”
群臣偷偷对视,永王居然连梦都拿来说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哦?”宇文齐不置可否。
“父皇与梦中告诉微臣,大周国本隐隐有动摇之势。需祭天已化解危机。微臣醒来,深感不安,不敢欺瞒皇上,故而据实以告。”
独孤宇两眼低垂,态度谦恭,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宇文齐微微一愣,搞不明白皇兄今天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果有此事?钦天监,你怎么看?”
钦天监一双老眼偷偷瞟一眼永王,再瞟一眼独孤宇:“微臣以为,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由定数。先帝托梦,定然不同凡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切,还需皇上定夺。”
老狐狸和完稀泥,皮球踢回去,果断退后。开玩笑,皇家的事是他随便给意见的?
“不知皇兄与梦中可听到父皇所说,祭天之事当如何行法?”
“哦,有的。”永王一脸严肃:“父皇说,皇陵中长眠我大周数代帝王,龙气最终。只需选出我大周朝福气最重的人,带齐三牲祭品前往拜祭,定能另大周转危为安,国祚绵长。”
宇文齐终于听出些道道了,却是更加迷惑。永王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不知,我大周最有福气的人,父皇可有说明。”
“自然有。”永王微微一笑:“父皇说,最有福气之人。乃我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儿女绕膝,文武双全。衷心昭昭,福寿绵长之人。”
“不知,此人是……”
“微臣放眼整个朝堂,符合次条件者,唯有大司马护国公一人尔。”
独孤宇微微一笑:“永王谬赞,微臣不敢当。除了圣上,谁会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
他目光灼灼,锐利如刀,老家伙,你挖坑,我就要跳?
永王双眉一挑,我就是挖坑,明摆着挖坑,你还必须跳。
“大司马不必过谦,”永王一脸崇拜:“你是觉得自己文不行还是武不行?或者对圣上不够忠心?还是阳寿极短呢?”
独孤宇脸一黑,这厮好歹是个王爷,怎么骂人不带脏字呢。这叫他怎么回答。
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没本事,更不能说自己不忠心,至于短命就更不能接受了。
“微臣并无此意。”
“那不就结了?先皇梦中所言摆明了就是大司马,看来,先皇想你的紧啊。”
“如此甚好,”宇文齐并没有给独孤宇说话的机会:“朕便封大司马为钦差大臣,带朕前往皇陵,祭天行孝。即可前往。”
“臣遵旨。”
“恭喜大司马,”永王笑的一脸和善:“皇陵岁有兵丁看着,却难保没有偷奸耍滑的。大司马此去,可得好好看看。若是皇陵有什么失修风化的地方,还劳烦大司马好生盯着他们给重新加固才是。
独孤宇恨的牙根痒痒,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修皇陵的了?皇后数月后即将生产,他这个时候,怎么都不该离开京城的。
永王心里长出了口气,终于将这老狐狸给支出去一阵子了,自己再不用天天被人逼着来上朝。今天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亲爹都给搭进去了。但愿自己爹不要真的来找自己才好。
长孙元轶淡定的低着头,将自己存在感减到最低。
终于给了独孤家一个名正言顺离京的机会,他便也该离京了。至于他离开的时间,长或短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好在,支走了独孤宇,大兴城近期内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虽然对自己的爹没什么好印象,却也不希望大兴城陷入内乱,那么自己的爹自然首当其冲要上战场的。柱国将军终究也上了些年纪,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仗的好。
至于阿奴,怎么着在她回来之前,也得帮她保护好那怪异的师父。如果大兴真的陷入内乱,永王府第一个就得遭殃。永王若是出了事,谁知道莫青青那疯子会做出些什么来。
还有宇文冰月,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让她死的,这样的人就该留给阿奴亲自来收拾。出了阿奴谁动都不可以。独孤家,更不可以。
所以,独孤家的狐狸们,对不住了,只能把你们远远的支出去。
长孙元轶这个时候心情好的不得了,阿奴,准备好了吗?我要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