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若雅端着碗呜噜不清地倚在门框旁,点头道:“那挺好的。”
虎子摸了摸头,结结巴巴地说下去,“可是生了半天还没生出来。我娘让姐姐过去看看,说是什么……什么难产……”
陈妈望着狼吞虎咽喝粥的若雅,不由瞪了一眼虎子,“你们家的羊是死是活的关我们姑娘什么事儿?姑娘一大早连饭还没吃呢。”
她实在是弄不懂这村里的人,自从知道她们姑娘会点儿医术,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儿都来烦她们家姑娘。姑娘给人医治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给畜生治病。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妈粗鲁的态度吓得虎子缩回了头,可并没有走,依然守在大门口。
古若雅笑着喝完了粥,放下了粗瓷碗,对外头喊了一声:“虎子,你先回去让你娘烧一锅开水预备着,我这就去!”听到门外脆脆的应答声,她才转过身来对躺着的林氏笑了笑。
林氏慈爱地望着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面容干枯无光,头发也是半苍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拉了若雅的手,笑道:“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我药也喝了,饭也吃了。乡亲们平日里也没亏待过我们,家里的青菜、鸡蛋还不是他们送的?”
陈妈见林氏这么说,只好嘟哝了一句:“也没见这些人天天来烦姑娘的,姑娘堂堂的千金小姐,这都成了什么了?”
林氏听了这话眼神一黯,低了头不作声了。若雅也收拾好了东西,跟林氏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顺利地给虎子家的母羊接生了,古若雅就着大盆的热水清洗了血淋淋的双手,站起身来。
虎子妈见小羊羔一个个都成活了,母羊也没有大碍,别提心里多高兴了,拉着若雅的手就往堂屋里让,“婶子这里也没啥好吃的,早起才烙得烧饼你去尝尝。”
若雅自然推辞,谁知虎子妈却虎着一张脸,佯装生气,“你这是嫌弃婶子家的东西不好了?”
“哪里?婶子的手艺那可是全村有名。”若雅一边被她拉着往堂屋里走,一边冲她甜甜地笑。
虎子妈这才脸上堆笑,道:“还是你这孩子会说话。听虎子说你忙活了一大早上还没吃上饭呢,我这不是过意不去吗?”
若雅赶忙笑道:“婶子想多了,乡里乡亲的,能帮上忙怎能袖手旁观呢。”
虎子妈已经包了三个烧饼塞到她手里,若雅看到桌上的笸箩里还有两个,知道她家里也不富裕,怎么都不肯要。
虎子妈急了,道:“你再不拿着,婶子可生气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儿可不敢求你了。”
若雅这才不好意思地拿了,告辞出来,虎子妈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回到家里把尚还热乎着的烧饼拿出来,分给林氏、陈妈一人一个,娘儿三个吃起来。
这么多年,除了古木时每月里让人送些银两和吃食来,家里一点儿收入都没有。林氏又是个药罐子,若不是她懂医,这点儿银子哪够塞牙缝的。
想想那狠心的爹,若雅心里就一阵气,咬起烧饼来更加地卖力,仿佛这样就能泻火一样。
刚咽掉最后一口烧饼,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喝了一口水漱了口,就听外头一阵脚步疾奔而来。
二妮还没进得门来就一阵大嚷:“若雅姐,若雅姐……”
陈妈眉头一皱,小声嘀咕着:“怎么又是这丫头?她又有什么烦心事儿?”
在她眼里,这些邻居们好没眼色,成天地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小姐,她们家小姐也真是的,只要有人来找,饭都不吃就跟着人家去了。林氏也不拦着。
二妮像一阵风一样闯了进来,冲着林氏笑了笑,就去拉若雅的手,“若雅姐,快跟我看热闹去。”
古若雅不由挑了挑眉,在她的生命里,成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似乎还没有空儿去看过热闹。
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问道:“到底有什么热闹?莫非是哪家娶亲了?”
在这封闭的村庄里,也只有娶亲才算是热闹了。
“哎呀,不是啦。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二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她就往外走。她的手劲又大,让古若雅不得不随着她走出去。
林氏在后头呵呵笑着:“你去看看就是了,小小年纪成天闷在家里有什么好的?”
老天,她是天天闷在家里的人吗?从早起到现在,她可是刚喘了一口气儿呢。
不过在林氏的印象里,这个女儿整天都不闲着,不是上山采药就是给她熬药,再就是给邻居的鸡鸭猪狗的治病,却从来没像人家孩子那样成天里只知道玩耍。
以前,她也曾经怀疑过,她和陈妈没有一个懂医的,怎么女儿就无师自通了呢?
问得急了,若雅就说是跟后山上尼姑庵里的静心师太学的,静心师太那个人向来都不怎么搭理人的,林氏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入了她的法眼了呢。
这些方外人士多少懂一些医理,她也就信实了。
若雅被二妮一路拉着脚不沾地地往前走,一直出了村子,她才挣脱开自己的手,埋怨道:“你这丫头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我的手腕子都快被你给撸断了。”
二妮就揽了她肩头神秘兮兮地笑,“跟你说这可是个天大的热闹,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若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故作神秘,也就配合着问她,“到底什么热闹?让你这么高兴?”
“你可知道泰王?”二妮兴奋地有些手舞足蹈了,伸出三根手指头比划着,“就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啊?”
圣上的三皇子跟她们这些村姑有什么关系?
若雅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看来古今中外的女人都爱八卦,都想钓金龟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