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打那日在寝宫前跪了一个多时辰无果之后,似乎死了心,安静了许多。回府之后也开始操办起婚事来了。
老皇帝终于放了心,身子也好了许多,连日里给太子赏了不少的东西,并让钦天监选定了吉日,预备给太子娶妃!
不过暗地里,太子一刻都没有得闲,他已经和古木时密谋好了,就趁着娶亲那日发起政变,把父皇赶下皇位,自己好做皇帝。
只要他做了皇帝,就封古雪晴为后!
五日后,太子府里张灯结彩,迎娶太子妃!
皇帝一大早就起来穿戴整齐,虽然他不必亲自到太子府上为他主婚,但是太子会带着新婚的太子妃给他请安的。
况且太子如今的生母——虽然依然是皇后但是却被打入冷宫许久的那个女人,不能出来见见自己的儿媳,皇上的心里对太子多少有了些怜悯。
他早早地就预备了厚礼,等着太子请安过后就好给他!
而太子府里一切照旧,太子一大早就换上吉服,坐在府里专等着。
按照礼制,皇家子弟娶亲是不用亲迎的,只要等着就好了。
古木时一大早更是没有闲着,早就暗中联合了朝中的大臣,趁着太子娶亲的时候好去逼宫去!
吉时已到,太子妃一身大红的吉服被迎进了太子府里。
府上的贺客迎门,几个管家带着几个有头脸的婆子正迎着这些入府庆贺的人。
古若雅头几天就接到了太子的喜帖,如今泰王不在,她这个堂堂正正的王妃就得代表泰王去给大伯哥子贺喜了。
本来以为病得刚有点儿起色的太子妃不会知道的,谁知道在她一大早穿戴好预备出门的时候,太子妃也在二妮的搀扶下来到了碧云轩。
古若雅一见到她就有些紧张起来,她特意让人瞒着这事儿,生怕太子妃知道了会伤心难过。
她还未过“百日”,太子就已经另结新欢了,若是让她知道了,心里不好受,于她的身子不利,徒增伤感罢了。
谁料到她竟然知道了?看这架势还想去不成?
她的眼风不由撇着扶着太子妃的二妮一眼,不是她学舌,太子妃怎么会知道太子要大婚的信儿?
太子妃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一见她眼风扫着二妮就明白了,于是笑道:“你也别怪她,还是我硬逼着她说出来的。”
原来太子妃院子里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在那儿议论着太子娶的是谁家的闺女,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自己院里的这位就是“已故”太子妃啊。
太子妃一听到这个,就拉着二妮盘问起来,二妮虽然是也知道些皮毛,也只好给她学说了。
太子妃这才知道日子定在哪一天。
古若雅瞧着她面上倒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放了一半的心:“我是怕姐姐听了受不了,才没跟你说……”
太子妃听到这儿忙走上前拉着古若雅的手淡淡地笑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今儿我倒要去看看,那人,究竟有多高兴!”
她竟然要去看看太子有多高兴?
古若雅惊得眼睛瞪大了,她不怕到时候被太子给发现了吗?好不容易救她出来可不想看着她再送命的。何况上官玉成救出了她,太子本就暗中怀疑,万一让他知道了真相,更是惹来不尽的麻烦。
古若雅一瞬间已经百转千回,太子妃岂有不知道的理?
见她踌躇她就忙急急地说道:“好妹妹,我自然不会这个样子去的。你还得帮我遮掩遮掩才好!”
古若雅苦笑着点头,这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有谁看着自己的夫君烧死了自己另娶新妇会好受的?
这事儿迟早都会传到她耳朵里去的,长痛不如短痛!
古若雅想明白了就拉过她的手来到了屋里,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整治一番。反正头上蒙着面纱别人看不到面容,可万一有人要揭开了面纱呢?岂不露陷了?
古若雅这时候想给她弄张人皮面具来也来不及了。
思忖再三,她还是决定把自己脸上的那块黑猪皮拿下来贴在她脸上得了。
她对太子妃嫣然一笑,道:“姐姐先等一下。”于是转过身子从妆台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儿,对着自己的眼皮处滴了几滴,过了一会儿就把黑猪皮给揭了下来,径自贴在了太子妃的左脸上。
太子妃的面容虽然有些黄瘦,可是也掩不住眉目间的清丽。可是一贴上这猪皮,立马就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女人了。
古若雅又拿起妆台上的粉盒,对着太子妃的脸扑了扑,越发显得她那张脸诡异可怕!
古若雅拿了面铜镜给太子妃照着,笑道:“看看,满意不满意?”
太子妃也被自己那张可怕的面容给吓了一跳,接过镜子细细地照着,发现果然没有一丝瑕疵,方才放了心。
戴上一张面纱,就匆匆地和古若雅出了门。
古若雅眼皮上的那块黑猪皮虽然无偿地送给了太子妃,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在出门前戴上头巾。
泰王府的朱轮翠羽香车拉着两个女子一径来到了太子府上,那天儿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太子府里的贺客络绎不绝,几个丫头婆子迎来送往的自然不敢怠慢。
一见了古若雅就忙忙上前请安:“奴婢们给泰王妃请安。今儿泰王妃能前来赏脸,太子真是高兴地紧啊。”
古若雅只淡淡地点头并不接话,拉着太子妃的手往里走,就有婆子不着痕迹地挡了过来:“泰王妃,这位是……”
古若雅则笑嘻嘻地一捏满手冷汗的太子妃的手,对那婆子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是我娘的亲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说是从没看过皇室里的人成婚,今儿带出来见见世面!”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太子妃一阵子,见这女子始终低垂着头,一副娇怯的样子,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婆子也浑然不在意,就让她们进去了。
古若雅拉着太子妃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才放开她的手。太子妃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怎么着呢?”
“能怎么着?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注意到你啊?”古若雅悄悄地看着太子妃的眼睛,生怕她受不了。见她好似没有在意一样,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两个人相携着进了内院,里头水榭子里早就摆好了宴席,东边是男人们坐的,中间用了几扇紫檀镶螺钿的屏风隔开来。
水榭子对过摆了一个戏台上,上头的戏子们正咿咿呀呀地唱着,锣鼓喧天,人声喧闹,也听不清是什么曲儿。
太子妃一路目不斜视,跟随着古若雅,倒是让古若雅好生惊讶。
她,故地重游,难道不伤感吗?
拉着太子妃跟着一个大丫头来到了水榭子西边的女眷席上坐了,古若雅就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
这太子府景色倒好,只是太子这人不怎么样啊。
眼看着新人已经进了府,过一会儿太子该出来敬宾客们喜酒了吧?
她轻轻地拍着太子妃,示意她稍安勿躁。
太子妃扬起脸朝她回了一抹安慰的笑意。
听得前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坐席的人越发热闹起来,纷纷喊道:“新人到了,咱们去看新娘子去!”
来的人都是高官显贵,太子妃虽然尊贵,可新婚三日不分大小,这些人虽然嘻嘻哈哈地去看,也肯定不会像平民小户人家那样闹洞房的,不过是捧个场罢了。
眼看着她们这边儿的女眷走了一大半,古若雅还没说什么,太子妃竟然拉着她的手道:“走,咱们也去看看去。”
古若雅担忧地望着太子妃一眼,这女子,会不会待会儿受不了啊?换做谁都会受不了的。
她只好起身跟着她前去了。
太子已经牵着新人手里的红绸带子进了府,跨过火盆,来到了通往正屋的青砖路上。
新人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虽然看不清她的面目,可是光看那轻盈的体态,似乎也是个妙人儿。
古若雅轻轻地摇头,想起了那句诗“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太子妃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呢,太子不还是娶回了新人?当然,太子妃现在在人们眼里已经被烧死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陪伴了好几年的男人,牵着新人的手,太子妃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前去打杀了太子。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的后果她已经颠来倒去想过很多遍了。
她就不信这样一个丧失了天良的男人,会有好结果?
人在做天在看,她要好好地活着,活到能亲眼看着他死去的那一刻!
隐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捏出了一手的汗。
眼看着新人被送入洞房,古若雅忙扯了扯太子妃的衣角,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太子妃这才回过神来,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水榭子边儿上。
可是等着太子敬酒的宾客一等不见太子,二等依然不见太子,不由有些急了。
今儿来府里的可都是大秦的亲贵之人啊,就算是贵为太子,他也不能这么拿大啊?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有的宾客们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起身催着服侍的丫头小厮们:“太子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要闹洞房去了啊?”
有人就低低地笑道:“太子这些日子也够苦的了,莫非一见了新娶的太子妃就按捺不住了,先把事儿办了再过来?”
众人就嘻嘻哈哈地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