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太守阴恻恻地望着被风影领着几十个暗卫围得密不透风的大车,眼睛里闪着幽暗的绿光。
这车里坐着的女子,将是他下半辈子的指望。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是都系在她身上了。
他盯着那辆大车半天,刷地从腰间抽出长剑高高举起:“给我上!拿下那辆大车里的人,只要活的,谁要是抓住泰王王妃,本太守奖赏五千两黄金!”
天,众人都知道定州太守在这块地儿上经营多年,有的是银子,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一个泰王王妃就值五千两黄金!
看看大车四周也不过几十个人,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定州太守麾下的士兵们嗷得狂叫了几声,狼一样扑了上来。
这边的暗卫也吼叫着冲了上去。
只有风影,领着那些人岿然不动。
因为王爷交代给他,誓死也要护住王妃!
那些人跟不要命一样往这辆大车冲过来,虽然被那几十个暗卫杀了一拨又一拨,可是在五千两黄金的刺激下,还是有不要命的人!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不怕死一样地往上冲。
风影这几十个人就算是铁打的,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也筋疲力尽了。
古若雅在纱帘子里明显看到风影舞动的长剑已经缓了下来。
从来不信神鬼的她,头一次哆哆嗦嗦地双手合十,喃喃念叨着:“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老天为何要亡我?为何要亡我孩儿的性命?”
一语未完,就听先太子妃一声尖叫,忙看过去,就见一个黑衣人把长剑刺进了马车里。
外头,风影嘶吼一声,长剑没入那人的身体。
握着剑柄的手再也没力气往里送,软软地从车窗里滑了下去。
先太子妃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把那人的胳膊给甩了出去,长剑也划破纱帘,叮当一声掉了下去。
晚晴吓得浑身哆嗦,待看到古若雅面上的惨笑时,她顿觉得心如针扎一样,忙握着古若雅的手,哀痛欲绝:“娘娘别怕,我们不能同生,却能共死!”
古若雅定定地望着她和先太子妃,苦笑道:“到头来,我们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她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滑下来,垂眸看着怀中那两个安静睡觉的婴孩,只觉得心如绞痛!
正在三人悲伤地不能自已的时候,靠近晚晴那边的车窗忽然被人用长剑给挑开了,一个满脸虬髯的黑衣大汉从外头探出头来,嬉笑道:“小美人儿,别怕,大爷不会杀你的!”
晚晴大急,胡乱就在身边乱摸了一把,只觉得满手里都是软乎乎的东西,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倏地就朝那人脸上捂去,嘴里还骂着:“让你满嘴喷粪,让你满嘴喷粪!”
那人冷不丁被一包软乎乎的东西给捂在了脸上,一时睁不开眼,就着了身后一个暗卫的一剑,临死前还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捂在了他脸上,糊得他满头满脸都臭烘烘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刚才那黑衣大汉探进头来的时候,古若雅情急之下,还没来得及掏出袖袋里的炸药来,就见晚晴一把抓起她两个孩子刚换下来的尿布捂过去。
天哪,那上头可是孩子刚刚解下来的屎尿啊,黄乎乎的黏腻腻的,就那么糊了那人一头一脸!
若不是在这紧要关头上,她真的想大笑一场!
太好笑了,这黑衣人怕是也没想到会被婴儿的屎尿给打败了吧?
晚晴这丫头,真是越发厉害了!
她朝晚晴竖起一根大拇指,那丫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后知后觉地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外头,风影和那几十个暗卫已经快要不撑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七八处伤口,动作迟缓下来,可是依然守着大车寸步不离。
古若雅的心也静了下来,从袖袋里掏出炸药来往外扔去。一边还不忘了告诉晚晴给自己留一颗。
炸得围攻的黑衣人好一阵子都不敢上前,风影他们才得以靠在马车上喘口气。
眼见着后头如潮水一般的黑衣人又攻了上来,几个人身上只剩了一两颗炸药了,古若雅不由长叹一声,朝晚晴和先太子妃凄然一笑:“姐妹们,做好准备了吗?”
晚晴激动地浑身轻颤,王妃竟然和她称姐道妹了。
也罢,有这么好的姐姐,死了也值了。
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来,握住古若雅的,先太子妃笑道:“和你相与一场,也不枉了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我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了。”
晚晴也面色潮红地说道:“王妃,让我叫您一声姐姐吧。”
见古若雅点头,她又笑道:“有您这样的好姐姐,我也不白活了。”
三个人拿出最后几颗炸药投出去,手心里留了一个攥着,只等着外面风影他们战死,就好和那些围上来的黑衣人同归于尽!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牛角号声,像是从地底下传来一样,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围攻的黑衣人和古若雅这边的人都住了手,呆呆地听着这有些诡异的号角声。
还是风影最先反应过来,早年他跟着上官玉成和月环国打过仗,就曾听过这样的号角声。
莫非是月环国人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是想趁着这边内乱浑水摸鱼的吗?
他只觉得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光对付眼前这些黑衣人已经自顾不暇了,若是月环国人再跟着煽风点火,可就麻烦了。
自己死了不要紧,反正这条命也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可是王妃和两个孩子怎么办?
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风影,这时候却感到满心的悲哀。
王爷交代给他的事儿,头一次他觉得无能为力了。
他靠着马车的车窗,喘了一口气儿,才有气无力地对古若雅道:“娘娘,我们今儿怕是走不出这片地儿了。”
古若雅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闻听惨笑一声:“走不出就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风影听了笑着点点头,望着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潮水一样的异族装扮的人已经围了上来,他面色一片平静。
“属下有负王爷所托,只好战死为报了!”他咬牙说道。
古若雅听到外头动静不寻常,就挑了纱帘子往外看去,见远远地像是一群绿荫一样的东西在蠕动,她也吓了一大跳,忙问风影:“那是什么?好生奇怪!”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至少得知道死在谁的手里的吧?
风影感慨地一笑:“娘娘,那应该是月环国的战队,很是凶猛。当年若不是王爷独创新法破了他们的战队,我也活到现在了。”
他回想起当年和上官玉成血染沙场的壮观场景,只觉得美好地要命!
可惜,他怕是再也没有那等荣耀了。
谁知古若雅一听这话,只觉得满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死灰复燃般占满整颗心。
“真的吗?你确定是月环国人?”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努力地看过去。
这有什么真假的?
风影纳闷地暗想,都快要死的人了,还能说假话吗?
他不由疑惑地望了望车窗里头,就见古若雅一脸的欢欣雀跃。
天哪,王妃这时候不该面色灰白,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吗?
怎地还这么高兴?好像对面来的人是王爷一样!
他暗自惊讶不已,却不得不回答她的话:“是的,王妃,早年属下和月环国人打过一仗,这种阵仗属下再熟悉不过了。”
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般说道:“没想到这月环国竟然也出来了,看来大秦将要天下大乱了。”
古若雅这时已经拍着手笑着往外看:“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风影和马车里的其他两个女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王妃说他们有救了?是月环国人来救他们吗?
不对啊,这月环国现在可是和大秦交恶的,不趁机浑水摸鱼就好了,怎么还会管这些闲事来救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不过风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那次在丛林中,王妃出手救了月环国君月朗,也许她指的是这件事儿吧?
只是那月环国人素来狡诈,会知恩图报吗?
万一人家压根儿就不记得这事儿了呢?
王妃也许是心疼自己的两个孩儿,才走火入魔了,误以为人家来救她了吧?
可怜的王妃!
风影暗自神伤,可也不想打破这段欢快的时光。
临死前能高兴一场,也是一件幸事啊。
对面,定州太守也被忽然冒出来的月环国人给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他们也要来搀和一脚吗?
是敌是友还分不清,他也不敢贸然就和他们接触。
他们这一方只是静静地骑在马上,观望着月环国人的动静。
在他们看来,月环国人应该不会出手管这些闲事,毕竟,他们是和上官玉成作战过的,要恨也该恨上官玉成才是!
实在不行的话,待会儿他就告诉这车里坐着的可是上官玉成的女人。
定州太守暗暗地想着,想必月环国人应该对抓住这个女人很感兴趣吧?
月朗骑在一匹健壮无比、四蹄雪白、通身漆黑的宝马身上,冷冷地望着前面被黑衣人牢牢围在中间的大马车。
这车里坐着的人,是他这几个月来日思夜想的人儿吧?
没想动他们又见面了。
而这一次,他救了她,也许,她不会拒绝自己了吧?
听回来的那老大夫说了,泰王出征后不久,就杳无音信,王妃又产下两个孩儿,可是却被定州太守追杀出逃。
他一听就气炸了肺了,当即就点起五千精兵,从秘密通道里钻出了丛林。
若是她真的死在了定州太守手里,他决定,要把定州太守一家老小活活地剥皮,灭了这定州城。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就和她相遇了。
他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还好,还好,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