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站在城门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上官玉成和明珠。
男的威武潇洒,女的柔情似乎。一黑一红,真是相配得很!
他不知道明珠凑在上官玉成身边说了什么,但是知道这明珠定不会说他的好话。
毕竟,南诏和月环也算是敌对的了,南诏最受宠爱的皇子明玦还在他月环国呢。
明珠怕是要挑唆上官玉成对付自己的了,不过他可是不怕,他巴不得和上官玉成兵戎相见才好!
到时候打赢了他,他可就把古若雅给带回月环国了。
他冷眼望着下面,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笑。
见两个人终于说完了,月朗就扬声笑道:“泰王和平妃娘娘的感情倒是挺好啊,有说有笑的,真是羡煞旁人了。”
上官玉成一听这话,更是怒得恨不得跳上城门楼去暴打他一顿。
这个月朗,真真是个小人!
不仅欺男霸女,连这种妇人擅长的挑拨离间都学会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他气得高声叫道:“月朗,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开了城门下了和本王单挑独斗,别尽在那儿说些有的没的。是男人就要做出男人样来!”
月朗只是笑嘻嘻地听着,半天才悠悠道:“泰王也太易怒了吧?朕只是就事论事,也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这南诏公主不是你的平妃娘娘?难道你刚才没有和她说话?”
他故意避重就轻地说着,听得上官玉成一时倒也无话。他确实说得不错,自己可不和明珠说话了吗?
只是说的是什么,也就只有他和明珠两个人清楚了。
他虽然有气却知道自己也是撒错了地方,月朗也没有冤枉他啊,不过也不对,刚才那家伙明明说了他和明珠感情很好,有说有笑之类的话了,自己可没有这么做啊。
其实月朗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已经扫到城门楼下远远走来的一个纤细身影。
他只需瞥一眼,就知道那人是谁。
那个人可是他心心念念睡里梦里的人,不论多遥远,不论在哪儿,只要她出现,他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朝她飞过去了。
于是,他故意大声说出那些话。他知道,古若雅定是听见了,不然,前行的脚步也不会停滞一下。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大光彩,可是为了得到她,他决定不惜代价。
明珠在下头却是听得心头暗喜,这个月朗虽然和他们南诏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在这一点上却是相通的。
她知道,她现在无论怎样抹黑月朗,月朗都不会生气,反而还会感谢她。
她和月朗终于有了共同的想法了,那就是她想要得到上官玉成,而月朗,却是想得到古若雅。
没想到仇敌之间竟然也有一拍即合的地方,明珠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成功的几率很大。
她乐滋滋地听着月朗和上官玉成斗嘴,心里已经高兴地直冒泡儿。
月朗静静地凝视着古若雅一步一步踏上城门楼的石阶,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的晚晴也抱着一个孩子。
他不由又急又心疼,忙上前去接她:“你怎么出来了?还在坐月子呢,也不好生养着。”语气里的深情可见一斑。
古若雅微微地朝他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再不出来,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吧?”
虽是玩笑的语气,可月朗听得出来那里头满是不满。
这是怨他没告诉她上官玉成来了?
他知道,古若雅虽然住在太守衙门的后院,但她手底下有的是能人异士,打听点儿信儿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再说,他也从未想过要隐瞒她什么,只是现在,他不想让她过早地知道,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能和她多相处一日是一日。
他有些尴尬地望着古若雅头巾下那张秀美的容颜,定定地看了移时。
古若雅自从住在了太守衙门之后,除了戴个头巾,就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容貌了。何况月朗早就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了。
她没有理会月朗的尴尬,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炯炯目光,从一侧上了城门楼。
月朗赶紧跟上,这个时候,他知道他说得越多就会错得越离谱。
人家夫君来了,他怎能拦着不让她相见呢?
索性还是大大方方的吧,至少,日后,在她的回忆里,还能留下一抹美好!
古若雅站在城门楼上,把身上的披风往孩儿身上裹了裹,又回头望了望晚晴怀里包得严实的孩子,这才抬眼望向城下。
远远地,黑压压地一片,都是齐整整的骑兵纵队。
为首那个黑影,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儿,此时正威风凛凛地骑在追风身上,凝神注目望向城门楼。
她顿时只觉得眼眶湿润,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再也难以吐出!
上官玉成先前见月朗还站在城门楼上好好的,后来忽然就下去了,还以为这家伙恼羞成怒要和自己开战了呢,当即就让手下的将士们派兵布阵,预备迎战。
谁知道不多时,又出现一个纤弱的女子,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孩子!
远远地望去,那人似乎和古若雅相仿。
他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这是他的雅儿来了。
有多少天,他没有见过他雅儿了?
他眼眶发红,鼻头发酸,挺拔身姿绷得紧紧地。
她还好吗?
他知道,她在这定州城一定是度日如年啊,一定是日夜盼夜也盼着他来救她出去吧?
那个怀里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吗?也不知道生出来有几天了,看那架势,正窝在他娘怀里熟睡呢。
呵呵,他们终于有孩子了。
他内心里一阵愧疚,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他发誓,把她救出去以后,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了,走哪儿都带她到哪儿。
他情急之下,竟然催马想往前看得更真切一些。
明珠也早就看出城门楼上那个女子就是古若雅了,见她风中的身姿那么优雅无双,心里不由又酸又妒,恨不得飞上前把她给推下去才好!
见上官玉成策马就要上前,她赶紧和他并辔齐驱,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小心有诈!”
上官玉成不由一滞,上次在京中确实差点儿上当,被太子给忽悠了一把。
这次,难道又是月朗搞得什么花样?
他眯缝着眼朝城门楼上望去,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可是直觉告诉,那就是古若雅,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雅儿。
他斜瞪了明珠一眼,拍马上前。
明珠暗暗咬牙,从背后转过弓箭,瞄准了城头上那个女子。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箭结果了她才好!
到时候,她就说自己担心又是假的,为了王爷好!
上官玉成拍马堪堪来到城下,一根白色的羽箭带着凌厉的寒风从耳边嗖嗖而过。
他顿时大惊,回头却见是明珠射来的。
隐在面具下的脸色,顿时黑得吓人,转头用杀人一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明珠,让她顿觉浑身犹如芒刺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若雅正站在城门楼上抱着孩子出神地望着上官玉成骑着马近前,压根儿就没有发现有箭射过来。
若不是月朗警觉,抢上前一步,一把把她揽进怀里,那箭就要直直地射入她的怀里,真的是一箭两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了。
月朗眯缝着眼睛望着远远那个红色骑装的女人,赢一样的眸中闪现出杀机!
竟敢暗中想伤了他的心上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此时的古若雅被他揽在怀里,尚且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一根白羽箭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去,摩擦的力度把她的胳膊擦破了一块油皮,她这才惊觉出了什么事儿。
月朗面色隐晦不定地望着受了惊吓的古若雅,不忘架桥拨火:“都是你那好夫君的平妃娘娘干的。若是没有你那好夫君,她会这么大的胆子吗?”
古若雅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根白色羽箭插入不远的地方,心头兀自突突跳着,若是没有月朗,她和孩子可真成了肉串了。
上官玉成会这么狠心,由着明珠拿箭射他们母子?
她远在定州城外,还不知道京都已经上演了一场以假乱真的好戏。
只是觉得心口微苦,可是看到那已经到了城下的上官玉成,正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和孩子,她的心,就像三月的春风一样,软得似要化开来。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
她定定地望着城下那双深情脉脉的眼睛,在心里呐喊着。
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好夫君,怎么会让明珠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定了定神,从月朗怀里挣脱开了。
就这么当着上官玉成的面儿靠在他的怀里,她只觉得别扭得难受。
虽然他不是有意而为之!
城下的上官玉成终于看清城门楼上站着的那位怀抱婴孩的女子就是古若雅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放声高喊:“雅儿,我来了,我来接你们来了。”
他情不自禁地用上了“你们”!
是啊,他有孩子了,是她和他的孩子啊。从此后,他们一家人就不要再分开了。
古若雅也激动地泪流满面,喃喃地喊了一句:“玉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又往城墙边上的“马面”处靠了靠,好让上官玉成看清她和孩子。月朗吓得赶紧跟上去,生怕明珠那该死的女人又放暗箭。
“这是我们的孩子。”古若雅双手把怀中的婴儿紧紧地搂住,高声朝下头喊道:“儿子叫边生,女儿叫如烟。还是你临走时候起的。”
什么?有儿子还有女儿?
上官玉成明明看到古若雅怀里只抱着一个婴孩啊?
他瞪大了双眼,就见城门楼上又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那是晚晴,怀里也抱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孩儿。
莫非是双生子?
天啊,他真是一举两得啊,不仅有儿子还有了女儿。
哈哈,上次的名字真是起的不赖,儿子女儿都有了。
巨大的幸福在他的嘴角荡漾开来,乐得他合不拢嘴。
眼眶中有微微的酸涩,他勉强忍住,高声问道:“他们是双生子?”
见古若雅点头,他更是喜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雅儿给他生了双生子了。
不愧是他的雅儿,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厉害!
月朗一边警觉地望着那边的明珠,一边讥讽地听着这边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地说着。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好似自己的家庭一下子被人拆散了一样,明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打心眼儿里就是不想承认!
见上官玉成已经高兴地几乎手舞足蹈了,他气得冷哼一声,高声斥道:“我说泰王殿下,你还是别高兴地太早了。你家女人和孩子刚才可差点儿被人给一箭双雕了呢,你在这儿穷乐和什么?再说下去,说不定连你也一块儿被射成肉串了。”
尖酸刻薄的一番话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上官玉成果然勃然大怒,不过却不是对他发怒,而是扭头看向明珠,朝着自己这边的队伍一挥手,立时就有亲随上前,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三下五去二绑了明珠,亲自押送过来。
明珠一路狂喊着:“王爷,妾身都是为您好啊,怕这女子又是个冒牌的,月朗趁机要杀了你,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啊。”
不得已而为之?
上官玉成冷冷一笑,这话哄傻子呢。
他的王妃他会认不出来,要她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来管?
人已经被捆成肉粽子一样,被他几个亲随给押过来。
明珠知道这回可是触了上官玉成的底线,若是再打感情牌怕是没用了,干脆搬出自己的杀手锏来:“王爷,不管您信不信妾身,妾身都是为了王爷。王爷要想救出王妃,凭你手里的兵力怕是难以攻入定州城,到时候月朗那小子说不定对王妃做出什么事儿来。王爷还是三思吧。”
就不信自己身后的那些精锐骑兵他不眼馋!
若是有了她的助力,凭着他的骁勇善战,荡平整个月环国怕也不是问题!
她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期望看着他。她不信,为了一个女人,他会不在乎这天下!
上官玉成好笑地听着这个女人的话,似乎是从没见过她一样,用陌生的眼神审视着她,半天突然一笑,冷声道:“本王再没用,也用不着靠出卖妻儿来换取天下!”
大手一挥,就让人把明珠押到了离他百步的地方,狞笑道:“你刚才射了王妃一箭,本王也要以牙还牙。若是这一箭,你能躲过去,算你命大!”
说完,张弓搭箭,对准了明珠。
明珠吓得连声尖叫,朝身后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主子被人欺负不来救啊?”
她身后的骑兵就蠢蠢欲动,将要上前。可是上官玉成的骑兵已经牢牢地看住了他们,若是他们动一下,双方就要发生一场大战。
明珠带来的骑兵虽然是南诏国最精锐的,可是和上官玉成的铁骑相比,还是差远了。
为首的一个将军不敢硬来,忙招手让自己的亲随跑回南诏报信去了。
上官玉成冷冷一笑,不屑地瞥了一眼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明珠,冷笑道:“你也知道害怕?刚才射向王妃和我孩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已经拉满了弦的弓猛地一放,一支白羽箭带着呼啸的风飞向明珠。
明珠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咬牙闭目。
那支白羽箭随着一阵强风急速射入她的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她从马身上摔了下来。
一阵疼痛袭来,她只来得及“哎呀”一声,就晕了过去。
南诏国的人见状,忙上前把明珠抱回去,探了一下鼻息,还好,并没有伤及性命!
上官玉成望着那为首的将军,朗声道:“若是南诏想和本王为敌,尽管放马过来。若是不想,就赶紧滚回老家去!”
这边的士兵也跟着像狼一样吼叫了起来,吓得那为首的将军赶紧领着骑兵调转马头回南诏去了。
这里,只剩了上官玉成和月朗两拨人马。
古若雅望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知道上官玉成为她报仇雪恨了,此刻,夫妻两人泪眼凝噎,更是又万千的话说不出口。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孩子就冲下了城门石阶。她要出去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
可是没走两步,却被月朗一把拉住了胳膊,他的力气大得很,古若雅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
无奈中,古若雅只得回身又站到城门楼上,瞪眼望着月朗,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要去见我的夫君,为何不让我下去?”
月朗嘴角撇了撇,嬉笑自若地答道:“我们月环国有个传统,若是两个人都喜欢上一个女子,就要单挑,谁赢了那女人就归谁!”
“放你娘的狗臭屁!”古若雅头一次爆粗口,实在是受不了这男人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她对着月朗啐了一口,骂道:“丛林中我救了一命,上次出逃定州的时候,你又救了我一命,咱俩扯平了。哦,不对,刚才你又从明珠手底下救回我们娘俩两命!”
望着月朗面上一掠而过的惊讶,古若雅轻蔑地笑道:“可那又怎样?你不能挟恩图报啊,若是你想要别的,我可以考虑。唯独这拆散我们夫妻父子的事儿,我绝不能同意。你不要总是用你们月环国那一套来束缚我,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
月朗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心里竟有丝快意,只觉得这朵玫瑰虽然带刺,可是更够味儿了。望着她那因愤怒而潮红的面孔,越发地灿若桃花了,他竟看得呆住了。
听古若雅问她,不由喃喃念叨着:“叫什么?”
古若雅呸了一声,大声道:“这叫欺男霸女,你懂吗?有本事,真刀实枪地和我家夫君干一场,少把我拿来说事儿,还没见过你这狗皮膏药一样的人!”
月朗听了不由好笑,也没理会她的话,只冲着城门下的上官玉成喊道:“泰王,你听见了没有?你老婆骂我是狗皮膏药呢!”
古若雅见这人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倒不好意思再骂下去了。
月朗已经朝上官玉成笑道:“泰王,若是你答应朕一个条件,朕就让你们夫妻团聚!”
为了夫妻团聚,上官玉成自然什么都愿意答应。
月朗也就拿准了他的这一点,才敢狮子大开口的。
还没等上官玉成说什么,他又紧跟着说道:“若是你能和朕划江而治,朕就拱手把王妃送出去!”
古若雅一听傻眼了,这个家伙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凭什么她家夫君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地打下来的江山,要让他占一半的便宜啊。
真是想得美!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把怀中的孩子搂了楼,悄悄地靠向了城门楼上的马面。
见月朗朝她看过来,才厉声喝道:“月朗,你少干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儿。你不是拿我要挟我夫君吗?好,今儿我带着孩子从这儿跳下去,死给你看,看你还怎么和我夫君叫板!”
说着就要朝上迈腿!
这一举动顿时吓傻了城门楼上和城门楼下的两个男人,同时大叫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