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徐沐乔其实恰好从小门出去，也恰好遇上了来接她的陆清羽，体力不支加上大脑缺氧，她晕了过去，陆清羽把她带回了昔安。
陆老头给她号了脉，脉象快而滑，寸脉沉，尺脉浮。老爷子吃了一惊，又瞬间眉开眼笑。陆清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直瞪着老爷子看。
“乔乔怀孕了，孩子健康。”陆老头这次没跟女儿怄气，“真是惊险呐，对了，回头给你一张药方，你煎些中药来给她安胎。”
陆清羽也是又惊又喜，可是转眼又想到，楚凛还不知道这消息，作为孩子的爸爸……
“爸，你说，我该不该告诉楚凛乔乔怀孕的事？”
“先不要说，等乔乔醒了，让她自己拿主意。”陆老头拍拍女儿的后背，“行了，别担心那么多。一切都会好的。”
头顶雪白一片，不是徐沐乔晕倒前看到的楚宅花草，导致她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已经上天堂了。
陆清羽这时端了碗汤药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嗯，不烧了。喂你喝药。”
“清羽，你也挂了吗。”徐沐乔眼泪汪汪，“我对不起你。留下师父孤零零一个老头儿在世上可怎么过。”
陆清羽囧了囧，做严肃状，“既然对不起我，来世投胎，我们做夫妻可好？”
“那阿凛——”徐沐乔一时有些犹豫，和楚凛是很小的时候就约好来世还在一起来着。好吧是她单方面约好的。不过，说谎的孩子过年可是拿不到红包的。
“你看看，我都为你赴死了。到头来你还是爱着楚凛。枉我一番好意，救了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陆清羽心里偷笑，面上却开始嘤嘤嘤，尽管假哭的成分居多，可徐沐乔现在哪有精力分辨这些，纠结地扭着被子角，指尖碾来碾去，终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般安慰道，“那……我们玩3P？”
陆老头的声音从床右侧传来，原来他一直忙着把窗帘换一换，“哎，怎么说话呢！你们俩！”
“师父！”徐沐乔惊呆，“难道您也——”
“我没挂！活得好好的！这是我家，你看清楚了！脑子也熏得不正常了是吧？”陆老头故作凶狠，可是无奈长得太慈祥，再怎么吹胡子瞪眼，看着也像个笑面虎。
徐沐乔和陆清羽根本不怕他，不过他的话倒是让徐沐乔迷糊的脑子清醒过来。
“那，阿凛呢？他有没有事？”徐沐乔想起自己昏迷过去之前都没在房中见到楚凛的身影，焦虑瞬间席卷上心头，猛地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头晕又无力地躺倒回去。
“你这个急性子……”陆老头无奈摇头，“毛手毛脚的，打翻锅子烧糊了药，我也不骂你了。现在怀着孩子，怎么还这么不在调子上。”
“孩子？”徐沐乔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忍不住想哭，却又有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想把这个孩子当做之前那个走丢之后又回来了。
“两个多月。”陆老头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亡妻，当初妻子听到怀孕的消息，就是这种反应，明明想笑的，泪水却悄无声息地不断滚落下来，烫伤在爱过的岁月里。
就算是女强人铁娘子，知道自己怀孕，想必也会难得地矫情一把。
陆老头的夫人，一向精明能干，全昔安没有不夸她外能当家内可绣花的。谁知道怀了孩子时，那是连走路都不敢放肆走，动不动就寻了件小事杞人忧天的。
希望小徒弟别这样，不然陆老头可真是时隔多年再次悲催了一把。触景伤情也就算了，伺候不好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我睡了几天？”徐沐乔见师父都被自己雷出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的泪。
“两天。对了，你不打算跟你家阿凛说吗？当爸爸的，听到估计会蹦起来的。哈，我可真想看楚凛一蹦三丈高的模样啊。”
“我手机不是摔了？”
“喏，50块修好的。不用还，孩子的彩礼给我省了就行。”
陆清羽把她摔破过又修好的手机还给他，徐沐乔犹豫着想给楚凛打电话，恰好收到一条短信，写道，“离开楚凛，否则，不保证你们的安全。”
徐沐乔看了一会儿，苦笑。本想默默养好伤再回去，顺便告诉阿凛，他又要当爸爸了，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虽然自己的肚子不是那么明显。
可惜时间总是不如人愿，这么简单的梦想，也难以让她满足一次。
用徐沐乔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可以同患难，却无缘共享乐。
能够共苦，但不能同甘。这是徐沐乔爱楚凛的方式。
“哎？傻啦！”陆清羽见她攥着手机不说话，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高兴疯了？”
“我不想告诉他了。你和师父也帮我瞒着，行不行？”徐沐乔此刻的表情充满着绝望气息，陆清羽被吓了一跳，“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能不能不要问，我——”徐沐乔怕她知道后也被卷进来，可若是不说，和陆清羽的友谊刚刚建立起来，她不想因为这而失去一个挚友。
“好。”陆清羽点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而且帮你瞒过去，你就在老头这里好好住着，生了孩子再说。”
“清羽，谢谢。”徐沐乔抱住她，“好人一生平安。”
陆清羽本来以为她会真情流露什么的，听到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徐沐乔，记住你欠我的，嗯？”
“好好好，我欠你的。还不了你我就去还谢嘉树行了吧？”
“……提那个衰人干嘛。”陆清羽好好的心情都被打乱，“扫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playboy，让他放弃他的兔女郎，你觉得现实吗。”
“或许为了你他就能放弃呢，家里有一匹野马，谁还去外面草原上找。”徐沐乔喝了药，觉得身子暖了许多，抱着被子跟陆清羽聊起了天。
这间房子她以前也没进来过，看样子是师母的闺房，家具都很古朴，从天窗上透进来的日光，恰好照在徐沐乔的脚上。
房子的设计独出心裁，怕是拿出去都能惊艳一批研究古典建筑的专家们。
“呵，你没听过一句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告你讲啊，谢嘉树他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要在新鲜食材上涂点口水圈地盘！”
徐沐乔被她逗得直笑，“你就没想过，或许是自己的勾搭水平有待提升，或许人家在你这里屡屡碰壁，才去别人的怀抱找存在感？”
“你可别诓我。”陆清羽坐在床边剥莲子，把清苦的莲心去掉，只留白白胖胖的莲身，“女人的心像莲子，看着温润，内里是苦的。男人的心像洋葱，总是让你掉泪，但是别忘了，剥到最后，洋葱是没有心的。”
“不是的，清羽你也太悲观了。”徐沐乔想说服她，可诡异的是，莫名其妙反而觉得陆清羽这歪理却也歪打正着。
还想再说些什么，陆清羽端起满满一小瓷盆剥好的莲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一些碎末，有些叹息，对上徐沐乔的眼睛，“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不是所有男人都叫楚凛。”
“……”徐沐乔瞪大眼睛的样子让陆清羽笑喷，伸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傻样，我不是说喜欢楚凛这个人。我是欣赏喜欢你的时候的楚凛。懂不懂？”
“……”徐沐乔摇摇头。难道楚凛和喜欢她的楚凛，不是一个人吗。
陆清羽对她的智商甘拜下风，重新在床边坐下来，把瓷碗放在木质雕花的床头柜上，“你看，你家楚凛，不风趣不幽默，平常是个工作狂，生气了控制不住还对你那么暴力。他活得也太死板太累了，所以我说不喜欢楚凛这个人。”
徐沐乔狂点头。对于这段中肯的评价，她真的不能再认同。
“然后，他对你好，就一心一意对你好。我听说楚氏在最新投资的案子上给上官家族很大的让利，似乎就是为了和上官家族的长女上官芸划清界限。楚氏欠了上官家族的债，楚凛这一代会还上，可谁让楚凛有你了，所以他不能亲身偿还，只好对上官家族屡屡让步。”
从徐沐乔惊讶的表情来看，这傻丫头并不知道这些内幕。陆清羽也只有羡慕地叹息一声，继续说，“还有，那天知道你还在楚宅，他不顾危险地冲进去，毕竟那时没人知道，炸弹爆炸时，他能不能找到你。他出来的时候浑身都被烟尘熏得焦黑，刮了不少伤口。后来炸弹爆炸了，李嫂都以为你已经没了，只有楚凛坚持找你，还在报纸上买了整版，刊登寻人启事。这样的他，确实是女人的理想老公。”
陆清羽又劝了不少，徐沐乔仍是坚持不告诉楚凛自己的任何消息。在师父那里，徐沐乔认出了白玉兰。晒干后的花药还留着淡雅的香气，温温和和的，像是被岁月风干晒暖，倾诉着那些年欲说还休的心事。
不知道阿凛的头痛怎么样了。
她终于拿到了玉兰花，却无法亲手治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