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努力也无法改变结局。我抓紧最后的时光,用尽全力,爆发潜能,最终停在距急救舱十二米处。
我伏在地上,已无力再挪动一下,哪怕是睁开眼皮都感到十分困难。
只有等死了。
听说行动少的人想法会特别多,此时,我的思维也异常活跃。无力改变什么,我也只剩下了回忆——
我叫沈霞客,父母因为十分仰慕明代的徐霞客,也希望我能够游遍名山大川,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这名字在好事者看来是很女性化,但在我生长的时代,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没有其他意义。现实中许多号称超级女人的往往都是些纯爷们,我要是叫一个最阳刚的名字未必不会象个纯娘们。
正如王超霸并非王中的超级霸主,我叫霞客却不喜欢旅行,虽然后来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旅行者,并且是在太空旅行。事实上,在我四岁后,我的父母也再没有做过一次旅行,他们曾经可是出了名的喜好游山玩水。那一年,我母亲突然去世,父亲将我托付给衡山上的一个朋友后,就回到了家乡,足不出户。
父亲的这个朋友是一个道人,寂寂无名,在衡山的一座山峰上主持着一个小小的道观。道观实在太小了,除了供奉三清道祖的大殿,就只有两间厢房和几间杂屋。道士更只有两个——老住持和他的小徒弟。老住持已经很老,老到无人知晓他的年纪,可能也无人关注他的年纪。小徒弟很小,还只是个俗家弟子,那自然就是我。道观还是有个名字——白云观。很普通的道观,很普通的名字,更普通的道人,只在周边十里八村才有点名气。
这样的道观,香火自然不会很旺。在我看来,若只靠几个香火钱,我们师徒生活都会成问题,幸好师傅还有几个朋友给了他极大的支持,我父亲应该是其中之一。父亲为何将我寄居此处,我当时年幼,并不曾考虑。随着我年纪增大,才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
我师傅其实是一个世外高人,精通中国古武,对道术心法也极有研究。从我住进道观起,师傅就开始教我习武、练气、运神,并坚持每天给我按摩松骨、导气塑形。就这样,一直到我十四岁,师傅终因年事已高,驾鹤西去,我才离开道观,进入城市生活。
那时侯,我已是翩翩少年,根骨匀称,相貌堂堂,也算是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知书达理,少年老成。山中生活时我并没有与世隔绝,还在山下的村子里就读了小学及初中。所以,在城市我顺利地进入了一所高中学习,与同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山中的修练让我不仅身体素质极佳,还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和缜密的思考能力。进入城市后,我对自然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除了坚持习武、练气、运神,几乎都是在学习现代知识中度过。二十岁时,我已经取得了工学硕士学位。正当我准备在这些领域继续深造,我父亲找到了我。
我与父亲见面次数很少,他除了在我的银行卡里存入必要的生活费,基本上都是待在家里,很少管我。这次他主动找我,是因为他要去了。他告诉我,他很愧疚,对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交给我一块玉,玉乃普通青玉,呈卵形,不过鹌鹑蛋大小,温润晶莹,外表浅青色,内部却隐隐透着金黄。父亲说这块玉与他的最后一次旅程有关,玉里隐藏有秘密,他这些年都在研究,但研究了十六年都没有找到玄机,也不能提供线索给我,以免误导我。他告诉我,所谓的人间仙境他已去过很多,现在想来也没有什么特别,这些年很想去看看外星球,希望我能够替他到太空转转。他还给我留下了一千二百斤黄金,说是和青玉一起在蜀山深处找到的,但那里已被地震毁灭了。他还是对那块玉恋恋不忘,要求我将其随身携带,希望有缘能解开其中的秘密,最后还是对我说了八个字——“金相玉质,天上神仙”。
我与父亲的关系虽说不是很融洽,但血脉相连,他的遗愿我当然得尽力完成。我马上报考了航空航天学院,因为有强大的资本、强壮的身体素质和丰富的专业知识,不久,我便成为了一个优秀的航天学员。
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我进入了苍龙宇航部队,参加了火星生存极限挑战。我身着罗山六型宇航服,在仅靠宇航服供能的情况下,创造了火星独立生存四十八天的世界记录,为国增光,被记二等功,调任十二分队任中队长。
在火星生存时我遇到了一件怪事:
父亲留给我的那块青玉我一直佩带在身上。部队曾采用专用仪器对它进行过分析,并无特殊之处,作为幸运符,部队没有禁止我携带它作航天飞行。那次,我也随身携带了那块青玉。在火星生存期间,百般无聊,有一次,我又想起了它。当思维触碰到它时出现了异常,我感觉自己进入到了青玉的内部,一片浅青色的空间中,夹杂着金光闪闪,略一辨认,金光竟然组成了几个古代金文汉字,我师傅当年教我学习了不少古文字体,故认得那几个汉字——赫然竟是“金相玉质,天上神仙”。我吃了一惊,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在火星上和回地球后又分别尝试过多次,却再也没有找到过那种感觉了。但那一片浅青色的空间和金光闪闪的字体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突然,我想起在宇宙飞船上见到的那把剑,金光闪闪中夹着丝丝青芒,当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它与青玉内空间有几分相似。不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青玉是否有所变化?我集中思维,向青玉探去。
这次,我真正的感觉自己进入到了青玉的内部,依旧是一片浅青色的空间中,几个闪烁着金光的大字“金相玉质,天上神仙”,前方弥漫着层层白色的雾气,雾气中屹立有一座青色的高山。高山几乎是笔直的,顶端直插入浓浓的云雾里,不知其高几许,隐约可以看到山下有一个洞门。我来到洞门前,看到了一扇洁白无暇的大门,门两边有一幅对联,也是金文——“磨砺万千虽艰苦;要留青白在人间”。洞上方也有两个金文——“虎穴”。
“虎穴”?这大概是个凶险之地,不过现在我是等死之人,不可能被什么虎穴吓倒,就算是龙潭也要闯进去。可是大门紧闭,门上亦无拉环或钥匙孔,况且我只是思维进入,无形无体,又如何开得了门?
难道一切只不过是幻象,可以穿门而入?我靠近门,想试一试这门究竟是不是个摆设。当我来到门前约一尺处,竟然在门面板上看到了自己——一张苍白且苍老的脸。苍白大概是因为体力消耗怠尽;苍老却是我的本色,从小我就有很多抬头纹,成长后额头上的皱纹愈加深刻,我现在才二十四岁,面容看起来却象有五六十岁。门上似乎还有字,我的目光向上看去,门上的我皱纹显得更加清晰,“呼”的一声,门已向上提升,门上依稀有“有缘者进无缘者……”字样。
嘿,原来我还是有缘之人!我进入门内,经过一条甬道,就来到了一个洞中。洞为方形,长宽不及五米,高亦不过三米,洞内也是一片浅青色。洞中徒有四壁,除了进来的甬道,也找不到其它出口。太唬人了,这哪是什么虎穴,分明只是个斗室吗。
洞中有一方壁内仿佛有黄色流转,我仔细观察,才发现洞壁上有许多字。文字亦是金文,不过字体很小,字迹又是很淡的黄色,在洞壁内若隐若现,很难辨认。
一块青玉内别有洞天,虽然不是什么虎穴,却也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异象。别说现在我已走途无路,就算是在平时发现这样的情形,我也会在这个洞内耐心探索。
朝闻道,夕死足矣。要是能够明了更多未知,我想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