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怕是写了不少时日吧。”稽亚天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纸，心里颇为感慨，言郎什么时候能有卿娘这份心，那他就算将来闭眼，也能心安了。
又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卫长卿“卿娘，你不是要麻烦恒郎，而是要替他挽回声誉吧。”
稽康恒跪在祠堂里，不由挺直了脊背。
他听见什么了？
能挽回声誉？
是不是跪太久，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说到底稽大郎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被人利用，若不做些什么，我于心难安。况且也不全是稽大郎的缘故，自己也有私心。”
卫长卿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还是太嫩，这么轻易就被看出来了啊。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先前我留在卫家，一方面是卫家看的紧，我没跑掉。二来是为了雨多的放身契。现在二者兼得，我自是要离开玉江城回去找外祖母的，越快越好。所以，还是我的私心比较多，想拜托稽老太爷相助。”
萧文歌也凑过去看，只见那上面仔仔细细记载着各种方法，关于速记的、九宫格的、魔方的方法全都写了下来。
文字浅显直白，道理深入浅出，疑难地方，甚至画了图，甚至安排了对应的练习。
他看着上面的方法试了下，方法很新奇，和以往所学的都不太一样。
但是思路很清晰明确，按照这个方法随意背了几句，果然流畅无比。
“你肯定喜欢的。”卫长卿看着萧文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真，他越看越喜欢，惊讶的看着卫长卿，先前只知道她记忆力好，没想到她的方法竟是如此特殊有效。
他又仔细看了看卫长卿写下的那叠纸，这完全就是一本绝好的教科书，拿到任何人家，都会被珍藏。
文四郎都如此夸赞，必定是好东西。
只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学过的必定都要领这份情，她真的让我去教？
稽康恒竖起耳朵，想听清卫长卿怎么说。
“就说你会喜欢。我写的啰嗦了些，也没讲求文法规则，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想着这样说的仔细，等我不在玉江城的时候，大家什么时候翻阅，就能一目了然。”
卫长卿嘴上客气，脸上早笑开了花。
这上面不管是浅显明了的，还是晦涩难懂的，她都详详细细说明为什么这样，要怎样去做，如何举一反三。
很多人看了，只怕觉得字太多，内容太长，怪她太罗嗦了些。
“这样深入浅出，易学易会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那些遣词造句，说的晦涩难懂的，看起来才是折磨人。这可是好东西啊。”
稽亚天笑呵呵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喜爱，恨不得自己先拿去研习一番。
祖父也赞不绝口，究竟是什么样的？
好想看一看。
稽康恒心里像有只猫在挠，忍不住回头，伸着脖子往稽亚天手里看。
只恨现在自己还在受罚，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祖父这次能饶恕自己，能让自己也跟着看一看，学一学，那自己必当勤学上进，再不去想那些虚无的身份，再不去纠结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将来好好和言郎一起，把稽家发扬光大，不辜负家里长辈的一番苦心。
稽亚天一眼瞥见稽康恒的举动，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回头看了眼笑呵呵的卫长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稽亚天叹了口气“你还说自己有私心，分明是你知道自己的东西好，想要恒郎和言郎都来学。但是恒郎昨日之事，你怕他心里不痛快，面上过不去。你既要挽回他的声誉，又想顾全他的颜面，才想出这个法子的吧？”
“你这些，就是自己拿着看，都看得懂，哪里还需要人专门教授。你这是帮了我稽家一个大忙，于我稽家有恩呐！”稽亚天倍觉惭愧，昨天请卫长卿回来也是一时之举，只是没想到得来这么大的好处“受之有愧啊！”
稽亚天看了眼跪的笔直的稽康恒，卿娘如此费心费力帮他恢复名誉，希望他能好好珍惜，不要再被人利用，做了糊涂事。
“东西就一份，两下能翻烂，哪里比得上记在脑子里不忘？”卫长卿俏皮一笑“再说，旁人的脑子我哪里信得过，必得玉江城人人称赞学子才可以。这可不是我顾及旁人，而是我挑剔着呐。”
“多谢！”稽康恒道了谢，面上火烧火燎。
要不是自己先前做事不够仔细，也不会闹出昨日的事，也不让家里人都误会沫娘。
卫长卿露出精灵古怪的样子，像个十来岁的小娘子，活泼讨喜。
稽亚天跟着一起笑，却又感慨，她小小年纪的，这些都从哪儿学来的呀？
“我所学都是外祖母教的，她不光教我，周边的大人孩子，只要有愿意跟着学的，她一并在教。”
卫长卿想起外祖母，不由笑容更甚。
“外祖母时常说，学问是有生命的，不要藏着掖着，要拿出去和大家交流，交流之后就活了。我跟着她，也收益良多。”
卫长卿想起前世在当大巫的日子，卫家把她和外界隔离，她会的东西都藏着不许外露。
所有等到最后，她被皇帝厌弃，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而逃亡的八年时间，她将所学毫不吝啬的与人交流，反而多了不少人，替她遮掩，助她躲藏，帮她逃过皇帝的追捕。现在回想起来，愈发觉得外祖母睿智无双。
“人家家里的东西，藏着掖着，生怕旁人学了去，你们祖孙俩倒好，什么都往外倒，这份胸襟和豁达，老朽佩服。”稽亚天对卿娘的外祖母是佩服不已，能教出这样胸怀大气的外孙女，想必老太太也是胸襟广博之人。
萧文歌在一旁看着，却不由有些心疼她。
教授人知识固然是好事，可做什么事也得量力而行啊。
她说话的功夫，忍不住揉了两次额头，是头痛还是困乏了？
她答应这件事距今也不过三五日，整理了这么详细的内容出来，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
况且这些时日里，她白天要进行大巫学识测试，弄这些就得等到夜深人静了。
难怪雨多说起背书习字这些事，丝毫不觉得自己用了功，甚至有些羞赧。
现在知道缘由，必是日日看着卿娘这样，这才不知不觉跟着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