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白黎用来参照的经典剧集对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偏差。
在有人严肃认真地告诉他这一点之后,他没什么反抗情绪地哦了一声,就把头上的东西摘了下来,嘀咕道:“我就说这个扮相怎么这么奇怪,还以为是我的审美问题。”
齐景昊嚷嚷着:“还有你的表演也不对!哪有被采花大盗调戏的女人反过来对着采花大盗抛媚眼的!”说到这里,他回想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打了几个摆子。
白黎:“哦,那是我故意恶心你的。”
齐景昊:“…………”
长在苗疆圣教的白黎从小到大身边最不缺的除了各种毒物就是貌美如花的师尊师姐。只要他想,随便挑一个模仿一把,也不会演出那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
白黎:“好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们正式来吧!”他顺便脱了包在身上的窗帘,全身只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和短裤,“这次专业一点,采花大盗。”
齐景昊:“专业你大爷!”
邵钧天来到桌前,上面还摆放着白黎吃剩下的小半锅炖菜,他随手拿起另一边的剧本影印件,翻过几页:这段剧情是主角和捕头结识之后,主角决定帮助他的新朋友追捕江湖上流窜多年作恶无数的采花大盗。
这个采花大盗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想抓到他,追着他跑是不行的,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而吸引一个采花大盗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符合他作案喜好的美女。
那么问题来了,美女在哪?
这个问题戏里的两个男人也在自问。
然后……套着床单和窗帘的白黎就出现了(。
之所以当初找女演员演这个角色,就是需要这场戏的女装扮相没有违和感,让捕头轻易相信主角确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妹子。不然哪来后面的感情冲突。
白黎的样子清秀,只要在拍摄角度跟服装上做一些调整,遮盖掉他男性化的骨架基本上可以满分过关。
白黎把窗帘重新挂回窗上:“仲弘先生告诉我试镜当天极有可能会要求我演这段,碰巧齐景昊来了,免费的壮丁不抓白不抓。”
齐景昊说:“很好,别想我再跟你对一句台词。”
邵钧天把所有台词看过之后合上剧本:“那我来跟你演。”
白黎:“……”
齐景昊:“……是我幻听了还是我们俩都幻听了?”
白黎张了张嘴,生生把‘我俩都幻听了’这句想法吞了回去,脱口而出:“不许反悔!昊昊快去拿DV机!”
齐景昊嘴里骂着谁TM是昊昊——自从跟这群人混熟之后他越来越没有身为艺人要注意言行举止的自觉,一面打开智能手机的摄像功能:“谁有那玩意儿,我的手机像素就很高,快来!”
天明娱乐总裁、邵家未来的掌权人亲自出场表演采花大盗这种边缘角色……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摆网上点击率注定会突破屏幕。
不过这段视频到底能不能保存下来被世人看到还是后话。
现在的情况是邵钧天把剧本往后翻了几页,将另一断剧情展示在白黎他们面前:“我觉得排演这一段比较好。”
白黎跟齐景昊双双把头凑过去,那一页上的剧情是主角女扮男装成功吸引了采花大盗的注意之后,‘梨花带雨’‘慌不择路’地把对方引到了一间僻静无人的破庙里去。
荒郊破庙、月黑风高、树影婆娑、孤男寡女。
标准的聊斋鬼话……不对!
当采花大盗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少女压倒在纱帐后,在少女的哭叫声中解开裤带准备一逞□□的时候,小捕头从房梁上凌空出现……英雄救美。
白黎面无表情地看完这段剧情,抬起头:“邵老板何必如此自黑。”
齐景昊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觉得挺有趣。”
邵钧天神态自若,齐景昊兴致勃勃,再反对下去反倒显得他自己墨迹。想通这一点的白黎说:“前面的追赶戏就不用了吧,没有环境也跑不起来。”难道要他俩围着客厅跑圈么,“直接来后面的吧。”
说完这句,他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颤抖着往后趔趄了几步,跌倒在沙发上,再抬起头时整张脸惊恐万分,泪水盈满了眼眶,一面往后躲一面好像真的跑了很长一段路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道:“你……你放过我吧……我爹有很多钱,我、我让他给你很多钱……”
一旁摄影的齐景昊还在惊叹于他能这么快就入戏。
邵钧天却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站到了白黎面前,高大的身躯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一样拦住他所有可以逃跑的去路,用充满了玩味和轻蔑的表情冷冷地注视着身下的人:“我不要钱。”
齐景昊:“……”
好吧,这个更加入戏。
白黎所扮演的少女慌张地四周张望,似乎在期望有什么人能来救她,然而在这种荒郊破庙,别说是人了,鬼影都不见得有一个。她无助到了极点,哭得更加大声:“求求你了,我下个月就要出嫁,求求你放过我,我、我不会报官……我给你很多钱,我……”她一边说一边把身上戴的项链耳环都解下来(白黎临时拿了几个硬币代替),颤抖着伸到采花大盗面前,乞求他能大发善心的奇迹出现。
这个时候如果是正式电影播放中,会出现一段主角跟小捕头的画外音。
原来这名采花大盗之所以丧尽天良到处采花,完全是因为他曾经深爱的未过门的妻子在成亲的前几天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第一次犯案就是在成亲当天找到了那对狗男女并且杀死了那个女人。
从此,他对快要成亲的女人都充满了仇恨,只要主角一表露自己是要成亲的女人,一定会激起采花大盗的愤怒,他一愤怒就会忽视周围的环境,这个时候小捕头只要趁机偷袭……
咦?
邵钧天并没有按照剧本所写的一把拍掉白黎手中的首饰愤怒地把他压倒,反而露出一种充满了阴郁感的笑容,一把握住那只主动伸到面前来的手腕。那种分明在笑,却能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令白黎反射性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几枚硬币全数掉在了地上。
男人拉着他的手缓缓压低了身子,嗓音低沉:“这么主动自己宽衣解带?是想让我帮你把剩下的都脱掉吗?”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沿着他的腰际探入衣料内里。
白黎:“……”
等等这跟剧本写得不一样啊!
男人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后,说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话,充满了力量的身躯将他整个人压制住,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皮带,手指沿着内裤边缘开始充满了暗示意味地摩挲。
白黎意识到这是邵钧天在临时改戏,只能保持着彷徨无助的样子颤抖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在旁边举着手机拍摄的齐景昊傻着眼看沙发上的两个人越缠越紧,衣服越来越乱,羞耻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这是在干嘛?
他们拍的不是武侠悬疑吗?什么时候变成活春宫了?!!
正当齐景昊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去把他们两个拉开……躺在下面一直充当柔弱小白兔的白黎冷不丁挣扎起来,用仅有的一只能活动的手猛力朝着邵钧天脸上一抓——当然没抓出血。
男人却仿佛被抓伤了一样猛地停下动作,动作缓慢地抬起身,用手捻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血迹,眼神猛然间变得疯狂而危险。好像被触动到了什么最不能被容忍的逆鳞,一把掐住身下人的脖颈,在这人越来越微弱的挣扎和喘息中,发出兴奋到不能自己的笑声。
“咔咔咔!”
齐景昊大叫起来,冲上去拉开邵钧天的手,惊慌地检查白黎的鼻息。与此同时白黎唰地睁开双眼,安然无恙地对着目瞪口呆的齐景昊眨了眨:“全拍下来了吗?快放给我看看……效果应该还不错吧?”
齐景昊:“……卧槽你们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
白黎坐直了整理凌乱的衣服:“我要对你的好傻好天真刮目相看了啊齐昊昊同学,怎么可能是真的,就算邵大老板真的要把我掐死,哪里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人前做。”
齐景昊:“……重点是这个吗!”
白黎摆摆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他仰头瞧了瞧已经恢复平常模样的邵钧天,发自内心地钦佩道,“不过邵大老板一开始改戏我还真有点吓到了呢,现在想想一个因为老婆跑了就心理扭曲到报复社会的变态确实不该只因为一句话就发怒起来。”
真正触怒了采花大盗的不是少女快要成亲的身份,而是她在自己暧昧地调戏之下出现的顺从。
——虽然那只是主角(白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演而开始走神。
采花大盗不憎恶那个带走了自己妻子的男人。
只憎恶心甘情愿跟着那个男人走了的妻子,所以之后的报复行为中,他只杀死了妻子,并没有动那个男人。
白黎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想来情节设置成这样更有逻辑一点,而且在采花大盗掐死少女的一瞬间,同样是他最松懈的时候。
小捕快照样可以在这时候出其不意地制服他。
把这些都告诉齐景昊之后他心悦诚服地对白黎说:“佩服你还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想这么多。不过邵哥的演技也很不错啊,老实说我不止以为他把你掐死了,中间还以为他真的想把你给上了呢,哈哈哈哈哈。”
白黎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喜欢男人的。”
齐景昊:“……谁说我喜欢男的!”
白黎心领神会地看着他:“哦,既然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齐景昊:“…………等等,你别越说越奇怪了,我就是关照一下以前的搭档,别说的我好像……”
白黎:“我明白的,也没有人提到你的老搭档啊,不要多想。”
齐景昊:“……”
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
——越描越黑。
邵钧天整理完毕刚才因跟白黎在沙发上纠缠而凌乱的衣着,将争论不休的两人留在楼下,自行上楼进书房处理公务,临走之前忽然留下一句:“我也没说过,我不喜欢男人。”
两人的谈话嘎然而止。
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齐景昊一脸崩坏:“……我觉得,今天出现的幻觉……有点多。”
白黎:“……”
他还觉得,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怎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