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枢!”初云惊呼了一声,大步跑了过去。
可是这里是冰窖啊。顾屿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见着容枢,初云稍稍安心,可是一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女子,便是生生定住了脚步,不敢再走过去。
——是锦儿。
可是……
容枢就这样坐在地上,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因是面上覆着白玉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容色,可是他怀里的锦儿……双眸紧闭,那模样……
这刺骨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见容枢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抱着锦儿,她突然有些害怕,翕了翕唇,“容枢,锦儿她……”
顾屿之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这冰窖内寒意沁人,正常人自然是待不了多久,虽然这容枢不是常人,可是他怀中的曦元帝却是。
这样子,怕是待了许久了。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女,前些日子还嚷嚷这要拜自己为师,学习蛊术,可是如今……
初云努力让自己平静,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指颤抖着放在锦画的鼻翼之下……
“锦儿……”初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锦儿怎么可能……
“郡主。”顾屿之忙将她的身子扶住。
怀中的冰冷让他渐渐恢复一下意识,国师大人双臂紧了紧,伸手将怀中少女额间的碎发轻轻一拂。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像是温顺的小猫。
“是不是很冷?”国师大人勾唇一笑,动手将自己的袍子褪下,将她裹住,而后俯下脸亲了亲她的脸。
一片冰凉。
这曾经他习以为常的安静,如今却让他感到一片死寂。好想是突然开败的繁花似锦,一下子让他陷入泥沼,措手不及。
——他原本是这么喜欢清静的人,如今却只想着她醒过来在自己的怀里嚷嚷。
黑眸一沉,他紧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入身旁的冰棺之中。
“郡主,请务必好好守着她,不出十日,我定让她醒过来。”国师大人言辞淡淡,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初云一怔,娇媚的脸上泪痕微笑,怔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她探过,分明是没有气息啊。
怎么可能……
“锦儿不会有事,郡主放心。十日内,我会将她救醒。”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落寞之色。
初云虽然感到匪夷所思,但是她是信他的,若有一线希望救回锦儿,她自然会努力守着她,“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守着锦儿的。”
国师大人回首看了她一眼,“有劳郡主了。”语罢,便俯身亲了双眸紧闭的少女一下,大步走出了冰窖。
初云目送他离开,而后走到冰棺旁边,静静看着她。
希望,真的能救回。
***
“嗯……”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整个人都好像散了架一样。
好像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是谁?
还有,她是谁?
眼前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她翕了翕唇,道:“你……你是?”
男子弯唇一笑,眸中满是宠溺,伸手将她扶起、揽在怀里。她不习惯这样的亲近,欲挣扎,却听见他温柔似水的声音,“……娘子。”
她一愣,完全忘了反应,呆呆的抬头,惊讶道:“你……你叫我什么?”
男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娘子怎么了?我是你夫君啊,你莫不是忘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干涩一笑,“抱歉,我……我好像真的忘了。”
男子抚着她的脸,声音低低,“没关系,只要记住,我是你夫君。”
她心中有些疑惑,可是见这男子如此深情款款的模样,便也信了。他眼中的深情不是作假,她自然是看的出来的,若不是她的夫君,自然不会这般对她。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
“那,我叫什么?”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子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着字,手心有些痒痒的,让她不禁弯起了唇,“姜……娆?”
“嗯。”男子低头一笑,继续写着。
“楚衍?”她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是我的名字,你夫君的名字。”他道。
这两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她笑了笑,想来的确是她忘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
“三天前你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然后一直发着烧……”
“我怎么会从山上滚下来?”
楚衍笑笑,“你一直喜欢清静的日子,你我成亲之后,所以就住到了这祁因山上。那天你见我不在便出去寻我,结果下了大雪,脚下一滑,然后便……”他的声音一顿,“娆儿,以后不要在让我担心,好不好?”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于温柔,她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嗯,我……我知道了。”
楚衍笑容温柔,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轻如羽毛的吻让她莫名感到不适,想来是因为自己忘记了的缘故吧。
他是她的夫君,这般的亲近,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叫我夫君。”他道。
夫君这二字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她翕了翕唇,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楚衍有些失落,她忙道:“对不起,我……我还不太适应。”
“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楚衍微笑着抚着她的脸,“那叫我阿衍,好不好?”
她本就感到愧疚,便点了点头,“阿衍。”
“嗯,我在。”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感觉到环着她的双臂颤了颤。她瞧着楚衍,只见他仍是面色柔和,没有半分的异样。
是她多想了吗?
“你刚醒,定是饿了。我去做点吃的,你先睡会儿,待会儿叫你。”楚衍替她掖好被褥,动作熟稔而温柔。
她看着房门阖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还好,有一个这么体贴英俊的夫君,如此悉心照顾,让她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
这几日她渐渐恢复了力气,可以下榻。
这祁因山果真是好地方,如今安宁的生活,颇为惬意。
楚衍时时守着她,寸步不离。
他对她太温柔,甚是夜间醒来,她都能看到他深情痴缠的目光。她也曾过问他:“为何对她这般好?”
他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他只是一个贫寒的书生。她爹爹不许他们来往,要将她嫁给贵族子弟,这才出于下策,逃婚来到了此处。
后来他们便成亲了。
他说:“娆儿为我放弃了荣华富贵,我自然是要好好珍惜,一生一世待你好。”
她愣了愣。
果然她的眼光极佳,这夫君挑的委实不错。
荣华富贵有何用,有一颗痴情不渝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想来她以前是千金小姐,未曾干过粗活,这些个洗衣做饭之类的琐事悉数不会。楚衍只让她好好待着,不必做这些事。
不过……这楚衍也不像是贫寒子弟的模样,眉宇间的矜贵之气,还有举手投足见的风华,哪里像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而且处理琐事的时候,可以看出有些生疏,不像是做惯的。
只是这厮的厨艺委实不错,特别是糕点,每天一个花样,她喜欢的紧。
比如说今日,他说要给自己做芙蓉糕,便下山去买做糕点用的食材,让她乖乖在家里等他,不要出去乱跑。
她觉得有些发笑,这个楚衍,怎么感觉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一般?
不过……孩子?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平的。
这些日子他们只是同榻而眠,楚衍也未曾与她行夫妻之礼,他也曾欲与她亲近,但是如今她记忆全无,在她的眼里,这个曾经与她亲密无间的夫君,如今也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在她还没有习惯他之前,她无法与他做最亲密的事情。
好在楚衍是真心待她,未曾有半分的勉强。
***
外面下着小雪,此番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楚衍去了一个时辰了,如今也该回来了吧。
如柳絮一般的雪花煞是漂亮,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忍不住走了出去。
见院内红梅妖娆,看起来恍然如画。她脑海中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许是太快了,她根本捕捉不到。
好奇怪。
揉着手中的小雪团,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手心传来,她咯咯笑了几声。
这样的环境,真好。
扔下手中的雪团儿,她伸手折了一枝梅花、凑到鼻翼处,梅花香气芬芳,沁人心脾。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身子定了定,而后缓缓转过了身……她抬眼望去,见不远处那个开得正艳的梅花树下,有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
那白影比这雪花还要雪白三分。
是个谪仙般的男子。
她见这个梅树下的白袍男子一直盯着她看,一瞬不瞬。
她有些害怕,攥着手中的梅花便朝着屋内走去,可是走了不过两三步,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暗暗踌躇了片刻,才重新转身,朝着那人走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白袍男子面上覆着一张白玉面具,这周身的风华让她一惊,不过却很快镇定下来。
她用极为友善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迷路了?”
那男子一直盯着她,却没有回答。
她被看得浑身发毛,强装镇定,“若是你迷路了,我给你给你指路……不对,我也不太记得,不过……”她笑了笑,姣好的容颜比着满院的红梅还要好看,“我夫君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告诉你……”
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生气了,这个一声不响的男子突然下巴紧绷,顿时让她一股莫名的凉意。
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皱着眉头暗想着:这人的脑子不会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