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就算再次追问,郭昊也必不肯说,待他说完,祝雪念才接道:“昊哥哥,我若因这个一点小事便要怪你,可不成了小气鬼了么,我才没那么心胸狭窄呢。不过细想一下,你在九黎洞过的日子还真是快活的紧呢,既有清松师伯传授艺业,又有赵师兄耍笑玩闹。哪像我,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百花小筑那种杳无人迹的地方,整天对着那些花啊雪啊的,真是无趣之极。”
郭昊试想了一下,一个人独处于冰天雪地之中,虽有繁花锦簇,冰瀑奔流,可谓处处都是人间罕见的景致,但若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清冷寂寥,那情景当真有些可怖,便道:“小念,你何不搬离百花小筑,下来和那些师姐同住在一起,那样便不会再觉得寂寞了。”
祝雪念小嘴一撇道:“那个姬清月的可恶嘴脸你又不是没见到,我可不愿整日和这些人搅在一起。”
郭昊没想到她还记恨着此事,笑道:“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况且我觉得当时那位师姐极有可能是受了任星的挑唆,方才对我怀有敌意,错不在她。”
祝雪念道:“不论她是被谁挑唆,总之欺负昊哥哥就是不行。下次若是她还敢放肆,定然再打她几十个大耳刮子。”
郭昊不由得心中一暖,道:“小念,你待我这般好,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祝雪念闻言,俏脸顿时绷紧,不悦道:“昊哥哥,你什么时候和我如此生分了?”
郭昊哪料到她脸色说变就变,不禁有些措手不及,道:“小念你别生气,我是随口一说而已。”
祝雪念强忍着笑,哼道:“下次再敢如此生分,便再不理你。”说罢终于忍耐不住,格格娇笑道:“昊哥哥,我跟你开玩笑而已,那么焦急做什么?”
郭昊松了口气,实话实说道:“你那么多年一直装成冷若冰霜的模样,突然绷起脸来,还真有些怕人。”
祝雪念心中一紧,以指触颊道:“我不笑的时候样子很丑么?”见她紧张兮兮道盯着自己,郭昊先是一愣,然后才道:“小念不管笑是不笑,都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哪有丑陋一说?”
他赞美自己,祝雪念心中喜悦无限,不过仍难以安心,追问道:“那昊哥哥你刚才为何怕我?”
郭昊道:“那不是怕,只是担心真的惹你不快。”
祝雪念顿时喜笑颜开道:“原来如此,害得我以为你很怕和我在一起呢。”郭昊道:“哪有此事?我只盼能天天和小念见面,说说话,划划船,那才叫人欢喜不尽呢。”
少年心思,无所萦怀,有什么便说什么,此刻所言,正是郭昊心中真切所想。祝雪念心弦不禁为之一颤,道:“昊哥哥,你这话可都是当真的么?”
郭昊如何看不出她一对明眸之中透出的丝丝灼热,顿时胸口一片火烫,热血上涌,一把握住她玉也似的小手,冲口而出道:“小念,你昊哥哥不敢说自己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自问有生以来绝对不曾对两个人虚情假意,其中一位是我的母亲,另一位便只有小......”话刚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只见就在祝雪念身后的一块高高竖立的山石上,赫然站立着一名罩着鬼脸面具的男子。
祝雪念尚未发觉身后异常,只是郭昊刚说出一个“小”字便戛然而止,直是令她焦灼异常,心中不断思忖着:“那个人叫做小什么呢?为何昊哥哥不肯直接说出来,这般拖拖拉拉的又是为何?”仿佛有一块大石高高悬在心头,上摇下晃,偏偏无法放下,既有些期盼,又让人担心,却不敢真个开口去问郭昊那个“小”字后缀的究竟是什么人的名字。
鬼脸遮面男子身形修长,偏偏穿的一身白衣,如缟如素,一望便令人心生不详之感,而他无声无息便出现在如此近处,连修行已高,耳聪目灵的祝雪念都未能察觉其形迹,足见诡异,郭昊不由得吃惊更甚,放开祝雪念双手道:“前辈何方高人?可是本门之中哪位师叔师伯么?”
祝雪念至此方才蓦然醒悟身后有人突兀而至,吃惊之余,连忙转身,打量清楚了那人模样,断然道:“昊哥哥,此人定是外面混进来的细作,本门当中可没有这般鬼鬼祟祟的人物。”说话之间,仙冥神剑已然握在手中,紫华烁烁,隐隐将郭昊少半边身子挡在后面。
那男子方才还木雕石塑一般,动也不动,此刻祝雪念转过身来,他深潭般的一对眼珠终于露出一抹神采,微微一颤,但旋即便回复如初,开口道:“许久未见,那时的小娃娃已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跟当初的人儿还有几分相像呢!”语气似感慨,似轻叹,又似惋惜。
此人声音略嫌尖细,若不是看清他衣饰身形分明是名男子,郭昊还真要以为面前站着一位妇人。
祝雪念却是知道,修真界不乏奇人异士,凰羽门就有好多,眼前之人只是更加特异而已,不足为奇。妙目斜睨,道:“你以前见过我?那个她又是何许人也?为何你要说她与我有相像之处?”
男子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疑问,随口接道:“何止见过那么简单,推论起来,我和你之间的渊源可深的很呢。不过那个她呢......已是很久以前的一段记忆,恕我实在不愿再提起。”虽然神态落寞,却不失彬彬礼仪。
祝雪念秀眉微拧,道:“不可能,我压根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人。”她自小长在凰羽山,离群索居之后更是鲜少与人往来,坚信自己从未见过与鬼面男子相似之人。
那男子道:“那时候的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孩,如何能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祝雪念小嘴一撇,只是不信,道:“看你一把年纪了,没想到却是满口胡言,这种话拿着骗小孩子还行,想要让我相信,再过一百年也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