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水泊并非真是永无尽头,又行两个时辰左右,木筏终于靠上岸边。郭昊业已察觉出一点门道,原来这水泊之上竟如羽画峰一般,暗藏着一座目不可见的迷幻法阵,有惑人心神之能,纵使道行强横如诸葛乘轩端木羞画之流,也不敢大意视之,不得不小心驾驭木筏,避免误入迷幛。只是郭昊于法阵之学的造诣委实上不得台面,全靠照搬一部《千机谱》才能在羽画峰上勉强脱困,想要他触类旁通,借由以往所知来破解沉鱼水泊上的阵势法门,还不如多丢几部类似天脉九篇似的强横神通给他,兴许领悟的会快上许多。
诸葛乘轩与端木羞画头也不回的踏上怪石嶙峋的水泊岸边,郭昊自知已深入绝地,逃也无用,因此也不用两人招呼,便默默地跟在后头,只是心中有些纳闷:“之前在对岸之时明显看得出那浮苍神树所制的筏子十分稀有,因为冥教三使只有郑朝先有幸寻到了一只。却为何到了这边岸边却弃之不理,不打算留用了似的?”回头望去,只见沉鱼水泊波澜不兴,宛然一潭死水,然而方才他刚刚乘过的木筏却已缓缓向水泊深处飘去,渐行渐远。
见此情状,郭昊更加的莫名所以。他如何知晓,这沉鱼水泊看起来仿佛古镜无波,风平浪静,实则平静水面以下恶流汹涌,凶涛澎湃,有可令周遭一切物事沉入无尽水泊深处的奇诡异力,非人力所能揣测,所能抵挡。唯有取自生长在岛上亿万年之久浮苍神树枝干方能浮于水上,但也无法全然避免异力牵引,是以郭昊看见那木筏离岸而去,实是受到那股莫名奇异之力牵引之故,当然不会就此沉没,而是漂向对岸去了。诸葛乘轩与端木羞画早已知晓当中关窍,因此才不予理会,应是打的令木筏接回郑朝先楚超群二人道心思。
与对岸沙海连绵截然不同,这边水岸却是礁石嶙峋,形状万千,离岸不远处,一整面石壁横亘在前,壁平如削,耸立千仞,挡住了所有视线。
郭昊左右看了一眼,愈发惊叹不已,原来那山壁不仅奇高无比,寸草不生,而且沿水岸向两边的延伸也是不见尽头,同样的高不见顶,仿佛一堵天然障壁拦在了水泊与岛屿之间。走的近了,山壁之上竟有水流冲刷浸泡过的痕迹,而且直达于目之极尽仍然不见尽头,郭昊情不自禁的又回头看了那黯淡阴晦的水泊一眼,心中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此刻已离开了沉鱼水泊那等诡异之地,诸葛乘轩与端木羞画二人自然回复了御空之能,不过两人显然没有立刻越过面前石壁的打算。只见诸葛乘轩修长身影在前引路,端木羞画郭昊在后跟随,绕岛而行。大约走了五六里路程,郭昊正自纳闷不知道诸葛乘轩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的时候,就听他开口说道:“就在这里了。”
郭昊只见石壁陡峭高远如故,不远处沉鱼水泊依旧死气沉沉,实在看不出与别处有何不同之处。然而端木羞画显然业已领会诸葛乘轩意图,走近石壁,取出一枚方形圆孔模样的小牌子按了下去,奇异之事随之出现,那光秃秃的石壁陡然凹陷下去了一块,而且隐隐似有纹路流转,玉牌严丝合缝的便嵌入其中。
“咯噔噔噔……”等了不到片刻,郭昊耳中便传来阵阵异响,仿佛从石壁后头发出,那声音沉重之极,似乎巨大的轮齿在咬合旋动。紧接着更加震撼的一幕呈现出来,又有轰隆隆巨响连绵不绝,轻而易举的便将刚才的声音压了下去,而那在郭昊眼中几乎与白云齐高,光滑如削的石壁豁然自中而分,向两边移动开来。
浮苍如幕,碧水浮沉,殿宇琼楼。一道仿佛通天彻地般的门户正在缓缓开启,映入眼中的是瑰丽奇幻,从所未见的奇异景色,郭昊心中的震撼之情简直无以复加。
……
算起来这已是祝雪念第二次不经师长允许私自下山了,当然这次情形更加不妙,不过她心里没有丝毫悔意。
“比起昊哥哥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现下更是落入了魔教之手,生死未卜,我做的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掌门阿姨和风姨她们了,只盼她们不要被我气坏了身子才好。”
为了掩人耳目,祝雪念买了一身男装换在身上,再挽个男子发饰,宛然一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是她容貌太过出众,纵使废了一番心思换装改扮,仍是面如雪玉,娇艳欲滴,走到哪里还是避免不了引来阵阵侧目。此时她正身在一座不甚繁华的小镇一间名为长兴楼的饭庄二楼落脚歇息。处地思人,忆起前次与郭昊同行,在旷野茶棚中偶遇几名大周官军并逼问出周希闵下落之事,端的是感伤不尽。
这些日子以来,经过多番打听,祝雪念始终没有得到郭昊以及冥教五毒老怪或楚超群的半点声息,实是令她心急如灼,无可奈何之际,只能凭心臆断,在她以为,现如今六大派人手齐出,冥教几大魔头带着郭昊,无异于烫手山芋在手,他们十有**是不敢选官道大路走的,最有可能拣最荒凉僻静鲜有人迹的小路躲避追踪,而不管他们绕多大的弯子,总归西荒总坛才是是其最终的去处。
祝雪念当然不知五毒老怪等人的心思,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将郭昊交给教主诸葛乘轩的。但正所谓“错有错着”,她这一番本该大错特错的推断却歪打正着,此刻的郭昊已然身在冥教总坛所在,尽管目下祝雪念尚且不知此事,但她在这一条路上业已飞驰了二十几日,估量着冥教总坛应该已在不远,因此真是片刻都不愿耽搁,若非今日委实有些乏了,她也不会落地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