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乔天离在,苏宓突然觉得自己彻底成了这座小院子里的闲人,外人。
每天都有陌生人进进出出,有的手上带着看起来很厉害的武器,有的则柔弱的似乎随时会晕倒在地上。
一开始苏宓弄不明白乔雪宁到底在搞什么,经过观察才知道这里只不过是恢复了乔家原来的样子。而那些进出的奇怪的人,几乎都是乔雪宁的客人。
乔家掌事人回来的消息一传播出去,这里就热闹得像是一个受追捧的热门旅游景点,跟乔天离在家那会完全不一样的情形。而更让苏宓感到惊奇的是居然还有许多野鬼上门求助。
苏宓刚送走乔天离,就遇到两男一女三只野鬼扭打成一团,突然出现在乔家的客厅。
乔雪宁懒洋洋地敲了两下桌子,那三只鬼还是继续扭打在一起,乔雪宁一气,就扔了一张爆炸符过去,惊得三只鬼立刻分开。
“干什么呢?知道我不是阎王那只老鬼,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乔雪宁面无表情地面对三只鬼,冷冷道。
其中的女鬼身形娇小,穿着性感,她瞪了左边的那只男鬼一眼,又对乔雪宁赔笑道:“掌事人,我们都是仰仗着您才能活下去的小鬼,怎么可能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少拍老娘马屁,有话快说,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就他咯!”女鬼一见乔雪宁立刻入题,她也随着脸色一变,一手指着左边那个一脸老实相的男人。“他妨碍我的人生自由!”
见乔雪宁眉毛一挑,只“嗯”了一句便没再说话。女鬼急忙改口说:“他妨碍我的鬼生自由。”
“说来听听。”乔雪宁说话很有特点,如果是让她感到兴奋的事情。她的语速就会变得很快,像机关枪一样的一轮扫射,也不管旁人是否能够跟得上。但如果是一些她懒得理但又不得不应付的事情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懒洋洋,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但这不意味着别人可以因此骑到她头上,反而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容易变得骇人。
“我在下面新交了一个男朋友,本来我们好好的,已经准备去阴婚配司那里登记了。结果他就出来妨碍我。”女鬼撅着小嘴说话,但苏宓分明看到她神态里是很享受的,而不是气愤。
乔雪宁突然来了兴致,她笑说:“哟,又换一个啦?我半年前离开的时候,你不是还跟哪个银行家的儿子爱得死去活来吗?”
“他要去投胎,说他那个死鬼爷爷帮他搭好了路,下辈子可以投胎成为某个省长家里的独苗。”
“阎王这个死老鬼,管个地府而已。居然也给搅得跟上面一样。”乔雪宁暗骂了一句,但依然抬着那张满是戏谑的脸,看着女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女鬼也不傻。知道自己刚刚说漏了嘴,便乖乖地后退一步,缄口不言。
“那你们二位有什么要说的吗?”苏宓随着乔雪宁的目光看向那两个男人。一个老实巴交,一个看起来则是十分精明的模样。只是他们在乔雪宁的注视之下。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乔雪宁一拍桌子,大声道:“你是来逗老娘玩的是啊?看老娘一辈子不能结婚。所以隔三差五地就跑来老娘这里秀你们的狗血爱情剧了是不是?来来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处理。”
她对女鬼找一招手,可是女鬼非但不上前,反而还后退了几步,小声嘟囔:“都是你们,好端端的打什么架,还闹到这个恐怖的女人这里。”
乔雪宁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了,苏宓在一旁看得都有些紧张。她连忙开口道:“你快上前,掌事人有话对你说。”
那女鬼迟疑了一下,苏宓就看到乔雪宁指间已经夹了一张召唤阴差的召卒符。苏宓心中一惊,正想赶紧离开这个变身成为定时炸弹的乔雪宁,不想她却突然转过头对自己笑了笑,又将符纸收了回去。
女鬼已经乖乖地站在乔雪宁跟前,低头不语。
乔雪宁那双厉害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道:“你在阴间有属于你自己的自由,但不代表着你可以肆意而为。鬼是人变得,虽然躯体没了,但情感还在,你就那么抛下你与同生共死的未婚夫而去结交新的男朋友,别说是去阴婚配司登记那里通不过,就是在鬼间流传,你也躲不过鬼魂的舆论。人死之后,阳间的社会关系便解除了,但道德观却还是一样可以捆绑着你。”
女鬼连连点头称是。乔雪宁接着说:“回去好好处理这些关系,就像你们还活着一样,照顾一下那个为了你而丧命的男人的感受,下次如果还敢因为这种事打到我这里来,我二话不说就把你们统统都收了!”
“是是,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女鬼咻的一声就离开了,那个看起来一脸精明相的男鬼也随着离开,只留下那个老实巴交的男鬼。
“你怎么还不走?”
“乔掌事人,我想求求你给我父母带个信。”老实男人向前两步,他虽然抬起头,但眼睛却不敢往乔雪宁所在的位置放。
“行,带信的费用是八百阴币,等一下你找乔家的阴间联络员,把钱交给她就可以了。要说什么话?”
“请转告我的父母,我已经找好门路,下辈子会投胎到表哥家中,请他们到时候一定要多来看我。”
“不行!”乔雪宁原本已经拿起了笔准备记录,但听了这句话之后却断然拒绝。
老实鬼有些惊讶,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乔雪宁身上,问道:“为什么?”
“你死了,便是与世间上的所有亲人朋友断绝了所有关系,如果你走正常轮回之道,还可以向他们托梦,但你却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放弃了正道,成为一只游魂野鬼。虽然你可以通过我们将某些心里话转达给亲人,但你别忘了其实你是放弃了与他们相见的机会。再说,投胎这回事本来就是讲求姻缘,你这样托关系选择了自己的亲人的家庭,对那些安分等待投胎的人并不公平。”
乔雪宁带着厌恶的语气将话说完,而苏宓一开始对这个看着老实的男人还有些好感的,以为是她的未婚妻对不起他而有些同情他。但在听完他说完的话之后,突然感觉变得复杂。
她无法说清这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觉得有些怪,更加说不上他那么到底是对还是错。
“苏宓,你怎么看?”乔雪宁突然问了苏宓一句。
苏宓吓了一跳,她看看乔雪宁,又看看老实鬼,暗自想了一下后,道:“我觉得人死了就该跟阳间的一切告别,走过奈何桥,忘记今生,进入轮回后开始一次新的生命。”
“很好,阴间也有秩序。你听懂没有?”乔雪宁话听起来是在跟老实男鬼说的,但在苏宓心里却觉得是乔雪宁在逼着她来面对这个问题。
苏宓虽然嘴上说着标准的答案,但实际上自己却是在拼命地违反这条守则。于是她说完后,便低着头悄悄地离开客厅回自己的房间。
乔天离离开之前曾交代苏宓没事不要参与乔雪宁的事情,原来是有道理的。
虽然乔雪宁对于她和乔天离之间的事情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今天这场戏她是故意给苏宓看的。一个女人死后成鬼,虽然解除了生前的社会关系,但是情感的束缚并没有随之而解除。
苏宓心里有些害怕。正如那天她问乔天离的“我死后心还背叛了相公,阎王会不会因此要我下地狱”,她在经历了内心的勇敢之后,再一次对未来感到了担忧。
后来的几天,苏宓几乎一直躲在房间里面,幸好乔天离给她留了许多碟片,她有看不完的爱情剧。而每天傍晚的时候则是她最开始的时刻,因为这个时候她可以通过一面玄光镜和乔天离见面。
此时,乔天离一天吃这泡面,一边装作可怜的模样,对苏宓撒娇道:“我好想你做的菜,你看看财爷那个老不死的尽给我吃泡面。”
苏宓却笑得十分开心,她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玄关镜里面的乔天离的脸,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每天这么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她没有告诉乔天离听她心里的担忧,更没讲那两男一女的故事说出来,虽然她隐隐有些不安,但她不想影响了乔天离的修炼。她也没想学着那个女鬼那样重新道阴婚配司去登记,她只想等她重新投胎,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能够再次见到乔天离。
只是因为有了乔雪宁对对老实男鬼的那番话,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美好了。
所以在等待乔天离回来的同时,苏宓开始操心起了下辈子的去处……
腊月廿二是乔家的祭祖之日,来了上百个乔家后人,苏宓跟往常一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韩剧。当她偷偷地抹掉眼角的一滴眼泪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十分有节奏感的叩门声。
打开房门,却见江景峯笔直地站在门外。他嘴角一勾,道:“苏宓,我们又见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