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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放缓了呼吸,冷冷一哂:“不宣而入,哀家不见!”回身轻轻坐倒,轻轻捧起一盏茶嗅闻茶香,闭目养神。身侧女官正要传令,却听门外燕王的笑声低低传来:“皇后莫非不敢见儿臣么?”
女官双眉一竖,便要发作:“燕王,何不知礼?!”
门轻轻推开,一道阳光将燕王的身影投射至屋内,异常高大颀长。女官惊怒万分,命一众太监宫女们环拥皇后,声音已是嘶吼:“燕王,你你,你怎可大胆如此?!你不过一介宫奴之子,得封王侯,已是天大的福分,今日你莫非借了胆子……?”
“住口!”燕王含笑的双眸猛然一冰,怒视那女官。“若说礼数,本王刚来此处,尚未开言,皇后娘娘也未讲话,哪有你这贱婢造次的份!”
“燕王,你也住嘴。”众人环拥间,皇后态度越见雍容,她缓缓张开了眼睛,手中茶碗轻轻放下。
“休在哀家宫中徒呈言辞之利……哀家问你,何来哀家不敢见你一说?”皇后表情极平静。
燕王笑了笑,眼中却是毫无温度。他缓缓抱拳,极是草率地行了行礼。
“天都,不过一小国。”燕王语出惊人,皇后怔了一下,手停在原处。
“天都之禁宫,更是偏安一隅的小角落。身为帝王,需要安置自己的女人,故建禁宫,皇后便是代替帝王管理家事的总管。”燕王笑了笑,目光却凛冽:“既是总管,若做得不好,则撤换也可!”
皇后手一顿,茶碗叮的碰到茶盘。一旁的女官脸色惨白,气得手足颤抖,却一时无语应对。
“我父深恨你,皇后。”燕王看着皇后,再次缓缓吐出一句七个字,字字烧心。皇后的脸缓缓透出白色。
“本王母妃从来是知进退的人,便是圣宠极深之时,也从未倚仗,反自请避入冷宫。如此相让,皇后仍不肯放手么?”
“自,自请冷宫?”皇后讷讷。
燕王一笑,俊朗的眉目间冷气缭绕:“正是!想本王母妃,不过一介宫奴,外无强援,内无支撑,仅以美色事人,若不懂韬光养晦,自闭冷宫,以求自保自爱,并保本王性命不失……难道坐等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棒杀么?”
皇后冷笑,掌中却是冷汗淋淋:“你,倒是很清醒!”
“谢了!”燕王站到皇后正前方,微笑中露出白玉般的牙齿,在皇后看来,却是利齿森森。
“本王母子常扪心自问,母妃得宠,不过因为眉目间与那人相似。本王得封,不过因为父皇移情,总以为我便是他与那人之子。皇后娘娘,天下人常有相似之处,那人既已去了,您又何必对所有相类之人一一追索?”
燕王双眼微眯,精光灼人:“你,追得完,杀得完吗?!”
皇后容色全白,双唇紧咬,却是全身笔直。
燕王笑了笑,口气中多了沉痛之意:“皇后娘娘,燕王无意其他,积蓄力量,只愿维护这世间不多的几个亲人!若皇后果欲对本王所维护之人必除之而后快,燕王,不惜玉石俱焚!”
皇后眼中如火如荼:“宫奴之子,敢威胁哀家?!”
燕王脸上,笑容缓缓绽放,竟似欢喜之极:“皇后娘娘,燕王是提醒您,您,也是有儿子的呢!太子爷现在何处,您可尽知?”
皇后笔直的身体终于轻轻摇晃了一下。
燕王开心地补上一句:“若是皇后娘娘不知,本王可以告诉皇后娘娘,即使这天都国所有人都不知道太子爷的下落,也会有一人清楚之极——烈王兄!”
皇后的手掌伸向茶碗,却是拿不起来。
燕王再补一句:“烈王兄不似儿臣,宫内、朝中尽是拥戴之意,娘娘定要将太子爷孤身置于群狼之间?!”
室内半日无声息。终于,皇后以锦帕掩额,低低道:“燕王之意,哀家明白了。今日哀家累了,且去吧!”
燕王幽深如海的眼中掠过胜利,环顾皇后身边众人,已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燕王缓缓走出皇后寝宫,那女官带着八名宫婢相送。燕王行到门前,忽然看了女官一眼,淡淡:“听说你率众欺侮我母妃,可有此事?”
女官倒退了一步,额上汗下。还未答话,燕王已甩袖离去:“自裁了吧,若不,则本王遣人收之!”
女官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再也站立不起。
太后缓缓将头倚在美人榻上,若有所思:“此子行事,竟如此雷厉风行?为何之前不见作为?”
福子上前,替太后遮上一床锦绣软被:“诚如燕王所述,天都乃一小国,但即使是一小国,人数已在数百万之众,太后难道尽在掌握么?”
“福子,莫替老奴狡辩!我家小皇帝是个聪明人,唯有感情一关终究过不去,所以一生只得四子,又有一子夭折,乃至仅有三子。这三子性情如何,是否最佳的储君人选,老奴本该好好探查,怎的就把这四子忽略了呢?老奴罪过!”
“太后责己太甚了,毕竟这四子是宫奴所出,一开始小视于他也是难免……呵呵,容奴才插句话,按民间计,太后与奴才都该是撒手俗务,颐养天年的快活人了!”
福子白发苍苍,在满池莲叶映衬下显露出些微冷清。
“撒手俗务?唉……是啊,那等事,于我帝王之家却是奢侈了!”太后的语音渐现朦胧,却又补上一句:“自此,多派人看护四子。”
福子躬身,却淡淡道:“太后娘娘,您不是最不喜皇上过于重情么?四子所言,他无意其他,只愿维护世间不多的几个亲人而已啊!”
太后低低应了一声,叹息如风而逝。
雪已铺满山道,流云努力跟上前行男子的脚步,身体格格发抖。此时他们攀爬的山体已不再是草原边缘形状柔缓的山丘,而是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峭,岩石锋利,不留神之下便会在体表留下伤口。
流云平静地端详周遭环境,呵出一口气,额头汗水流下,片刻又冻成冰晶。她放缓节奏,吸入有些稀薄的空气,动作虽慢却始终不停,四肢落点正好取最节省体力之处,可谓精准无比。
贺子禅薄唇紧抿,在队伍的最前头回望队伍中那个女子。身旁一位大汉跟上,喘息了几声,目光同样带着疑惑:“奇怪,此女果然是宫奴吗?怎的对此地苦寒气候如此适应,竟不在我等之下?”
贺子禅点头:“这正是我所疑问的!她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夜晚又至,流云捧一捧雪搓了搓脸,望着满天星斗,她又痴痴出神。
“宫奴!你可想沐浴?”流云吃了一惊,回头看贺子禅,满眼疑问。
贺子禅带着居高临下的微笑:“只要你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就可以为你烧一锅热水,驱驱风寒!”
流云的眼中有了好奇。贺子禅满意地看着她:“说吧,你究竟是谁?如此苦寒之地,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宫奴能适应的,你竟没有叫苦,更没有向我等求援,我等甚是奇怪!”
贺子禅脸一僵,他接收到一个超级大白眼。此时流云的哑穴已解,忍不住张嘴又急又快地一堆:“哈!我没问你们把我一个宫奴弄到这鬼地方干嘛,你们倒问起我来了?!洗澡……好稀罕啊!这种强度的运动之后再洗澡,就会放松全部的身体肌肉,让身体软弱无力,明天还有那么高的山要爬呢,我可不敢洗!”
说着又翻了个白眼走向一边,顾自一趴,竟是准备睡了。
贺子禅盯着流云极慢极慢地笑了起来:“宫奴!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搪塞!你今儿若不交底,我贺子禅就让众弟兄扒光你的衣服,好好快活快活!”
流云倏地坐起,抱胸环身:她真的怕了。
流云死盯着贺子禅毒蛇般的眼睛:“你,你敢?!我乃燕王侧妃!”
贺子禅薄唇紧抿,轻轻拍手,身后一众黑衣人已经冷笑着向流云步步逼了过来:“正是呢,兄弟们为你这一贱妇舍命犯险,你也该有所回报了!至于燕王……”贺子禅嘴唇下撇,极其不屑:“他对女人的品味一向不佳,商人之妇也娶之,宫奴也收之,依我看,让他换个侧妃不是更好?!”
身后众人发出野狼般的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