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脚步声一滞,随后蓦然传来了男子低哑沉重的声音:“呼……是巧云姑娘么?”
光线幽暗,只能看见桌前的女子身形扭动,喘息声更加显著,男子不再忍耐,随手将门一掩一插,便奔向了那女子。
“你这妞子,想死爷了!”
门扇轻合,露出门后流云乌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狡黠的光。男子冲进了里间花厅内,不由分说将桌边女子揽住,两人情欲已炽,彼此狠狠啃咬起来。
流云伸手轻轻拨开门栓,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十分小心地将门在外掩好,想了想,摸出根带子来,穿过了两个门环,将门环紧紧系住,还不忘系成蝴蝶结。
流云十分得意地眯眯眼,侧耳听了听,客栈内传来男子们喝酒划拳吵闹的声音、女子娇笑声、酒杯碰撞声……还有面前这个天字一号房,里面隐约传来的男女交合之声,端的热闹无比、忙碌无比。确信大家都很忙,无人照看自己,流云迅速整整衣襟离去。
天明之际,这家客栈响起炸雷似的一声吼叫,伴随着门板飞起,李晏黑着脸,敞胸露怀冲出天字号客房:“混账!那个贱婢呢?!这么多人,竟眼睁睁看她走脱?!”
身后,吴柳在床上倒着,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呜呜呜,大爷,你,你可不能丢下吴柳不管啊……奴,奴婢的清白,清白之身哪……”
客栈已被惊动,客人们纷纷蓬头敞怀,呵欠连天地从自己房内探头出来,店小二和掌柜的倒是衣着整齐,赶紧向李晏迎了过来。
一见门板被拆烂了,掌柜眼色顿时一变,小二和店里的伙计瞬间站出来十四五个,盯着李晏均是面色不善。
掌柜的面貌和善,一身青色皮袄,细皮嫩肉的脸上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这位爷好大的火气,一大早地就要拆我们家房子,是个什么缘故呢?”
李晏本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冷笑道:“你们家客栈是谁开的?!本大爷的姬妾在这里走脱,你们若是不给本大爷一个交代,今儿的事儿就别想善了!”
话音一落,李晏身后也钻出了二三十人,均是自己马队的成员,包括那个瓦刀脸大炳,双方剑拔弩张,气氛极其僵硬。
掌柜的盯着李晏,也开口大笑了三声:“哈哈!小老儿认得您,李大爷!”
李晏听他叫出自己姓氏,倒微微吃了一惊:“你认得我?”
掌柜的拱了拱手,眼神却明摆着都是不屑:“李大爷,这处客栈,是李玉堂李少主亲自打点的产业,爷要在这里摆谱,说不得小老儿就要通禀少主,跟大爷好好讲讲咱北地李家的规矩了!”
李晏面皮瞬间紫涨,但他毕竟也属首领,大力呼吸了几口,表情迅速平静下来,弯腰施礼道:“掌柜的,有礼了!是李某唐突孟浪,打坏的门扉,李某一定赔偿!”
掌柜的脸上慢慢浮出点子笑容来,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李大爷如此说,那是极好!对了,您说您走脱了姬妾,此事……”
李晏摆摆手,将敞开的衣襟遮掩起来,笑容已经极为自然:“是小可胡言乱语,姬妾走脱的事,小可自会料理,不会烦扰掌柜的!多谢掌柜的和众位小二哥哥们的照拂,李晏有礼了!”
掌柜的这才鼻孔朝天地点点头,带着众伙计们散去。
李晏站在原地,脸色快速阴沉下来,冲着身后众人道:“我们在此地多停留一天,把所有人手都散开,挖地三尺也要把巧云那个贱婢给爷找出来!”身后众人压着嗓子应了一声,李晏复又盯住大炳的眼睛:“听着,你们在何处发现那个贱婢,可自行取乐!”
大炳眼睛一亮,淫邪地笑了起来,与一众马队同伙一起勾肩搭背,一脸畅快地向门外奔去。
众人都没留意,客栈的角落里,有一个身材瘦小的伙计,头上压着小二常用的小青帽,低头背对着众人,向客栈内院行去。
这伙计走了几步,回头瞥了一眼兀自站在原地运气的李晏,露出一双滴溜乱转的漂亮大眼——正是流云。
她打了个寒战,心里嘀咕:“原来在天都国民间,女子真的不过是件东西!太可怕了……”
一个男子温良和煦的笑容浮上心头:“……若不找个强势的男子附丽……我李家会帮你的!”
“让我们送你回到燕王身边去吧……”
流云回头,加紧脚步向内院走去,目光闪烁:“与其和这样的粗坯男人周旋打交道,还不如当初听了李大哥的,藏身在燕王羽翼之下呢……对,我去找那个掌柜的,让他送我去见李玉堂,他一定会答应我的,然后我就安全了,然后……”
然而只是行了几步,她的脚步便越来越迟缓,最后脚步一滞,记忆深处,那个声音又浮了上来:“如果你找不到我了,就留在最后看到我的地方,我会回来找你的!”
莫名的疼痛干扰着她的呼吸和脚步,流云站住,定定地看向天际足足一炷香功夫,眼睛慢慢地泛了红。
“留在原地等你?可是,你是谁?原地,又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失散呢?”
两滴泪水缓缓滑过面颊,流云喃喃自语,第一次觉得浑身无力。
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告示栏周围聚满了好奇的人群。有模样酸腐的秀才摇头晃脑读着榜上的文字:“……吾乃海外澜珊国人士,求娶天都国丁氏流云,怎奈天意弄人,丁氏不知所踪,望有知其下落者据实以告,必有重谢!”
“哈哈!这倒真是件奇事!这位澜珊国王子也是个多情种子啊!”“正是正是,不晓得这位丁氏流云是个怎样的绝世佳人,竟引得一国王子以举国之力相迎!”“这可列入天都国轶事录了,妙极,妙极!呵呵呵!”
旁观者纷纷交头接耳,有这样的八卦可议论,真可谓开心无比。
夺的一声,羽箭飞射而出,正中靶心!
烈王收弓,俊美冷酷的脸上波澜不惊:“依你看,这位澜珊国王子,究竟是何居心?”
身后的灰衣人清俊潇洒,正是贺子禅。闻言贺子禅微微躬身:“依卑职看来,帝王之家,对于求娶王妃一事何等慎重?当日燕王求娶商人之女,引得朝堂上下一片鼓噪,纷纷认为不合礼数。所以此位沐梭沙王子求娶流云一事,必定不会如此简单!卑职深信,流云这个女人身后必有秘密!”
烈王点头,又自箭筒内抽出一根羽箭,搭上了弓,眯眼瞄准,语气平静而冰凉:“子禅,孤王甚是信任于你,所以才将掳掠此女的任务交代给你,你不要再令孤王失望了!”
贺子禅深深低头拜下:“是!属下必擒获此女,否则肝脑涂地,愧对吾王!”说毕,后背尽湿。
崩!羽箭再次一箭穿透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