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中央，两人面对着面，其余弟子围聚在旁边。
汇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人群窃窃私语，这里的事也越传越广。
这片地方本就是精英弟子居住之处，围聚而来的基本都是实力不俗的人。
“这位师弟，你若想动手，尽管来吧。”曲中意朝龙文牧招手，姿态轻蔑而随意。
龙文牧微微一笑，提刀迈步朝他走去。
脚步落地而无声，每一步迈出，脚下都溅开一圈涟漪。
空气中酝酿着一股极其压抑的感觉，仿佛连风都停了。周围人屏息凝神，绯小鱼手心里也拽着一把汗。
空气宁静而诡异，龙文牧的衣袍无风自动。
自从到了凌云堡，他就隐藏起棱角。
今天在皇宫里，云如龙说他没有提出要求的资格。
难不成至今为止的一切，自己都做错了吗？
脚步渐渐加快，他从缓慢的迈步变成飞奔，几乎是在瞬息间就来到曲中意的面前。
浅隐刀自上而下的斩破空气。
刀刃呼啸着疾风，犹如龙吟九天。
曲中意在龙文牧动身以前还云淡风轻，这种平静直到龙文牧出刀的这一刻。
磅礴的杀意笼罩四野，从那默默无闻的身躯里爆发出的杀气像是血海笼罩所有人。
曲中意从恍惚中回过神，伸手去接刀。
他怎么说也是青云堡排名第一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然而在他捏住刀锋的前一刻，刀锋蓦然消失，紧随而来的，是坚硬的拳头落在他的脸颊上。
时间都凝固了，曲中意目光向上偏动，龙文牧半个拳头都陷入他的脸颊，那狂龙一样的力量推动着撞向地面。
曲中意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倾斜了，头颅重重的和地面接触。
轰！
地面蛛网一样的裂开，数十丈高的尘埃喷涌而起。
巨大的浪潮铺面，绯小鱼惊恐的用手挡在身前。
人群在后退，惊呼声骤起！
突然的异变带来的惊悚，就像这场迎面狂风。
众人纷退至四周。
纷飞的泥土窸窸窣窣的从天空洒落。
除了最初的惊呼，几乎每个人都定格了。
尘埃还没落尽，龙文牧就从烟尘中走出。
手中提着曲中意的头发，而曲中意的脸颊上，是个血淋淋的拳印。
绯小鱼说不出话来了，连目光都移不开。
白浩牙半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曲中意是什么人，他是曾经青云堡弟子排名第一。曾经的第一，却被龙文牧一拳击倒，此刻生生提在手里。
看着那个脸上印着深深拳印，被龙文牧提在手中的人，很多人都有种不真实感。
龙文牧挥手，把曲中意扔向前方。
曲中意浑身狼藉，丧家犬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翻身而起。
再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全身衣衫凌乱，脸上那个赤红的拳印格外显眼。
曲中意自己也有些失神，不知道是因为龙文牧的那一拳，还是因为别的。
衣衫上全是土灰，伸手摸了摸脸。呆滞里慢慢浮现狰狞。
“臭小子！我杀了你！”他狂暴的怒吼，双眼里全是血丝！
青云堡弟子中，他是排名第一，是妖师榜的第一。对面的小子，名不见经传，不过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
在这种人手上吃亏，这种屈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给我死！”曲中意妖力澎湃，脚下的地面粉碎。
挥掌朝着龙文牧轰去，妖力化作飓风，移山填海之力轰然降临。
围观的人生出一种窒息的错觉。
龙文牧脚步一错，浅隐刀挑出刀芒，刀光贯穿天地，迎面的波澜宛如撞上礁石，生生从中央被劈开。
流云步施展，龙文牧在狂浪扑涌之际，已经闪身至曲中意的面前。
曲中意反应不慢，反手便轰来一掌。
然而掌力穿透龙文牧而过，龙文牧的身躯化作云雾。一只铁拳在曲中意的脸颊上凝实，推动着他的头再次撞向地面。
曲中意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地面在朝自己撞来……
轰！
所有人都看见了，龙文牧的拳头落在先前的那个拳印上，第二次将曲中意轰进了地下。
泥尘飞舞，短暂的战斗中，围观人群无人开口。鸦雀无声里，有些东西就跟梦幻一样。
第一次是偶然，那第二次又是什么？
这人是谁？青云堡有这么强大的弟子吗？
不敢相信，没有人敢相信。
别说旁人了，连跟龙文牧关系最近的白浩和绯小鱼两人都不敢相信。
绯小鱼半张着嘴，虞大帅曾说自己基本没有赢过龙文牧，当时绯小鱼觉得那是虞大帅胡说。
但是扪心自问，换了绯小鱼自己来，能连续两次以这种方式击倒曲中意吗？
绯小鱼徐徐摇头……
“那是，本命妖技……”白浩傻傻的看着。
龙文牧雾化的那招，是本命妖技无疑。
他会本命妖技？他才是什么修为？
白浩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从最初的寂静，变得有些嘈杂，很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基本没人认识龙文牧，但是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强力，却彻底的压制了曲中意。
青云堡中有这么一号弟子吗？
一个会本命妖技的弟子，不可能默默无闻才对。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可始终没有答案。
烟尘落定，龙文牧冷冷的俯视：“起来。”
地面的废墟里，有道衣衫不整的人影飞跃出来，落在几丈之外。
曲中意脸上皮开肉绽，那是被狂暴的力量生生撕开的。
半张脸都变形了，血色染红了半边脸和半边胸口。
滴答，滴答……
下巴还有血滴在滴落，那声音清晰可闻。
曲中意的头发已经凌乱，再不复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的愤怒，有大半都变成了惊骇，那种犹如见到了亡灵的惊骇。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他放声大吼。
龙文牧一步步走来，而他则是浑身发抖的一步步后退。
不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自己败给了一个凌云堡的人？
不会的，这不可能。区区一个无名小卒，连本命妖技都会，这个人到底是谁？凌云堡里面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龙文牧一步步踏上前去，眼角比手中的刀更加锋利。
曲中意面对这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人，居然从心底里涌出了寒意。疯狂的吼叫中，拼命的将妖力汇成一股，轰落出去。
龙文牧脚步没有任何的紊乱。
身躯雾化，狂暴的力量穿透他而过。
“给我停下！”曲中意连连后退，又是一道妖力轰出去，那几乎是用出他最大的力量。
妖力一如既往的穿透那雾化的身躯，龙文牧脚步没有停下哪怕一瞬。
妖力在背后轰鸣爆裂，疾风之中，他长发披散开。罡风吹过刀锋，铮鸣而响。
“停下！停下！停下！”曲中意妖力不停的轰出去，每出一击都会怒吼一声。
没理由的，心中慌乱不已。这是他与人交战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对面走来的人，就像一柄斩来的刀。他明明还在远处，曲中意就有种被斩杀的错觉。
一个人到底要经历多少血腥，才能培养出这种杀意？
然而不管他用出多少力气，根本触碰不到龙文牧分毫，根本阻止不了他迈来的脚步。
那时散时凝的身躯就像没有实体的鬼魂，就像是追魂夺命的厉鬼。
又一道妖力轰出，穿透了龙文牧雾化的身躯。
此时此刻，龙文牧与他一步之距，面对着面。
百世千世，只为你一人妆……千灵雪的声音还回荡在脑海里。
龙文牧踏步迈向前方，和曲中意错身而过。
“住手！”绯小鱼急促的喊声这时候才迟迟传来。
只是瞬息之际，红艳之色在清澈的刀锋上溅开，也有点点血迹飞溅在龙文牧的脸颊……
有什么东西落地，那是一只断臂。
曲中意肩膀处是个偌大的血口，鲜血喷洒。
龙文牧反手一刀再断去他另外一臂。之后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扔倒。冰冷的刀锋贴着他的脸颊刺进地面。
刀锋上还映衬着那张犹如厉鬼的脸。
“我名龙文牧，你的名额，我要了。”龙文牧一字一顿的说。
声音不大，在这片宁静之地，犹如九幽黄泉下传来的呢喃低语。
至此，围观的弟子没有一个回过神来。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龙文牧收刀起身。
在他的断臂上找到乾坤环，在里面翻找出一枚源石。
这是曲中意从虞清风三人身上抢来的那枚小妖云隐兽的源石。
龙文牧把源石收入怀里，掉头而去。
直到他走远，曲中意撕心裂肺的惨叫才响起。那种深入灵魂的惨叫，久久不绝。
……
断了曲中意双臂之后，龙文牧返回凌云堡。
风笑生和虞大帅先他一步已经回来了，看见龙文牧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血迹，都上来询问。
分开之时，龙文牧都还不是这样，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煞气。
晴儿一直没有离开，看着他这模样，也吓了一跳。
相处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龙文牧这种模样。
龙文牧在风笑生等人的追问下，把分别之后的事通通说了一遍。
“莽撞呀，小子你太莽撞了！”风笑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才这么一阵不见他，他就把曲中意给废掉了。
这小子，疯了不成？
反倒是米卓听后，开怀大笑。龙文牧的这个性格，太对他的胃口了。
“姓米的，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龙小子废了曲中意，这下子麻烦可大了。”风笑生觉得这帮家伙都疯了。
先是云帝疯了，要把千灵雪嫁入他国，然后是龙文牧也跟着疯了，跑去废了参加天妖之战的人。
这才是短短的一天，感觉事情越闹越大了。
云轩国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变天了不成？
龙文牧坐在院落里的石桌前，夜阑已经拿来清水，他用洗去脸上的血污。
从废了曲中意之后，龙文牧心底积压的东西也释放出来一些，心情也平淡了不少。
他对曲中意动手，的确包含了怒火的缘故。但现在冷静了，也依旧不后悔。哪怕换了现在来做，他也会对曲中意下手。
从见到千灵雪之后，他就知道了千灵雪的心意，也确定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没有实力从云轩国手中夺人，他需要的是一个筹码。
而眼下最大的机会，就是在天妖大战上取胜。
参与其中，赢下桂冠，这就是能在云如龙面前拿出的最大的筹码。
龙文牧也知道今天的所为有多大的风险，但是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众人围聚在院子里，大多数人都忐忑不安。
等到时间快至午后，突然间，五六道磅礴的威压突然出现在凌云峰的上空。
龙文牧一直静坐在院落里，感应到这股压力，猛地抬头。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