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菡萏的哭声已经细不可闻,只是蜷缩着身子,将脸深深地埋进双膝。这一瞬,使得风染衣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他去天外乐宫找她,当时的她刚与师姐妹大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一个人躲去后山竹林哭。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样的姿势,抱着双膝,埋头哭泣。他唤了声“菡萏”,她抬起头,满面泪痕,像只悲伤迷惘而又受了伤的小鹿。
或许就是当年那样一个眼神,所以即便是如今的她犯了再大的错误,只要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都不忍心多责怪于她。只希望她能好好地、平平安安的。
“菡萏。”风染衣缓声说道。“虽然沈焉离这个人,我并不喜欢,但是他对你确实不错。当初他那么喜欢你,几乎整个沧海界人尽皆知。你说结为金兰兄妹,他也同意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在你身旁,对你言听计从。”
“你做了错事,他帮你打掩护。你受了委屈,他就来找我与苏如净算帐,为你出头。你担心我输了,被人传风言风语,会心里难过。那你可曾想过,他下战书挑战我,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在决战之前,对着那些流短蜚长,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菡萏,不要一味盯着别处的风景了,这会让你错过许多原本应该属于你的精彩与美好。好好珍惜他对你的好,这世上,或许再没有比他对你更好的人了。”
月菡萏静静地听完,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拭干了,只是眼睛还有些泛红,看上去分外楚楚可怜。
“风哥哥,我这次来,还有一个来由,就是想告诉你和苏哥哥,我和离哥哥准备择日结为道侣……”
温小容本在洞府里睡觉,忽然被一阵悲凄的哭声吵醒。虽然很快就因风染衣启动了洞府的隔音禁制,而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温小容还是辨认了出来,那是月菡萏的声音。连忙翻身下床,来到洞府门口,便瞧见风染衣与月菡萏站在下面说话。
月菡萏的眼睛红红的,确实是哭过的样子。看着她的样子,温小容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钝钝的难受。自己是何其有幸,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她。如果今天是她处于月菡萏的这个位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她会不会也像她这样“疯狂”?
温小容伏在洞府门口,默默地看着。
没多时,月菡萏就离开了。
风染衣并没有送她,回身时,看到了洞府门口的温小容。远远地朝她微微一笑,飞身上来后,便揽着她往回走,一边柔声问:“睡醒了?”
温小容轻轻应了声“嗯”,然后抬起头问道:“菡萏仙子说什么了?”
“她决定与沈焉离结为道侣了。我与她说,日子定下来后,如果她想我们去参加的话,就送喜帖过来,我和苏如净会以‘兄长’的名义到贺。如果她不想我们出现的话,就算了。”
温小容认真地点点头,月菡萏能想通,并接受沈焉离,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还做不到放下心中的这一段执念呢。
正想着,突然脸蛋又挨了一记捏,头顶响起风染衣清冽好听的声音:“在想什么?”
“我在想……”温小容如实说。“如果仙君不喜欢我的话,我会不会与另外喜欢我的人结道侣?”
风染衣促狭地笑道:“你之前不是还非常肯定地说即便是与别人结了道侣、与别人双修,也会留在我身边么?怎么,现在倒纠结起这事了?”
温小容微微红了红脸:“那是我还不明白道侣是怎么一回事,我以为道侣只要一起修炼就可以了!”
“那你现在明白了,如果我不与你结道侣的话,你会退而求其次,找喜欢你的人么?”
“我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想了一圈,发现除了仙君之外,就没有喜欢我的人了呢!”
风染衣笑了起来:“听你的意思,好像对些感到很遗憾,你想有别的人喜欢你吗?”
“不是,不是。”温小容连忙摇头,然后心满意足地笑着说。“我是觉得我的运气真好!这天底下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正好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只要仙君喜欢我就足够了!其他人,就算全部都讨厌我,也没有关系!”
风染衣被她的话说得心里暖暖的,揽着她的腰,深深地凝望那娇艳动人的脸。将那白皙粉嫩的脸颊凝望出两朵可爱的红云后,才低头轻轻印上那记忆犹新的甜美唇瓣,在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两下后,立刻加深了这一吻。
莲宝现在非常识趣。
它将月菡萏拦下后,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窝着听风染衣与她说话。等月菡萏走后,莲宝原本也想回洞府躺会,顺便摸点东西吃。但瞧见温小容醒了,风染衣上去后,就亲密地揽着她进去了。
以往的经验告诉它,现在不宜进去。所以,莲宝就干脆去竹屋前的灵药田里摘了几个灵果,在旁边躺着吃。刚啃完一个,就飞来了一只传讯灵鹤。收了一看,是苏如净传过来的,让温小容尽快去一趟长春宫。
莲宝想了想,觉得似乎有必要马上去通知温小容。倏地一下窜回洞府门口后,聪明的狐狸并没有立刻闯进去,而是探进脑袋悄悄窥探了一下。果然不出其所料,那两个家伙正在卿卿我我中。
莲宝权衡了一下,感觉苏如净所说的事情,应该也不是特别紧急。所以,它也就不冒着被风染衣记恨的风险,跑进去自讨没趣了,干脆在门口蹲会,等会再进。
蹲在洞府门口的时候,看着空旷的天火峰和虚无缥缈的远山,莲宝忽然觉得好心酸啊,有洞府而进不得,只能蹲在外面,感觉自己好像一只“丧家之犬”啊!
正值莲宝暗自感慨、独自幽怨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吱”的一声叫唤。莲宝回过头,便见胖球从洞府里窜了出来,像模像样地蹲在它身旁……于是,“看门狗”就从一只,变为了两只。
莲宝顿时一阵无语,一巴掌拍在胖球的毛脑袋上,正准备骂它几句出出气,忽而听到洞府里面传来了风染衣的一声喟叹,接着是感慨万千的喁喁低语:“小呆子,早点化神。”
莲宝略微一呆,随即“扑哧”一下在心里笑开了花:哈哈,仙君快忍不住了!
等到温小容低低地应了声“嗯”之后,莲宝才在洞府门外出声唤道:“主人,刚接到个苏如净的传讯。”
风染衣应了声:“他什么事?”
可怜的看门狐狸这时才有胆子进入洞府,说道:“苏如净说余悦从紫金矿场回来了,好像香初有事,让小容尽快去一趟长春宫。”
“啊,姐姐出事了?!”
温小容一听香初出事,就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往长春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