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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雏鸟效应, 石猴对“出生时”第一眼看到的萤草分外依赖,而作为一个不懂雏鸟效应、只懂以味道辨人的妖怪, 萤草还以为石猴对自己如此依赖是因为自己曾经在人家肚子里——哦后来想想, 她总觉得那个石洞是人家的怀里,不过不管到底是什么,萤草总觉得跟自己在石洞住了一个多月、留下了气味有关系, 所以对于石猴对自己的依赖十分宽容。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于是不明真相的啃果猴群们都认为大王这是找了个副手在培养——也是赶巧,前段时间还有长老猴向萤草建议说最近猴群数量剧增, 希望萤草能从猴群中找个副手,方便以后对猴群的管理。虽然萤草现在找的这个猴子貌似不是他们猴群的,不过既然大王已经定了,他们也无甚异议。
作者有话要说:正巧此猴十分擅长打架,也算是令猴群心服口服,齐齐口呼二大王。
萤草本来想解释,后来发现这石猴虽是石头所化,脑子却跟石头一点也不像,灵活极了——比如群猴学了好几年都没怎么学会的筷子的用法,比如卫生习惯等等,几乎是一教就会。
不过想想这石猴的来历——由石头所化而成,想来就不是凡物,萤草愈发重视这石猴,真心实意地将对方带在身边教养。
于是石猴就这样,住的是萤草的大房子,穿的是猴群献给萤草的最好的布料,吃的是猴群上供的最好的果子,学习也是从最简单的穿衣吃饭,到人类的一些基本的礼仪,再到学人言学写字,认『药』材学『药』方……一点一点,全由萤草手把手地教会了石猴。
石猴成长得飞快,不过寥寥数年,便已经比所有的猴子都更像一个人类,比所有的猴子都更会打架,比所有猴子都更加强大漂亮,甚至比所有猴子都想得更加深远。
当石猴学得差不多的时候,萤草刚来时跟她对峙过的一个猴长老因为年迈病逝,群猴虽然没有举报像人类那样流程十分复杂的葬礼,却也正经将猴长老下了葬,并立了石碑,而主持这一切的,恰好就是石猴。
他站在高台之上,向下望去是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群猴,排在后面的都是小猴子,天真稚气的脸上大多是懵懂茫然的神态,而后是年纪中等的猴子,成熟稳重面带悲戚,而排在最前面的,大多是老猴,年迈衰老,软哒哒的皮肤松松垮垮地贴在脸上。而最前面的,便是萤草——不甚高的个子,腰背挺直,神态肃穆沉稳,然而那张脸却是实实在在的年少稚嫩。
就像当年他睁开眼,第一次看到时的一模一样。
目光一转,落到已逝猴长老的坟堆,石猴心中突然涌起难以压制的恐慌——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垂垂老矣,然后失去呼吸,被另一只精明能干的猴子这样埋入地下,而萤草,仍旧是这样的模样,神态肃穆地送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甚至连如此肃穆的神态都不会有。
等那个时候,她想来也已经送走不知道多少的猴子,自己若是死,她大概也不会如此难过了吧。
于是猴长老葬礼后没多久,石猴就找到萤草,问她怎样才能不老不死。
“不老不死?”萤草有点好奇:“小猴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都比你高这么多了还叫我‘小’猴子!”石猴不乐意地比量了一下彼此的身高,然后被萤草毫不客气地拍掉了『毛』茸茸的爪子,瞪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人类有句话叫‘一日为母终生为母’,你既然叫了我妈妈——虽然就叫了一次吧,但你还是永远都是妈妈的小猴子!”
“……”石猴第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自己初初生于天地间时的那句懵懂称呼而无法反驳,憋了半天才把话题转了回来,问道:“所以你有办法么?”
“唔……”萤草沉『吟』了片刻:“理论上呢我可以让人不死,但是不老,恐怕做不到——怎么,你问这个到底是要做什么?”
被萤草带着纯粹的好奇的乌黑瞳仁盯着,石猴不由地转开眼睛,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问问。”
“哦。”萤草也没多想,立刻抛开了这个话题,开始询问最近猴群的情况——她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个方子的改进,没怎么管事。
石猴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些猴子本是不好管理的,不过他们身为动物,危机感天生比较强,武力震慑十分管用,只要萤草在山里,就一般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这次也确实没事。
大致听完后,萤草挥挥手,示意石猴可以走了。
石猴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挠了挠脸颊,见萤草只顾趴在桌前写写画画,不由地蹦到桌子上,在萤草跟前一蹲,怨念控诉:“用完就赶我走啦?”
反而是萤草被他搞得莫名:“不然呢?你留下能帮我改方子?”
这个当然……不能……悻悻地看一眼萤草桌前涂抹得『乱』七八糟的方子,石猴好一顿抓耳挠腮,在萤草第二次赶人之前还是没想到自己到底要干嘛,只能没大没小地无理取闹:“大王你变了!过去你还天天手把手教我认字写字,现在我都学会了能干活了你就把扔出去了……你说你当初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干活!”
自从把石猴教的差不多以后,萤草就把人赶出去管理猴群干活了,确实跟过去不大一样了。
小猴子难得的委屈控诉成功吸引了萤草的注意力,她抬头,目光落在石猴『毛』茸茸的脸上。
然后被对方久违了的蹲在桌子上的姿态将思绪突然带回几年前。
毕竟是石头所化,虽然这么多年,石猴的样貌并无太大变化,变化最大的还是他那双眼睛——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到如今的沉稳以及稳中带皮的一点狡黠,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很可靠的家伙。除此之外,一些天生的习『性』也大为改变,比如像这样蹲在桌子上,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抓耳挠腮的小动作改得慢点,但也鲜少出现了。
萤草虽然总拿石猴当初刚出世的那声“妈妈”压他,但实际上,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依赖起猴子。
说到底,萤草永远都是那个即使开宗立派也需要一个二把手帮她打理事情的萤草,一个人确实也可以做的很好也可以独立,但她本『性』还是懒懒散散,就算变成妖怪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想比一棵草想的更多。
想到这里,萤草不由地伸手捏了捏石猴的脸——虽然是石头化成的,但是这张脸却是『毛』茸茸软绵绵得十分好掐,手感舒服的萤草不由地眯起眼翘起嘴,笑眯眯地安抚石猴:“好啦,这不是你自己不想学医,只想学打架吗?这个我又教不了你,只能让你管理猴群顺便练习——这叫实战训练。这样,等我改完这个方子,就放你假,带你去隔壁山头牛王那里玩玩?听长老们说你现在打架的功夫进步飞快,应该已经可以跟他打平了吧?”
石猴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耳朵,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耳朵莫名的突然有些发烫,『摸』到一爪子『毛』发心里又莫名地松了口气,只抬了抬下巴躲开萤草的手,故意粗声粗气地道:“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去——算了,你改你的方子吧,我走了。”
说完,蹦下桌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怎么感觉小猴子今天有点怪怪的?萤草『摸』着下巴盯着石猴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好半天仍旧理不清思绪,只好撇开,继续改方子——这个花果山的『药』物种类跟长琴那个世界又有不同,她之前的方子少不得要好好改改,真的麻烦。
但是萤草最后还是没能兑现带猴子去隔壁山头找牛王的约定,因为过了没多久,石猴突然向她辞行,说是想要出岛,去外面的世界学本事。
断是没有拦着不让人家上进的道理的,所以萤草尽管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小猴子会不会学完本事后就不回来了,但她终究是连问都未曾问,甚至就连一句“学会了早点回来”都未曾要求,只叮嘱猴子好好学,随即便指派其他的猴子们给石猴准备出海的船只。
临别之际,石猴本想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想长生不老、想要寿与天齐……他不想慢慢变得年迈衰老,不想被萤草看着慢慢死去,他还想学会很厉害很厉害的本事……他没说他之前去找隔壁山头的牛王比试过,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打不过对方,他应该更厉害一点的。
这些萤草教不会他,但是长老们告诉他花果山之外有神通之人,也许可以教给他他想要的,所以他只能离开。
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神通之人,也不确定能不能学会本事,倘若学不会的话……倘若学不会,就这样死在花果山外、死在萤草看不到的地方,也许也不错?
所以石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船头,留恋地看了一眼草木繁盛的花果山,用力地向萤草、向猴群挥了挥手。
只是不想,石猴这一走,就走了好几年。
这个年代通讯不便,萤草不会什么追踪的法术,自然也无法得知对方的踪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花果山等待。
虽然石猴走了,这花果山的一切倒是如常,有萤草镇着——随着她妖力的渐渐恢复,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山中群猴也不敢造次,又有猴群的四个长老管理者,花果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石猴走的第五年,萤草的妖力终于恢复到了巅峰时期,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花果山这片福地的影响,恢复的妖力比之之前在平安京世界时期的更为纯粹凝练,她甚至觉得此时的自己哪怕遇到巅峰状态的茨木童子、酒吞童子甚至玉藻前大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萤草也准备离开花果山了。
反正她早晚都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虽然没机会跟自己一点点教大的小猴子告别有点遗憾,不过萤草兜兜转转了这么多世界,早就习惯了所谓的遗憾。
更何况,小猴子走的时候她没有要他回来,他也没有承诺回来,她就算一直在花果山等下去,也未必能等到人。
说走就走。
萤草召集了整个猴群,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又叮嘱猴长老们,若是石猴回来了,就让他当大王,而在石猴回来之前,花果山的一切事务便由长老们共同管理,若石猴一直不回来,长老们也可以找个合适的、能够服众的猴子当猴王。
“总之,能否再见皆是随缘——而即便我有缘再回来,当也不会再久待,你们总是要选出新的猴王的。”
年长的猴子们恍恍惚惚想起当初萤草借住花果山时说的便是暂住,想来大妖怪能看上他们这小小的花果山已是他们的幸运,不该再强求更多,如今萤草要走,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挑了山中最好的果子给萤草带上,再带上之前跟人类交换的被称为“钱币”的亮闪闪。
离了花果山,没有提示,没有指引,萤草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有因为惦记着任务,就算是『乱』逛,萤草也不忘乐于助人见义勇为——看到有人生病了,去给人看看病,看到有弱者被欺负了,就去拔、拔蒲公英相助,一路倒也帮助了不少人。
只是她救的人看起来都是平平无奇之人,想来也没几个能够被计入任务统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