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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老王淙强词有说无 小裴襄诡行假做真(1 / 1)

第一三六回/老王淙强词有说无/小裴襄诡行假做真

次日一早上班前,文升阳和符濂便押解王澄奉与赃物进入县衙,犯人暂时收监,赃物由专人看管,二人先进县丞办公处暂坐,让值日公人往内通禀,称有事报告。不久,县令从内院出来,径直来到县丞院子,听了汇报,得知王家长房昨夜竟让人给人赃并获,不由大吃一惊,眼珠儿一通转,便晓就里,心下暗暗叫苦。这时,有人来报:衙门外甄家人请见,有案情控告!今天照安排这一刻该是甄家与县衙签订过户契约。谢天玮紧张地思考对策,片刻传令,将来人直接引入三堂待审,三人随后一起过去。开内堂之意为不公开审理,尚存回旋余地。

差人头前引领,广彦、广蘅和广佑在前,甄窈、裴襄与朱令翔慢步跟随,再后面是家丁抬着三副担架,上面担着三个头戴黑布罩、身上盖着稻草席避寒的人,穿过大堂、二堂,来到三堂。裴襄上次进此间见谢县令,行色匆匆,就没加留意,此刻站在天井当中,背着手注目打量。只见这座三堂是门阔三间,中间匾额书“恬静”,两侧立柱挂条板楹联,上联刻“秉公办案爱民不分高低贵贱”;下联写“恪尽职守勤政无论春夏秋冬”。裴襄暗思:这大概就属于这个时代官员的自省帖了!

六人入内,都被安排在西侧落座,担架并排置于中间地上。少顷,谢县令等人就从堂后屏风处转出来,本县主官居中坐于主案后,苻濂在左,文升阳在右,各自坐定,吕主簿夹了本文案,往县令身侧一站。谢县令扫了一眼担架发问:“地上何人?”

甄窈起身,一拱手说道:“禀县令,我甄家人在馆驿昨夜遭劫,歹徒抢走用于交易之黄金五百斤,共五座金塔,均由贵属鉴验师验毕,此刻却无法向贵县支付。歹人得手后在逃窜途中,遇苻将军援手,当场擒获四人,缴回金塔一座,其中一人乃王氏长房王澄奉,交由苻将军押解;其他三人现在此。我等此番不为别事,恳请谢县令还我甄家一个公道!”

谢县令偏头问苻濂:“将军,可是事实?”

苻濂:“确是事实!”

谢县令又面向甄窈:“他们为何看上去奄奄一息?”

甄窈答:“这三人暗中挣脱绑绳,夺下看守兵器意欲行凶,被卫士擒拿,搏斗中均受重创!”

谢县令把头点了点,也不让摘去头套,直接吩咐:“先抬下去,延医救治。”然后问:“所获金塔现在何处?”

文升阳大声吩咐:“来人,将赃物抬上来!”

不一会儿,两名壮吏就将去掉外罩的金塔搬进三堂,放在先前担架位置,然后返身出到堂外候命。谢天玮不禁暗骂王家人贪心不足,得陇望蜀!无奈,抽出“执”字筒内令签叫道:“来人,拿签牌传王氏长老一级到庭!”

两刻钟不到,王家二老王淙王秉亭便领着澄荣、澄庆、澄贵、澄信四位后辈首脑前来应庭,入堂便就坐于甄家人对面,王秉亭从进门就死盯着地上的金塔看,自然是一眼便瞧出这一尊是真的!

谢县令先痰嗽一声,问道:“王族老,甄家人告你王氏昨夜趁黑打劫,抢走黄金。如今人赃俱在,你这里如何解释?”

王秉亭扫了甄家小辈们一眼,鄙夷一笑:“这一尊便是所谓赃物了?”

谢县令:“不错!”

王秉亭:“人哪?”

谢县令:“现关押在监房!”

王秉亭:“请问是如何人赃俱获?”

谢县令:“符将军是夜正在馆驿附近巡视,遂出手将王澄奉四人与金塔一并擒获。”

“请教符将军——”王秉亭冲符濂一拱手,质问:“你本身在训地,为何簧夜至此?还是微服出行,请问你要瞒谁?”

符濂镇静回答:“本将得到消息,今夜将有不法之徒欲效仿不久前舞阳介家、新野邓家失金之殷鉴,袭取甄家拿来作交易之巨额黄金。吾身为驻地领军,肩负定镇辖区、绥靖一方之责!遂与娄将军议定,我俩亲自督军入城,在城内各处巡视,探查作奸之人。不穿军服是怕无知小民见着误解,酿成骚乱,为此俱着便服而来。三更过后县衙火起,符某守在路口,果遇蒙面黑衣人形迹可疑,纵马奔突,遂令部下出手擒捉。又逢甄家人自后追赶上来,由此才知确是劫匪,于是将主谋连当场缴获之赃物一同,押送文县丞府邸。——经过就是这样,在场军士均可为证!”

王秉亭冷“哼”一声,对谢县令道:“禀告县令,昨晚由于县衙失火,澄奉是带王家人赶往扑救,因此才会于三更半夜出现在街上。至于所谓赃物,老夫怀疑是有人栽赃嫁祸,陷害于王氏!”

广彦这时发问:“请问谢县令,县衙因何失火?”

谢天玮:“初步判定,应是人为纵火。——过后还需详加验证!”

广彦冷笑:“由此可以作出推断:有人纵火在先,然后吕主簿到馆驿调走守护差役,并要求我们也出力救火。等大部分人一走,歹徒趁隙来袭,抢走黄金!劫匪在掌握时间方面不差毫厘,谁敢说这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如今事败遭擒,就砌词抵赖!——需知骗得了旁人骗不过我们!”

吕忱这厢着急了,嚷嚷:“你凭什么怀疑我与匪人勾结——无凭无据,休得血口喷人!”

谢县令回过头,不悦道:“吕主簿,少安毋躁!——这是在讨论案情,又没说你一定就参与其中!”又对王秉亭问:“王老,对于甄家人所言,你有何补充?”

王秉亭:“真是一派胡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就直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

“咳,嗯——”裴襄直到这时才开口,他先清了清嗓音,慢条斯理地说:“王族老,晚辈小媳妇儿日前被劫。你们王家神通广大,那就幸苦列位,明天日落前,我要她毛发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这是其一;其二,与之一样的金塔尚缺四尊,让那些不知好歹的蟊儿贼也是在明天日落前还回来,此事就作罢,我们不再深究!”

王秉亭还没表示,四个王氏后辈听了,个个气冲斗牛,王秉闰长子王澄信一拍膝盖站起来,点指裴襄,脱口大骂:“混账王八蛋,你他娘想讹谁?——拿几座破泥塑就想换金子,他娘的你干嘛不去抢!”

王秉亭立即呵斥:“住嘴,谁让你乱说话?”赶紧转对裴襄说,“裴小郎君请见谅,后辈无知冒犯,请别往心里去。老夫向你赔罪!”说罢拱手一揖。

裴襄给人指着鼻子骂,气往上撞,盯着额头青筋暴露的王澄信也大声说:“我他妈今天就吃定你了,你还别不服气!那个小媳妇儿我不要了,我明天就返回宛城,在四门贴出告示:本衙内身边缺少侍妾,哪个大户人家家里有多余的黄花儿小美女,自愿贡献出来,让小爷我挑挑拣拣,留下五七八个,预备哪天再被人掠走几个,好有备份的补充。我敢跟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赌一座金塔:这里面一定会有一两个是你们王家女人!——你敢赌吗?”

王秉亭急了,指着王澄信呼喝:“你出去!——滚!”王澄信甩手离开。

谢县令也赶忙给打圆场:“裴郎君,切勿置气!事情可以再商量,不能因小失大,致使双方均受损!”

这时,堂外来人报告:“启禀县令,三疑犯中有两人伤重不治,另一人恐怕也时日无多!”

王秉亭一听,忙问:“何人伤重不治?”

谢县令向下吩咐:“把人都抬过来!”

片刻,三副担架进门,摆于地中间,上面之人除了盖着草席,最外面还覆着从各自身上脱下来的夜行衣和黑头套,把头脸遮住。王家人顿时紧张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王秉亭两手发抖,双腿打颤,都快要站不住了。王澄贵疾步走过去,把盖住脸部的头套都拿掉。几个人定睛分辨,全都是一愣,紧接着面露惊慌。他们认出担架上的人,是王氏下属棺材铺的掌柜与伙计,两人已死,另一个出气多进气少,马上也要不行了!王秉亭惊容稍纵即逝,他盯着谢县令问:“这三人因何在此?”

谢县令奇道:“何出此言——难道他们不是你们王家人?”

“是,但他们都并未参与——嗯,救火!”王秉亭一边猜测发生了什么情形,一边回答问话。难得他老谋深算,额头也开始见汗。

王澄荣瞪圆眼珠子质问甄家人:“他们仨如何变成这副模样?”

甄窈冷哼一声回答:“阶下之囚,却妄想夺械脱逃。真是自寻死路!”

王澄贵跟着吼道:“他们几个什么都没做!——你们这是蓄意谋害!”

裴襄斜愣着他说:“三人是随王家老大一并俘虏。怎么,现在想要赖账?”

王澄贵:“胡扯,根本不是这几个人!——你们把我二兄弄哪儿去了?”

文升阳这时抓住话把儿问:“且慢,你们是说他们仨不是与王澄奉一并被擒?那还有谁——王澄鹤?老符,你说一说!”

符濂:“当时他们三人都是这般装束,还都戴着面罩,被甄家人带走前并未摘下来。是老是少,是胖还是瘦,我也无从知晓!”

谢县令看着甄窈:“窈娘你怎么说?”

甄窈冷冰冰答道:“我们只捉得这三位!他们王家想要狡赖,拿出证据来:为什么不是这三人?——他们都派出了谁参与抢劫?”

王秉亭情知在当下场合,再这么辩白下去事情恐怕要遭!衣服破个小洞,扯拨几下变成窟窿,若不赶紧就此打住,接下来就会把里边的破烂絮给暴露出来!他连忙发话:“甄家娘子、裴小郎君,那两个条件我们认了,但是一天时间太短!——三天,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一定给二位一个满意交代。如何?”

裴襄答应下来:“三天就三天!话可讲好,不能把我小媳妇儿饿着,到那天若是掉了些许份量,哼哼,本郎君可是有的是手段治你!”

王秉亭长揖到底:“也请小郎君手下留情,老夫先谢过了!”直起身转对谢县令道:“县令,若无旁事,我要马上回去安排!”

谢县令把手一挥:“你赶紧去吧。记住啊,务必要让甄家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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