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是这么回事,都暗舒一口气。这鹰燕二人本非什么好脚色,到聚贤庄来更是避难来着,犯不着为他二人出头。只这黄白双煞一副大喇喇的傲慢神气,显是豪没将众人瞧在眼里,那金煞表面上说得客气,其实更十分无礼。众人宽心之余,豪气似乎又回来了些,便有人想:“哼,瞧你二人还肯给聚贤庄一个面子,这就罢了,否则的话,哼哼……哼哼……”。游氏兄弟却想:“这鹰燕二人前来庄上,虽不存善心,但总是来托庇我庄,这时如眼睁睁地瞧着给人杀了,聚贤庄威名何在?”弟弟游骥便欲开口说两句场面话,哥哥游骐却按住了他手,微微摇了摇头。
黄煞哈哈一笑,说道:“二弟,这便动手吧。”二人一步步上前。吕朱二人骇得面无人色,兵刃虽在手里,却哪里敢发动?朱老二突然抛下兵器,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裹,颤声道:“二位……二位英雄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兄弟瞎了狗眼,万望……万望饶了我们这一遭!这二百片金子,一片不少,这个……这个……勿请饶命!”说着跪了下来。吕老大不由得也跟着跪下。
黄煞哈哈一笑,说道:“好,两个鸟货既肯乖乖奉上,那便绕了他们狗命。”说着接过包袱,掂了一掂,放入怀中。白煞道:“大哥,这……”黄煞向他微一点头,说道:“好,银子不少,这便走吧。”放入怀里,二人回身向店外走去。
众人一奇,不知这两个魔头何以竟忽发善心,但随即明白,他二人武功虽高,但在这通都大邑中殴斗杀人,终究难脱干系,何况城中英豪大集,他二人终究心有忌惮。便在此时,只听得地上的吕朱二人同时“啊”的一声低呼,跟着扑地跌倒,七窍流血而亡。众人大吃一惊,知这二人定是遭了双煞毒手,瞧着模样是中了歹毒暗器,但眼见两个魔头面朝店门,背对吕朱二人,却不知如何忽下毒手。萧远山却瞥见两点细微的金芒一闪,知是金煞手指隐于袖中,向后弹发金针,金针自衣袖中射出,常人自难发觉。心想这人武功倒也果真不弱,当即斜步踏出,抢过二人,拦在门口。
黄白二煞同时吃了一惊。白煞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便欲挥掌杀人。黄煞却已瞧出眼前之人武功极高,适才那一下斜踏抢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自己再练十年也未必能办到,沉声道:“尊驾是谁?拦我兄弟去路,意欲何为?”
萧远山道:“我是无名小卒,你不必管我是谁。只是你二人大喇喇的来,大喇喇的走,将这几位朋友视若无物,未免太也无礼。这几位都是中州武林的大侠豪士,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在下却有些瞧不过眼。你们将银子留下,再向这几位朋友赔礼道歉,这就走吧。”
白煞怒极反笑,转头道:“大哥,你瞧这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竟敢……”黄煞挥手打断他话头,向萧远山道:“好,既是尊驾瞧上了这批金子,在下双手奉上便是。只是向这些人这道歉嘛……”说着伸手一指众人。突然间金芒闪动,一枚金针射向萧远山左眼射到。
萧远山见他手掌为袖子掩盖,便在防备,当下头一侧,躲过了这一下暗袭。哪知跟着光芒耀目,竟是一丛金针袭至。萧远山本无杀人之意,但见这人如此恶毒,怒气陡生,袍袖挥出一股劲风,将一大丛金针反激过去,尽数定在双煞身上。但听得二人啊的一声,竟然僵直不倒,七窍留出鲜血。那血转眼间由红转黑,自二人头面上滴下,说不出的恐怖骇人。
众人见了这等可恐情景,都是心中怦怦乱跳。又见萧远山貌不惊人,居然袍袖随手一挥,就能数十枚细小的金针激回,这等武功别说见所未见,直是闻所未闻,一时间竟都呆了,犹似遇见了神仙鬼怪一般。萧远山自黄煞怀里取出包袱,向众人道:“众位朋友,这便快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出店。萧远山自包袱中摸出一片金叶子,抛在柜台上,出了店门。
店中别的客人都是寻常百姓,见这伙人闹出人命,早便骇得呆了,店老板和伙计更吓得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萧远山随在众人之后,自东门出城,来到一个山坳中。众人不再惊慌,游氏兄弟中的老大游骐抱拳道:“这位壮士神功惊人,请教尊姓大名?”萧远山拱手道:“在下姓包名万筹,初出茅庐,一介无名小卒。这位游少庄主言重了。这几位朋友都是谁,还得烦劳少庄主给引见引见。”当人众人通了姓名。除了聚贤庄游氏兄弟、金刀门掌门金大楚、铁枪会铁氏五雄,另外还有八人,其中六个是金大楚的徒弟,两个是他师弟。众人见礼之时,自都免不了大赞萧远山武功高强,为人仗义,为武林除凶去恶等等。萧远山谦逊几句,说道自己乃山西农村人氏,少年时上山打柴,偶然间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武林高手,跟他学了几年武功,后来那人得病而亡,家里人又死光了,便孤身出来闯荡江湖。见各路英豪齐赴少林,便也想去瞧瞧,并提出和众人同行。众人见他一口山西口音,穿着朴实,人虽生得魁梧,却无一般江湖豪客的飞扬跋扈之气,尽皆深信。各人自也不禁都艳羡他得逢奇缘,学成了一身超强武功。有人便想:“这庄家汉子真是傻子有傻福。这等旷世奇缘,怎么不让老子碰上?真他妈的老天爷不生眼珠子……”
原来萧远山之前见争端忽起,便决定趁机结识这批武人,随他们前赴少林。一来那丐帮帮主目下是在该处,二来若本国武士劫夺少林武经的讯息是真,而雁门关之劫又是因此而起,那么埋伏之人纵无少林派的人在内,主谋筹划也必少不了少林僧人,此事须当查个清楚,不能放过一个仇人。于是出手与那黄白双煞为难,趁机结纳众人,虽然这伙人都是二流脚色,但和他们同赴少林,行事便方便得多。至于他化名“包海筹”,自是“报复血海深仇”之意了。
他当下又将金叶子取出,分与各人。这一下众人当真喜出望外。常言道:“出门千里只为财。”聚贤庄、金刀门、铁枪会虽都颇富资财,但日常花销、结交朋友,所费可也甚巨,三家又都自负侠义,不愿明着敛些不义之财,因之向来于金钱瞧得甚重。众人眼见这傻头傻脑的汉子倒甚豪爽,推辞几句,便都收了。适才暗想“傻人有傻福”之人便略有些惭愧,改想“果然是好人老天眷顾”。那金老大却想:“老二老三倒也罢了。六个小兔崽子每人两片金叶子,回去非让他们交上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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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径向东北,傍晚时来到开封,歇宿一夜,次日上午来到少室山下。萧远山在路上详细询问契丹人赴少林劫经之事。众人都道,自九月重阳节前后,各地好汉便纷纷赴往少林,但至今并无契丹人到来。至于消息最先起自何处、少林寺如何应对、是否组派人手前去截击,人人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萧远山知道这些人都是自行赶去凑热闹的,原也不知详情,心想只有到寺中后相机查探了。
上得山来,离寺门还有数十丈,便望见寺庙两侧的山谷间茅棚无数,自都是各地来援的中原武人了,想必山后还有不少。只听得山间哄笑叫嚷之声不绝,更有人斗酒行令、角斗比拳。萧远山先是一奇:“素闻少林乃中原第一大派,怎地谋对大事之际,如此统帅无方?”随即想起,自援讯发出,至今已三个多月,别说这些多数来赶热闹的汉子,便真正与少林派交厚之人,怕也早就神志懈怠了。又想:“我契丹人干什么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说干便干,岂有定下了事久拖不行之理?瞧来此事未必是真,不知这谣言自何而出?”
寻思之间,已来到寺门之前,出来应客的是两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僧人,一个法号慧方,另一个叫慧圆。游骐介绍萧远山时,将他身份抬得身高,说是一个初入江湖的绝顶高手,眼下虽尚无名,将来必定名动江湖。众人更将他汝州城中诛灭双煞之事加油添醋的连连述说。两名少林僧唯唯而应,心想:“跟你们一道之人,武功再高也是有限。日前倒也听说双煞伏诛之事,若非你们恰逢得见,忝具功劳,便是多人合力,侥幸得手。”当下引众人走向大雄宝殿。萧远山听众人给自己大肆夸耀,不禁微觉不妙,待见两个僧人并不在意,对自己神态亦殊冷淡,便放下了心。但还是说了一句:“众位这是太谦虚了,若非各位合力血战牵制,才给小弟侥幸一击得手,岂能诛得了二恶?”众人不禁得意,暗想此人果然很够朋友,带他前来可没白带,日后江湖上说起此事,人人脸上都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