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长老和陈长老连连点头,都说有理。吕长老却微微摇头,觉得不像,可是除此之外,却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乔峰也是心下惑疑,但恩师被囚,忧急如焚之下实无法定心思索,当下起身说道:“吕长老,救人之事急如星火,且不必管敌人用心。请你再辛苦一场,与我对上几招。”四长老一怔之间,只听吕长老道:“是!帮主。只是那五人武功奇妙之极,属下当时自保维艰,实是……实是没能记得了多少。”说着缓缓起身。
四长老这才明白,帮主是要白长老演示那五人的点穴功夫,以寻求破解之法,这番救人自有一场恶斗,须得先行于对方的武功有所了解。乔峰点头道:“吕长老尽力展现。这一时三刻之间,也不易明白对方武功的精奥,大致心中有数,也就是了。”说着缓缓一掌拍出。
哪知掌到中途,忽听得对面屋顶上一人哈哈大笑,说道:“乔峰,你要瞧瞧我们的武功,便由我们亲自献丑好啦。”话声中两人飞扑而下,直蹿入厅,向乔峰双掌扫到。乔峰微惊之下,见两人来势奇快,当即回掌招架。只听得吕长老叫道:“帮主当心!这便是那凯狮凯狼二人!”乔峰心中一凛,随即一喜:“好!这二人竟先找上门来,只须将其擒住,事情自然易办得多。”当下展开龙爪擒拿手,招招向敌人要穴抓去。
那二人仍是只用手指或掌尖攻敌穴道。十几招过去,乔峰不禁微感讶异,这两人武功果是高明之极,身法既滑溜异常,打穴手法更巧妙无比,自己这龙爪功乃恩师玄苦所授的少林绝技,居然相形见绌。他当即路数一变,以降龙二十八掌应敌。那两人内力平平,于乔峰击出的刚猛掌力不敢硬接,但躲闪之余,手上仍是妙招纷呈,刁钻进袭之下,乔峰却也颇有顾忌。片刻间又是十几招过去,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四长老大感惊异:“乔帮主生平出手无敌,这两人年纪轻轻,居然能和乔帮主斗成平手,实是罕见!”吕长老更暗暗心惊:“先前我和白兄弟与这两人相斗,虽知二人未出全力,却哪里料想得到二人竟有这等武学造诣?亏得乔帮主天生神勇,此时若换了我和白兄弟,只怕走不到十招。”
这时分舵中的帮众都已拥进厅来观看,见这二人年纪轻轻,竟有这等功夫,均感骇异。又斗片刻,乔峰的掌力吞吐愈神,逐渐占得上风,但那二人仍能乘隙而攻,取胜却也不易。凯狮笑道:“乔峰,你这降龙掌厉害得很啊,更难得的是你练至了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出掌虽快,劲力虽猛,桌椅竟不打坏一只。佩服啊佩服。”凯狼笑道:“是啊。乔峰,等咱们成了自己人,小弟可还得多向你请教请教呢。”
吴长风忍不住骂道:“无耻的契丹狗贼!你们转眼便败,居然还在这儿发你的清秋大梦。想让我丐帮投降,那是休想!”那二人不去理他,凯狮又道:“乔峰,咱们终究要成为自己人,却又何必舍命相拼?今日我二人前来,只是要你一个月之后,再行赴约。你若去得早了,于人于己,都没什么好处。”凯狼接口道:“是啊,你虽是我们的杀亲大仇,但大家渊源甚深,我们绝无恶意。咱们这便收手不斗如何?我们还有要事,可得赶紧去了。”
吴长风不住口的大骂,乔峰却凝神对敌,于对方言语置若不闻。他立意要将二人擒住,掌力不断加摧下,已顾不得不损屋内物事,但听得呼呼掌风声中,啪啪、彭砰之声不绝,桌椅等物不断遭损。那二人至此方现惧色,只觉对方的掌力犹如狂涛骇浪,虽能躲闪开去,但身法却被带得逐渐窒滞。摹地里乔峰一招“密云不雨”,双掌交替拍出,向二人头顶击落,这是降龙二十八掌中力道极广的一招,那二人被掌力罩住了,身形难动,只得挥掌上格。乔峰跟着一招“双龙取水”,双掌分向二人小腹拍去。这一下眼见便可制住二人小腹要穴,不料摹地里两件细小的暗器袭向双目,乔峰一惊之下,急忙身子后仰,顺势一个回旋,躲过了暗器,待得站定身形,只见那二人都已趁势纵出厅去。乔峰忙即追出,四长老紧随其后,但那二人身法奇快,随即便跃上了屋顶。只见两人中间站了一人,凯狮向那人苦笑道:“大哥,不成!他武功太强。”那人点了点头,向乔峰道:“乔峰,你的降龙掌果然厉害。我两个兄弟居然非你敌手。”
吕长老在乔峰低声道:“这人便是五人中的大哥凯象。”乔峰点了点头,向那人微一拱手,说道:“尊驾暗器袭人的功夫可也不差。今日也要下场赐教么?”凯象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今天不是来打架的,再说,你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三人。”
乔峰适才将功力发挥至极限,才勉强获胜,知他所言非虚,说道:“那么三位今日到此,意欲何为?”凯象道:“我两个兄弟不是说过了么?要你按时赴约,不可提前。我们是想让你知道,你一个人武功再高,终究敌不过我们五人,因此冒险前去救人,有害无益。总之我们并无恶意,有极要紧的事跟你说,你一个月之后再去吧。”说着抓起屋顶上的几名丐帮帮众,一个个投了下来。那几人都是在屋顶巡逻的弟子,早给他三人点了穴道。乔峰一一接过,正待再言,那三人却飞身去了,一时不由得呆立当地,心中疑窦丛生。瞧这三人的说话神情,确似不是作伪,尤其三人年岁既轻,说话行事也是颇显幼稚,显是刚出道的人物,倒给人以天真淳朴之感,可是如果他们所说是真,那么这五人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吕长老道:“乔帮主,现下你已见过了对方三人的面,觉得此事如何?这五个人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乔峰不禁苦笑,说道:“我也实是捉摸不准。依常情推断,该当如吴长老之前所说,他们是想以师父为要挟,要令我甘心归降契丹,这一个月中定是去召集人手。可是……可是……嗯,不管对方有何用心,总之是我丐帮死敌,人自是非救不可的。吕长老,这几日帮中事务,由你和白长老代行分拆,先派人传令总舵及各处分舵,小心防备敌人来袭,一旦有警,即刻来报。我得好好静下心来,想想破解对方武功的法子,这几日你二人便辛苦些。”
吕长老躬身应命,深觉自己肩负之重,又知此次之事既极诡异,敌人又非同小可,连素来无敌的乔帮主都须闭门静思武功,心下不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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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乔峰便一人搬至练武厅居住,潜心思索破解对方武功的法门。那五人武功虽怪,终究功力尚浅,所忧者乃是传五人功夫的那蒙面客在暗中主持,此人身份不明,武功又深不可测,此次之事,瞧来定要与其有一场龙争虎斗,须得先在武功上强过对方,方有胜望。他闭门不出,静心钻研武学,吕长老等人都不去打扰。每日有帮众将饭和酒送至门外,数日后厅外酒坛堆积。
吕长老等人每日都是在忧急不安中度过。乔峰闭关之前,众人便已商定,只派人在黑风谷周围五十里之外打探,以免打草惊蛇,引起敌人异动。
这一日忽有帮众来报,黑风谷以南百余里之外的山谷有大批武林人物聚集,不明来历。众人闻讯都是一凛,难道是敌人大举来临?当下吕长老命人再探,向诸人说道:“各位兄弟,今日已是第十七天,目下帮主仍于静室坐关,而咱们得知了紧急帮讯,是否该当立即禀知帮主,请各位共同参议。老朽以为,此项讯息极有可能与本次之事有关,因此该当立即请帮主出来商酌,纵有打扰,亦当如此。”
众人均无异议,吴长风起身道:“我去请帮主出来。”话音刚落,却听得乔峰的声音道:“众位兄弟,什么事?”走进厅来。众人又惊又喜,帮主既自行出关,自已想出了克制敌人武功之法。但见他面容略显憔悴,然神采奕奕,一副成竹在胸之态,众人无不精神大震,信心大增。当下吕长老将刚探得的讯息说了。乔峰微一沉吟,说道:“好!今晚我由溪宋陈吴四长老陪同,前往彼地探查。吕白二位长老坐镇本舵,集齐人手,待溪长老传我号令回来。咱们这次定能大破敌人,救得老帮主和总舵弟兄们平安归来。众位兄弟,有没有信心?”
众人齐声道:“有!乔帮主带领我们,战无不胜!”乔峰微微一笑,当下传令开席,众人饱餐过后,好生养息。待到申牌时分,乔峰即与四大长老前赴黑风谷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