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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万仙大会(1 / 1)

五人依着探讯弟子的指点,于天色全黑之际,来到黑风谷以南百里一带的山谷。这一日二月初四,晚上并无月亮,稀淡星光之下,但见乱石嶙峋,乱草丛生,四下山谷一个挨着一个。乔峰道:“四位长老,咱们各察一方,尽量隐藏行迹,一个时辰之后来此处会合,如与人交上了手,便以长啸为号。”四人答应了,当下乔峰向西查探,其余四人分向另三方。

陈长老与吴长老一组,向南探去。两人走得数丈,吴长风忽然指着右首山谷,叫道:“你瞧!”陈长老凝目望去,见远处隐隐露出一点灯火,当即回首叫道:“帮主,你们快来!”

乔峰等回身奔到。那灯火相隔甚远,溪长老道:“此地乃西北边境,数十里内并无人烟。”乔峰点头道:“不错,咱们过去瞧瞧。”五人向着灯火快步走去。突然吴长风低声叫道:“且住,帮主,你瞧这是盏绿灯。”乔峰凝目望去,果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迥不同寻常灯火的色作暗红或昏黄。五人加快脚步,向绿灯又趋前里许,便看得更加清楚了。只是那灯飘飘渺渺,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竟似在不断移动,五人又奔出七八里,仍是琢磨不定准确方位。吴长风喃喃骂道:“他奶奶的,这灯火可有点儿邪门,果然是一群邪魔外道。”又转一个弯,忽然那边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飞了过来:“既知邪魔外道在此聚会,你们这几只不成气候的妖魔鬼怪,还不过来凑凑热闹?”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钻入耳中令人极不舒服,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五人微微一凛,知道吴长风刚才那句话,已被对方听了去,从对方这几句传音中听来,说话之人内力修为倒是不浅,但也不见得是真正第一流的功夫。吴长风正欲发话,乔峰挥手相止,低声道:“咱们过去便是。”向左前方一指,五人不疾不徐的奔去。那声音又道:“小畜生,既敢口出狂言,怎不敢快些过来?五个鼠辈狗贼,再这么慢吞吞的,小心老祖……”溪长老听他越骂越不成话,当即气吐丹田,喝道:“宗!”他这个“宗”字和对方的“宗”字双音相混,声震山谷。各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绿灯处传了过来。静夜之中,溪长老那“宗”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溪长老这声断喝,乃是以更高内力震伤了对方。从那人这声惨呼听来,受伤还真不轻,说不定已然一命呜呼。那人惨叫之声将歇,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枚绿色火箭射向天空,蓬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都成深碧之色。绿火微光中几条黑影摹地冲将过来,四长老当即抢上,几声呼叱,双方已动上了手。乔峰低声喝道:“先别伤人命,还不知对方来历。”四人应了一声,跟着几条黑影倒地,已都被四人点了穴道。

五人疾向适才说话之人的方位奔去。转了两个弯,忽然绿光耀眼,一只发着绿光的孔明灯在半空中摇曳飘舞,却是系于地上一个青铜大鼎之上。铜鼎旁躺着一个老者,鼎中有一道烟气上升,细如一线,却其直如矢。陈长老道:“这是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

乔峰等均各微微一凛:“此处离川西甚远,难道也算是桑土公一派的地界么?”各人都知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大都是苗人、羌人,行事与中土武林人士大不相同,擅于下毒,江湖人士对之颇为忌惮,好在他们与世无争,只要不闯入川边瑶山地界,他们也不会轻易侵犯旁人,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碰上。只见铜鼎旁躺着的那老者已气息奄奄,却兀自睁大了眼,气愤愤地望着各人,自便是适才发话肇祸之人了。溪长老上前一步,向他问道:“阁下是川西碧磷洞的吗?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那人尚未答话,忽然嗤的一声响,一件暗器打灭了孔明灯。黑暗中金刃劈风,十几般兵刃从长草中劈了出来。五人以不明对方来历,不下杀手,哪知敌人竟越斗越多,乔峰暗暗心惊:“起初十几人多半是川西桑土公一派,后来加入之人的武功却显是另属不同几个门派,而其武功家数又都显非中原各派,这许多不明来历之人聚集此处,真是契丹招来的帮手吗?”提高声音道:“各位都是哪里的朋友?说清了来历,再斗不迟。在下五人乃……”言尚未毕,突然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跟着微有锐风扑面,乔峰急凝掌风,将两件不知名的暗器反击了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敌人已中了他自己所发的歹毒暗器。只听得宋长老刚杖呼的一声挥出,乔峰知道宋长老使一招“横扫千军”,对方多半抵挡不住。果然只听得两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但呼声越响越下,犹如沉入地底,跟着是石块滚动、树枝断折之声。乔峰微微一惊:“这两人失足掉入了深谷。幸好宋长老将这两人先打入深谷,否则黑暗中一脚踏了个空,可就糟了。”

便在此时,右首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

乔峰等都轻轻“啊”的一声。什么“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名头,他们倒也听到过的,但所谓“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多年来销声匿迹,并无作为,谁也没加留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乔峰朗声道:“在下丐帮五人,今晚有要事到此查探,却不知众位在此相聚。在下要冒昧请问一句,众位今夜聚会,是否冲着丐帮而来?如只是偶然撞上,在下五人适才无意中多有冒犯,谨此谢过。”他这几句话不卑不亢,单刀直入,同时也表明:如你们并非冲丐帮而来,双方自然便无敌意。

他话音一落,突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隔了片刻,才有几人小声议论:“原来是丐帮!怪不得这生了得。”高坡上那人道:“原来是丐帮的英雄光临,失礼失礼。请教五位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

乔峰听了适才几人的小声议论,又听了这人口气,似乎这干人在此聚会,并非和本帮有关,但事关重大,自也不能就此疑虑尽释,当下说道:“既属无意间撞上,那么双方各不相干,在下等就此告辞。”说着打个手势,和四长老往回走去。他想若对方真是丐帮之敌,必不至让自己五人这般离去,就算不加阻拦,也定会派人跟踪,是以这般以退为进;也有可能是契丹人招了这些人来,尚未对之说明详情,是以这些人尚不知是与丐帮为敌,不管怎样,远去之后自当再悄悄回来,探究清楚,那时自己孤身来探,料想也不至给他们发现踪迹。

只听得四下里又是一片寂静。五人走出数步,高坡上那人咳嗽一声,说道:“且慢,五位请留步!你们……你们……适才伤了咱们两条人命,就想如此走路么?未免过于目中无人了。”

乔峰哈哈一笑,说道:“那两位朋友失足跌下山谷,也不能说是我们杀的,我们适才一直手下留情,众位该当知道。再说,双方无意之中起了冲突,依照江湖上规矩,哪一方有所损伤,各安天命。阁下乃江湖高人,岂不知此节?”

那人无言以对,乔峰又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各位不想让我等就此离去,自是怕我们泄露众位聚会的隐秘。这一节众位可请放心,众位在此相聚之事,我们绝不向谁泄露片言只语。”他这时已有九分确定,这些人与本帮之事无关,待会儿再过来悄悄一探,便即回归总舵,筹思救人之策。当下五人又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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