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保洁是个不入流的职业,如果硬要比我觉得还不如讨饭的更体面些,据说,讨饭有丐帮公司,公司里有住着千万豪宅的老板,有净衣派纯属白领的高级管理人员,用他们的行话说,就是帮主和一层一层的弟子,我不是在默写金大侠的小说,是说现实,你不要鄙视他们蓝缕不堪的装束,那是丐帮公司服装设计师的杰作。丐帮有自己的网络系统,有温馨的丐帮之家,有可供娱乐的club。公司下设老人部、残联部、音乐部等,各部聘有总经理、秘书、会计、保安、司机、化装及美容美发师、文员、攻关mm。所有这些公司内部的管理人员都要求本科以上学历,三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他们很能网罗人才,就说那些文员吧,附加条件要求:他们必须是省级以上作家协会会员,必须能创作出能催人泪下的文字,能令行人主动掏腰包的文字。倘若你在人群稠密的闹市区,见到身背书包的mm长跪地上,或者缺胳膊断腿的老者,他们身前压着一张已经令你感动的说明文,那多半就是丐帮公司最底层的业务员,就算是这些最底层的业务员,他们的工作还三班倒呢。而我们呢?我们没有公司,没有固定地址,工作起来没有时间观念,没有……我们的工作只是由一个很农村的大婶带着,像一群从垃圾桶里钻出的动物,今天这个小区,明天那个小区,由A家到B家再到c家,我们工作的主要工具,是拖把、滚刷、喷壶、一只拎来拎去的水桶和若干块不同材料的抹布。
这户人家的装修真的很别致,我无法估算它真实的耗资。因为在我们城市流行着一个很虚荣的恶习,就是有关家居装修的耗资,2万元装修往往要说成三万,三万往往要说成5万,5万往往要说成10万。我说不上这家的总体设计要展现什么风格,因为起居室、卧室、橱间、卫生间、餐厅分别选用了不同时尚的理念,有的地方涵盖了东南亚岛屿民族居住与休闲相结合的特色,广泛地运用了木材和其他的天然原材料,如藤条、竹子、石材、青铜和黄铜、金色的壁纸、丝绸质感的布料等;有的地方则只用冷静的线条分割空间,显示出简约、大气和优雅,完全少了矫揉造作的浮华之感;有的地方则线条简单,体积粗犷,透着阳光、青草、露珠的自然味道,完全效仿了浓郁的美式乡村风格。有的地方则体现出欧洲古典主义的小资情调,朦胧且浪漫,会让你不禁想起老片场里的爱情电影。总之一进入这户人家,我就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保洁还没有做完,就在四处乱摆起了许多手工艺品:枝条编织物、油漆木片、刺绣制品、布艺以及一些具有异域风情的旅游纪念品,如根雕、岩石、贝壳等。
我像一只鹰笨拙地攀在四楼窗外,腰间拴条粗布拧成的绳索,我不能攀比“4050”的下岗大婶,她们多半患有高血压和恐高症,她们上有老下有小,而且活得都挺责任,一旦发生意外,就等于把整个家庭打进了深渊。清洁楼外的玻璃是一件颇具危险的工作。我先拿滚刷简单刷一遍,然后再用几块半湿的鹿皮细致地擦揩,一直擦到如果不用手触摸,就感觉还没有安装玻璃一样。太阳晒着我的后背,肮脏的米色春装变得如同大块的锅巴,长沿的蓝色水洗帽遮住了半张脸,我看见业主一面接听电话,一面对我的工作给予肯定的点头,她收起手机去开门,楼梯间传来妇女们的说话声,接着杂沓的脚步鱼灌而入,唏嘘声、咋舌声、赞叹声不绝于口。是业主邀约了同事们前来观赏。她们从起居室欣赏到到厨间、卫生间,最后来到我正在窗外保洁的主卧。我突然发现了我母亲,她跟随在人群的后面,我故意将脸藏到中间的窗框处,我听见母亲指指点点地夸赞顶上的“中国灯”,母亲同科的护士看见了我,她认出我来,一愣,她把目光投向了我母亲,我母亲没瞅她,她一抻我母亲的衣袖小声说,戴姐,你看,那不是你儿子响舞么。我母亲的目光转向窗口,她手里握的一本杂志差点掉在地上,她的声调都颤抖了,她从牙缝里吱出了几句话,你说什么呢,那怎么是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北京,昨天我还给他打电话了呢,我告诉过你们,我儿子在一家网站做体育新闻记者。接着我母亲就向主人请辞,她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匆匆地离去了。我知道母亲认出了我,母亲哪能认不出百般呵护的儿子呢?只是在“没出息”的儿子和面子面前,她选择了自己的面子。那个同科的护士瞪着狐疑的眼光,她走近窗前,仔细地端详我,人们且赏且退,最后离开的时候,她还在门边不住地回望。
我确实蒙了我母亲我还在北京,但我从来没说过在什么网站做体育新闻记者,她也一直坚持着往我的银行卡上打钱。母亲身上光大着那种恶习。由她同事的新居出来,母亲的电话就及时地追过来,她在半个小时内几乎打爆了我的手机,我挂断,她继续拨,我再挂断,她再继续拨。她不厌其烦,而且似乎永不知疲倦,她势必要听到儿子的回答为止。我能猜到她要问我什么,也能料到她要要求我什么。我做保洁怎么了,我承认给他们丢了脸,但我那只是闲得无聊,浅做一种尝试,全国举重冠军邹春兰,都做了搓澡工,大学毕业生就不能做保洁了?
我了解戴护士,她是个持之以恒的女人,关键问题上从不“含糊”,也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她很快发动起了乐编辑。我能想象他们做“侦探”工作的辛苦,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他们居然在三天后的晚上寻到了怡荷小区,神奇地找到了我“家”——怪只怪我们的城市还不够大,难怪滴滴那么渴望留在北京了!门铃响起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是他们,我拉住了准备前去开门的裴可心。裴可心莫名地看着我。门玲一遍遍地响起来。裴可心小声地问我怎么了,我用一根手指挡住了她嘴巴。门铃终于安静下来。但是,门外传来了戴护士的央求声,戴护士喊儿子,她说她知道儿子在里面,她请求儿子给他们开门。我听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裴可心蹑手蹑脚走过去,旋开猫眼儿瞧了瞧,又蹑手蹑脚走回来,她用口型配合手势示意我去开门。我冲她摆手。戴护士的声音再次传进来,她说如果儿子执意不给他们开门,她就跪下来等,直等到儿子开门为止。我知道母亲此刻说得出做得到,我赶忙跑过去,大声地告诉门外的他们,让他们先回去,我向他们保证一定回家,而且再也不去做下贱的工作了。
我没有回家,是不愿回去。她又在托人给我张罗对象,在她的心里,只要家里有个女人拴住了我,一切都顺其自然地步入了“正轨”。我已经习惯了外面的自由。裴可心这里是不能待了,否则会连累她不少的麻烦。正在盘算去向的时候,滴滴突然打来了电话。滴滴在电话里啜泣起来,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含含混混,并夹杂着狂噪的打击乐的声响。我问她在哪,她告诉我在冰窑酒吧,她叮嘱我,看在多年最好朋友的分上,待一会过来给她收尸。
我和裴可心做最后的离别拥抱,裴可心哭了。看得出是那种真情的泪水。其实她骨子里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只是多舛的命运使她的外表伪装得那么冷酷。晶亮的泪珠沿着鼻翼两侧簌簌滑落,我为她的泪珠感动,我去吻她的泪,吻她的眼睛,并轻轻地给她擦揩,直到她破涕微笑。裴可心却猛地捉住我的嘴,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的舌尖便狠命地钻进了我的口腔深处,我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她的心跳嘭嘭地撞击我的胸膛,长久的吻,饥渴地吻,她搂着我的脖子,一点一点向床铺倾斜,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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