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菲索大陆诞生于一场灾难。但真正的原因无从考证,也不为人知。
它广袤无垠。
这里的时间,在人身上过得很慢。就算是常人,平均寿命都长达千年。
但似乎没有人会嫌活得太长,尤其是那些强者,富商,贵族……
而延长生命的重点,便在于那些被称作“蓝血人”的穿越者们。
四座湖泊,分别位于大陆四国。每十年,蓝血人便是从这四座湖泊之中浮出水面。
他们在教会圣书和历史古籍上,都被记载为魔鬼的同党。
这个故事,将从这些“蓝血人”身上开始。
……
肖马在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是水的冰凉触感。它包裹住全身。自己竟正淹没在水中!
他猛地惊醒,水瞬间从口鼻涌入。我在哪里?我怎么掉进水里的?
我要死了吗!
肖马慌乱地用手脚拼命乱舞,试图从水中浮起来。然而他大概处在深处,久久不见水面。自己的位置好似根本没有移动。
绝望也像这水一样,把肖马死死攥了在手心。窒息感渐渐强烈,他的肺就要枯竭,心跳就要停止。
正当他无法再多坚持一秒,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浮出了水面,并被一阵波浪冲向了岸边。
肖马想要立刻站起,奈何身体摇摇晃晃,几乎不受控制。
他艰难地维持住平衡,等不及擦一把脸,就用力睁开了眼睛。
环顾一周,四周都是灰白色的高墙。他抬头,竟然不见天空。
头顶也是灰白色的石头。
整个湖连同这块湖岸,如同被扣在了一个巨碗之中。光线不知从何而来,莫非这石材竟能自己发光?
这湖的直径千米有余,而湖岸环绕它一周。在肖马脚下的这一块最为宽阔,足够容纳几千人之多。
水面没有一点水雾,否则肖马大概是望不到尽头的。
这是什么鬼地方!
要不是喉咙干涩,发出不声音,肖马简直想要尖叫。他伸舌头舔舔嘴唇,有一股咸味,不知是汗还是水。
脑中有巨大的轰鸣,眼里有无数的金星……他终于跪倒在地。
忽然,身后猛地响起清冽的水声,让他精神一振。
肖马下意识地转头,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湖面又泛起重重水花。他盯着水面,呼吸渐渐急促,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重新站起。他一步步后退。
一不经意,肖马把自己绊倒。他来不及爬起,便转过身朝墙边狂奔而去。
“放我出去!”
肖马扑上墙壁,一边捶打,一边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喊叫——“放我出去!”
然而除了因拳头捶打发出的沉闷“咚咚”声,墙壁毫无回应。
肖马脱力地靠墙坐了下来,眼睛怔怔地望着水面。现在无论是多么可怖的怪物出现在他面前,他都已经无力挣扎了,等待自己的只有一死。
但浮出水面的,竟是个人。
只见那人跟肖马一样,也像是从昏迷中醒来,全身乏力,倒在了岸边。
而他竟然没穿衣服!肖马低头一看,首次发现自己也是如此。刚刚实在太过惊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接着浮出水面的,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不久,原本空荡荡的湖岸被堆满了。他们都面露惊恐和迷茫之色,应该跟肖马一样,不知身在何处。
先上岸的渐渐恢复了体力,朝墙边走来。肖马见他们男女混在一起,不仅有黑发的黄种人,也有金发碧眼的白人,卷发厚唇的黑人。
自己是在做梦吗?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不敢再直视他们。
人数大概到两千时,水面再次归于平静。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互相交流起来。各种各样的语言远远传进了肖马的耳朵。语言汇聚起来,越来越大声。
叽哩咕哩的英国话,啊哩啊呀的非洲话,呜哩呜喇的法国话,叽里呱啦的日本话……
这时,肖马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冯深!”肖马不再发呆,一手撑了起来。他赤脚趟着沙,一边跑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同样惊喜地转过头,挥着手朝这边快步走来。
而就当他们想要来一个久别重逢后的拥抱时,却都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我靠!没有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你。”肖马欲哭无泪,他作为第一个上岸的人,一连串的事情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此时终于见到个熟悉的人,心绪好歹也镇定了一些。
“你怎么会到这里?”冯深问道。
“这个……”肖马这才首次开始尽力回忆来到湖中之前的事情,“我忘记了。但奇怪,记忆里的其他事情都很清晰,唯独怎么来这里的原因,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也是,”冯深沉吟着,“那你记忆里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呃,挂科?这一学期的事。”肖马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呢?”
冯深咳嗽两声,犹豫道:“分手?……上个星期?好像是吧。”他顿了顿,还没等肖马追问,转移话题道,“看来,最后记得的事情和来到这里的原因大概没有什么联系。应该只是大脑自动选取了最近印象最深刻的事件记住罢了。我们倒是一年多没见了吧。”
“是啊。”肖马感叹道。他们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上了大学,双方家庭都搬离了故乡,加上学校分隔两地,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男生之间的友谊从来不会为了见面而见面。需要跋山涉水去探望的,只有亲人或者恋人。
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没断过,也都从没忘记有对方这个兄弟。
“恩……其实,我对那个分手的事情,真的很感兴趣……”
肖马正说着,不远处的墙壁竟忽然打开,凭空出现一扇门。
这门足有十层楼高,十分宏伟,开门时却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光线涌进门内,照亮里面的地面,那是跟墙壁一样的灰白色石材。正好站在门口的人们多是犹豫片刻,便走了进去。
他们二人见了如此情景对视一眼也往那走去。大概是被这不可思议的情景所震惊,此时,人群的声音小了几度。终于,最后一个人也慢慢走进了门内。
门猛然合上。仍然违背常理地无声无息。
被关在了这满满当当的黑暗中,人群集体尖叫起来。肖马被这气氛感染,也高声喊叫,推搡周围的人。
不久,有了光。
昏暗的光来自墙上的火把,和刚刚可以自行发亮的石头比起来,有了更真实的感觉。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松脂燃烧的甜腻味道飘荡开来。
靠!这里的光线都是鬼在控制吗?发光的石头还没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是谁点亮的火把?
肖马左右看看。只见冯深已把双手从耳朵边放下来,眼中也充满了疑惑。
而身边无数赤身裸体的人,正牢牢紧靠在一起,不论肤色发色,脸上都是一幅无可掩饰的惊恐之情。
整个人群如一条由四肢,头颅,脊背和肚脐组成的,静止的河流。
这条走廊的宽度,足可以让二十人并肩站立。它四面都是冰凉坚硬的灰白色石头,没有纹路,甚至没有一点瑕疵,微微反射着光亮。
走廊尽头是一粒遥远的小点。
昏暗的光线在静静摇曳。一股浓烈的汗味涌入肖马的鼻孔,令他作呕。
声音这种东西似乎已经离世界而去,他的耳朵如同被人摘掉,听不见一点响动。
好在,除了人群的微弱呼吸,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怖之物出现。
走廊的纵深感让人感到压抑和眩晕,后面不远处的石门紧闭,没有退路。
冯深拨开人群,肖马跟了过去。他们走到人群之后的石门前,冯深先用手仔细摸索一番,后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聆听,却未发现任何可供逃离的线索。
最终,他们往回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肖马见他的身体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眼中的神采与自己和周围的人都不同。
没有胆怯,茫然,愤怒,或是一点羞耻。他的眼神幽深得像他身后那无穷无尽的走道,却又深邃得多,透着坚毅的光芒。
他确实从小就有着常人不能比的适应能力和应变能力,肖马想,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遇到他还真算是幸运。
“那个,大家……ladiesandgentlemen,呃——”
本还在心中庆幸的肖马,听了冯深这两句话之后,下巴都掉了下来。不过对方清清嗓子之后,再开口时,嘴里冒出来的竟是流利的英语。这又让肖马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那一丝滑稽的感觉刚刚产生便转换成了对学霸的钦佩之情。
“各位朋友们,不要慌张,先冷静下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一场梦,也许只是我们失去了记忆。现在我们应该做的,首先是弄清楚我们所在何处,其次是寻找脱身的方法。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向前探路的,可以跟我走,想要留下来的,也可以暂做休整。”
话说完后,寂静又充满了人群。冯深没有继续等待,转头便往走道深处行去。
肖马跟在后面,走出不远,身后便有许多人跟了过来。再走了一段路,回头望时,竟没有一人还留在原地。大概在坐以待毙和主动求生之间,并不难做出选择。
况且现在人群就如一个个没有知觉的细胞,在潜意识里,即使前方如此未知,相对于独自待在原地,人多的地方至少意味着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