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祖母病好后,秦嫀还是第一次见她。
秦阳落水、平家哥嫂侄儿出事,秦嫀就知道祖母不会坐视不理。现下,她坐在正堂,用拐杖狠狠的戳了几下地,道:“孽障!我病的这段时日,你害庶弟、害我远亲平家三人,着实恶毒!”
秦嫀冷笑一声,道:“祖母莫要污蔑嫀儿,庶弟落水父亲早有判断,而平家三人乃是罪有应得!”
秦老夫人被秦嫀驳的哑口无言,怒急之下,她拎起拐杖打了过来,道:“孽障不孝,竟敢顶嘴。”
秦嫀接住落下来的拐杖,在手里转了一圈,道:“祖母,您拐杖掉了。”
秦老夫人心火烈烈,夺回拐杖便要再打。却未料到,那拐杖齐齐的断了开来,仿若被什么利器割开一样。她一惊,半晌没有回神。
秦嫀遮住袖中匕首的刀锋,道:“祖母身子刚好,千万别生气。”言罢,吩咐道:“敛秋、敛冬,送祖母回房歇息。”
秦老夫人这才缓过神来,她抓着桌子,道:“慢着、慢着!”
秦嫀摆了摆手,敛秋敛冬退了下去,她问道:“祖母还有何事吩咐?”
秦老夫人看了平姨娘一眼,道:“听说宫里来赏赐了?那是赏给你父亲的,你怎可私自藏了?如今家中开销甚大,你快将那银钱交出来!”
秦嫀不屑的扫了两人一眼,凉凉道:“祖母,那是宫里赏给孙女的!”
秦老夫人呵斥道:“胡说,你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能得到宫里的赏赐!那是给你父亲的!快交出来!”
秦嫀这才明白几分。原来,祖母是借着秦阳落水、平家哥嫂侄儿出事的由头,吓唬自己,好让自己交出楚铮送的两箱金银。她看着贪婪的祖母与平姨娘道:“祖母若不信,尽可拿去。”
秦老夫人怔了一怔,似乎未料到秦嫀这般痛快。回神之后,她忙指挥着平姨娘与丫头们,将那两箱金银抬去了自己房间。
秦夫人看着秦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忧心道:“嫀儿,这么大一笔银子,你就这样给了她们?”
秦嫀淡然道:“今日她们如何抬走,他日便如何给我抬回来。”言罢,她吩咐敛秋,道:“去衙门报个案,就说四公主赏我的金银丢了。”
敛秋道了声是,转身出了门。秦夫人不解,再三询问秦嫀。秦嫀却不肯说,只道是让母亲等着瞧好戏。
翌日,天气晴好。秦嫀与楚修骑马出了城。
城外有河,水质清澈。楚修拴了马,去河边查看。秦嫀跟了过去,道:“世子莫不是要钓鱼吧?”
楚修坦然一笑,道:“正是要钓鱼,一起?”
秦嫀对这种安安分分一坐就是半日的事情,向来是敬而远之。她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有人道:“我好不容易出宫玩耍一日,世子还要同我抢人。阿秦莫要与他呆坐钓鱼,来陪我骑马打猎!”
秦嫀听声就知是四公主楚娅来了。她顺着声音望去,远远地,便瞧见了楚娅身后的楚铮。
今日他着了一件蓝色菱锦劲装,腰间绑着祥云纹皮带,墨发高束,凤目慵懒,看的人不由得心头一动。
秦嫀忙错开目光,去迎楚娅。却听他道:“秦姑娘骑术了得,是跟哪位师傅学过?”
他已行至面前,她只得微微福身行礼,道:“不曾与师傅学过,只是从前在乡里玩耍时学的,粗劣的很,不值一提。”
他垂眸看她,语调风轻云淡,道:“上次见你驯马,以为你骑术了得,想让你帮我驯马。既然是这样,那便算了。”
秦嫀疏离而客气的笑了笑,正要告退。便听到了一声雄浑的嘶鸣。她抬眼望去,恰瞧见了那匹被关在铁笼中的骏马。
骏马通体墨色,四肢健壮,眼神极是桀骜不驯。秦嫀越看越喜欢,奈何方才拒绝了楚铮,也只得望马兴叹了。
春风和暖,秦嫀陪着楚娅策马奔腾。两人来到一片树林,有淡粉花瓣迎风飞舞,落在发间,落在肩头。
楚娅玩心大起,跑到树下的落花从中,滚了一身的花瓣。秦嫀取了帕子,帮她擦沾到的花泥。她靠着她,道:“阿秦,若是你懂得驯马,帮帮九弟可好?”
秦嫀不解,只听楚娅又道:“大食国进贡来了几匹马,父皇让皇兄皇弟们挑。九弟太过温和不争了,便只落得众人不要的这匹烈马。”
秦嫀微笑不语,心底暗暗否定。温和不争?那般深沉的城府,非一日所成就。纵然他如今只是少年,却也定非是温和之人。恐这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吧?
仆人见楚娅与秦嫀在树下久坐,便来布置酒水吃食。楚娅拒绝,道:“既是郊游,那就要自己猎食物。阿秦,你可会使弓箭?”
秦嫀伸手触了触那一弯弓箭,片刻后遮掩道:“抱歉,我不会。”非是不会,而是不想。
楚娅失望的嘟了嘟嘴,便扯了她陪着去打猎。
林中有山鸡野兔,奈何楚娅的箭术实在不济,大半个上午过去,仍一无所得。秦嫀实在看不下去,便趁人不备,捡了两颗石子。待楚娅出箭之时,以石子相击,修正方向。如此三番,终于猎得山鸡一只。
楚娅玩的正是起兴,远处便传来惊呼。秦嫀纵马赶了过去,正看到楚铮骑在失控的烈马之上,向河对岸狂奔而去。她不及多想,抢了仆人手中的绳子便追了上去。
那马野性难驯,疯了一般的狂奔。秦嫀几番追赶,终于接近了楚铮。她以手中绳子做套,扬手将他套住,道:“借力,到我马上来。”
楚铮面色从容,丝毫未有骑马难下的窘迫。他抓紧绳子,借力而起,便跃到了她马上。佳人入怀,他微微一怔,竟险些从马上跌下去。片刻回神后,他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将她搂的更熨帖些,道:“没事了,我们回去。”
秦嫀扶着他双手握紧缰绳,道:“你控马,稳一些。”
楚铮不明其意,正要再问。就见秦嫀扬手套住了失控的烈马,绳子骤然绷紧,她瞬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