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心头一沉,忙拿起那两张纸,送回到端木信鸿跟前,满怀歉意道:“端木公子,我未想到,他会要回盒子,实在抱歉。这盒子,还是让宫里人带回去吧。”
端木信鸿扫了她一眼,而后紧紧将盒子抱入怀中,不肯撒手。
秦嫀正是为难之际,沈从安便进了钱庄门。进门之后,他扫过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她的身上,道:“奴才晚来了一步,秦姑娘竟将这盒子送人了?”
秦嫀立在沈从安一旁,低声道:“此事,错在我。沈公公稍安。我正与端木公子协商,看他是否能归还玉盒。”
沈从安点了点头,道:“秦姑娘,奴才还得去施家医馆一趟,不便久留。关于这玉盒的事,还需姑娘明日进宫给殿下一个交代。”
秦嫀连连称是,送走了沈从安。回身之后才发现,端木信鸿竟悄悄带着玉盒跑的无影无踪了。若此地是个其他铺子,她还能闯进后堂寻上一寻,偏这里是个钱庄,后堂里全是金银珠宝,防卫极其森严,她便是想闯也是闯不进去的。
情急之下,她捉住了钱庄的萧掌柜。
萧掌柜一脸从容笑意,道:“秦姑娘莫急,我家少爷虽然跑了,但这醉红颜的铺子与摘星阁的一成股还在这。您不如先拿去,看是否能交代了。若是能交代,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您再来寻我家少爷也不迟。”说完,他双手奉上了那两张纸。
秦嫀将那两张纸推回道:“快说,端木信鸿去了哪?”
萧掌柜做无奈状,道:“这东街有青楼二十七家,我家少爷许是在其中一家。若是不在,那便是去了西街,那边的青楼更多一些有三十九家。姑娘若是现在寻的话,天亮之前恐是寻不到了。”
秦嫀只觉额角青筋乱蹦。她退后两步欲走,临出门之前,又回身将那两张纸取到了手中。
因着玉盒一事,秦嫀一夜未眠。天刚擦亮,她便拿了牌子进了宫。到璟瑄殿之时,楚铮虽是醒了,却还未起身,正握着一卷书册读的入神。
她本不想入楚铮寝室,但她今日非是受邀,而是请罪,若诸多挑剔,恐会惹他更加不悦。是以,也只得随在沈从安身后,走了进去。
时值五月,璟瑄殿中竟然也清冷的极。楚铮一身白色内衫,披了件钝色的外衫,衬的人越发的白璧无瑕。秦嫀行至他床榻前,俯身行礼道:“殿下可好些了?”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因着内衫带子系的松散,露出了小片胸膛。其上红疹虽已消失,抓挠的痕迹却清晰可见。
秦嫀扫了一眼,忙垂下头来,继续道:“臣女有罪。臣女不知玉盒价值,私自馈赠给了端木信鸿。”说完她自怀中拿出两张纸,呈到楚铮手中,继续道:“这是端木信鸿留下的,一家胭脂铺子以及摘星阁的一成股。此事罪责在臣女,还请殿下责罚。”
楚铮捻了捻手中精致厚实的纸张,随后丢弃在地,淡漠道:“用醉红颜和摘星阁一成股换玉盒?想都不要想。”
秦嫀心知以物换物是行不通了,她语带愧疚道:“臣女找不到端木信鸿,殿下可否宽限几日?”
楚铮下得床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寻到他你便能要回盒子?”
秦嫀摇头,道:“不知,但也要尽力而非。”
楚铮冷笑,道:“端木家商铺遍布大魏,单说京城便有百余家。你想寻他,天方夜谭。”
秦嫀颓然,道:“臣女臣女也不知该如何了。不如,殿下随意处置臣女好了。”
楚铮闻言,微微抬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
秦嫀眉头紧蹙,正欲打掉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便听他道:“随意处置?你可愿意罢了,欠着吧。总归你已欠我许多了,也不差这一桩。”言罢,他将手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细雨初歇,有柔光洒落殿中。他立于光影之中,眸光粼粼。
她抬头将他印入眼中。很想问一句,他可曾想过,她若不还他待如何?却到底没有开口。前世今生命运交错,她与他早已纠缠不清。若真有一日,他要她偿了恩情,她该怎么办?
门声轻响,沈从安捧着衣衫,进来伺候楚铮起身。突然之间,他好似被什么绊了一跤,直接摔倒在地。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见状,忙将他扶下去。那衣衫就被落在了地上。
秦嫀见久久无人进来伺候,便随手将衫子捡了起来,抖了抖。刚要问上一句,殿下怎得还不唤人进殿。就听楚铮道:“你来伺候我更衣?也好。”
她怔住,一脸难色的望着他,只听他又道:“怎么,不愿意?你刚刚将我那价值连城的玉盒送了人”
秦嫀无奈叹息,道:“愿意,愿意,臣女荣幸之至。”
她与他相识两世,还是第一次为他穿衣。他生的好,骨肉匀称,线条优美,身量也高。她被他拢在怀中,溺在他周身青竹香气里,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与他穿好了衣衫,束好了发。
将他收拾妥当后,她便想要告辞回府。
他却不肯放她走,只说是她一大清早的入了宫,颇为有诚意的向他赔罪,他也不好叫她空腹离开。于是,便叫人将早膳摆了上来。
她昨日连番折腾,又一夜未眠,早已是饥肠辘辘了。瞧着桌上近百道精致餐点,也顾不得诸多礼仪,执了筷便吃了起来。
璟瑄殿早膳极好,恰合了她胃口。餐后,她捧了一杯温热的消食茶,坐在殿中小口啜着。
楚铮亦端了杯茶,却是不饮,而是放在手中摩挲。他道:“听四姐说,你这几日就正式入宫侍读了?”
秦嫀道:“是。就这几日了。”
楚铮点头,道:“宫中乃多事之地,需得谨言慎行,万事三思,莫要强出头。若有拿捏不准的,可随时寻沈从安问一问。他是这宫中的老人了。”
秦嫀不解,沈从安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怎得就成了老人?
楚铮似看出她疑虑,道:“从安生在掖幽庭,看了二十几年的宫中冷暖。自是比别人通透一些。四姐身边虽然有人,但比起他来,还是逊色许多。”
秦嫀忽然想起方才沈从安摔出去那一幕,不由得笑道:“殿下真会自夸,方才沈公公还笨手笨脚的摔了,您怎的不提?”
楚铮一愣,而后将杯子端了起来,饮了数口,遮掩道:“人无完人。”
秦嫀闻言,不由得大笑出声。许是笑的太过,竟咳了起来。楚铮忙上前为她拍背。正拍着,苏君璧的声音便传入了殿中,她道:“九殿下可在?我与他说好了去探望四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