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于田间用了饭食,又安排完药田诸事,便携手去往了东街。许久未见,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逛到天黑也舍不得分开。
皓月东升,集市之中灯火辉煌宛若白昼。秦嫀挑了奇巧的小玩意儿,装了两匣,一匣送给了施颖,一匣留给了楚娅。
施颖却是挑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药材,有的触之浑身奇痒,有的食之呕吐不止,还有一味甚是有趣,将其晒干磨粉,洒在肌肤之上。所撒之处,渐渐变黑,数日才能消退。
秦嫀望着施颖手中奇药,道:“京中有人将我得罪狠了,施姐姐,你说我是用着痒粉还是用这叫人变黑的黑粉?或者,混在一起试试?”
施颖略作思索后,道:“你先用痒粉,待她将肌肤挠破之后再用黑粉。如此,黑粉渗入肌肤,褪的慢不说,还十分可怖。”
秦嫀连连点头,心中琢磨着从何处下手。三人结怨已深,互有堤防,想要接近实在不易。醉红颜倒是个容易下手的地方,只是她舍不得那日进斗金的铺子,更舍不得铺中的忠实仆从。
她端着药粉正想的出神,便被一矫揉造作的女声恶心了个够呛。只听那女声道:“铮哥哥,这几日你为了我与那野丫头周旋,着实辛苦,君璧无以为报”
秦嫀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便听施颖小声讥讽道:“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中书令家的嫡女,脸皮之厚,吾等常人望尘莫及。”
秦嫀听她如此说,凉凉道:“苏君璧两面三刀,楚铮口蜜腹剑,两人也算登对。”说完,她扭头便走。
施颖忙追了上去,道:“九殿下?不会的,他才不会喜欢苏君璧。”
秦嫀面色沉沉,道:“我们走。”
施颖调笑道:“秦妹妹,你这是跟谁生气呢?莫不是九殿下吧?”
秦嫀脚步一顿,还未说话,就看到楚铮与苏君璧从铺子里走了出来。她忙拉着施颖躲在了一旁阴暗的小巷中,低声道:“他也配!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既然遇到了,不收拾一番总是不痛快!施姐姐你先回去吧,免得被我连累了。”
施颖瞪了她一眼,道:“你我既是姐妹,又谈何连累。说罢,你想怎么做,我帮你!”
秦嫀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如何整治两人,于是便带着施颖悄悄跟在其身后,伺机而动。今日的东街格外热闹,街边摊位连成了一片,还有不少总角小儿拎着篮筐卖些个小玩意儿。
不多时,两人停了下来。楚铮自一总角小儿的篮中拿了枚精致的纸河灯,递给苏君璧道:“君璧,你喜莲花,这河灯恰是莲花形状,待会儿我陪你去河边放河灯可好?”
苏君璧一脸娇羞的将河灯握入手中,柔声道:“铮哥哥,你竟还记得我喜莲花。”说完,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河岸,又道:“我们一起去放河灯。铮哥哥你说我许个什么愿好呢?不如你帮我写个愿望好了。”
楚铮凤目微垂,唇角带笑,道:“也好。从安,取笔。”
秦嫀躲在不远处,看着两人酸来酸去,只觉心口腻的厉害。她揉了揉腹部,道:“晌午吃的腻了,胃中翻腾的厉害,稍后施姐姐开个方子给我缓一缓。”
施颖嗯了一声,为她诊脉。而她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君璧与楚铮。
两人买完河灯,书写了愿望,便向着河边走去。秦嫀自地上捡了几枚适手的棋子,与施颖道:“施姐姐,稍后我们寻个纸船,放上痒粉,待船行至苏君璧跟前,将它击沉。”
施颖点了点头,转身随手买了枚纸船,递到了秦嫀手中,道:“然后呢?我们将苏君璧打下水?她身边跟着的人不少,怕是不容易。”
秦嫀道:“我自有办法。待其落河,沾上了混有痒粉的水,施姐姐便上前为她诊治,顺便将黑粉撒过去,如何?”
施颖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秦嫀略有些歉意,道:“黑粉沾之即黑,施姐姐用了怕是得几日才能出门。”
施颖不在意道:“无妨,常日里我也是在家问诊的。出不出门于我没有妨碍。你且等着,看我怎么给你收拾她。”
两人商量的功夫,苏君璧已是到了河边。她轻拎裙角,姿态曼妙的顺着河边台阶往下走,每走一步,都装出娇弱惊恐生怕落水之状。
楚铮见状,缓步上前扶住了她。他眉眼淡淡,叫人看不透情绪,动作却是温柔的极。苏君璧被她一搀,顿时如没了骨头一般。她半靠着他,娇嗔道:“铮哥哥,这河水深不见底,君璧害怕。”
楚铮体贴道:“莫怕,我在这儿,还能叫你掉下去不成?稍后放完河灯,我带你去摘星阁观星品酒可好?”
苏君璧听闻楚铮邀约,喜不自禁。她一手握着河灯,一手抵在颌尖,妩媚含羞道:“天色已晚,我一个闺阁女子孤身赴约,这样好吗?”
这哪里是欲迎还拒,分明是半推半就!秦嫀咬牙切齿,道:“一对狗男女。”
施颖从旁道:“我还是觉得,九殿下跟苏君璧没有关系。你看,他虽搀扶着她,但两人除却手臂并无其他接触。”
秦嫀咬牙切齿道:“大庭广众,他俩也是要脸的。稍后去了摘星阁,就说不准了。”
施颖见秦嫀如此,不由得纳闷道:“秦妹妹,你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样大?”
秦嫀被她一说,才觉自己失态了。她捻着手中石子,扪心自问,缘何这般恼怒、愤慨?是因为苏君璧的折辱,还是因为楚铮表面上对自己殷勤相待,暗地里却与苏君璧不清不楚?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想的太明白。所以,只得淡淡道:“看不惯他二人罢了。”
施颖无奈摇头,只道是苏君璧与楚铮得罪过她,她想趁机会整一整两人罢了。
时至夏日,天气闷的极。苏君璧与楚铮在河畔拉拉扯扯了许久,都没有放河灯。秦嫀等的心焦,她以手为扇,为自己掠了些凉风,堪堪不至于中暑倒地。
东街河边,人来人往,放河灯者亦不在少数。苏君璧指着晃晃悠悠,几欲落水的众多河灯,与楚铮撒娇道:“铮哥哥,河边的风有些冷,我手都被吹凉了。”
秦嫀被她做作的腔调恶心的汗毛耸立,手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以至于将瓶中痒粉尽数倒入了河灯中。
因着顺流,河灯很快到了苏君璧身前。秦嫀掂了掂手中石子,抬手就打了过去,却不料,石子还未沾照苏君璧的衣角,便被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