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秦嫀心中迷茫,实在不想与楚铮相处下去,便寻了这个借口出宫。
出宫那日,天气略有些阴沉,有云坠在天边似酝酿着风雨一般。她刚刚踏出宫门,便被敛秋敛冬围了起来。两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又看,道:“大小姐,你这哪里像风寒初愈,分明是去享了数日清福,瞧着身段,可是胖了许多呢!”
秦嫀见到敛秋敛冬,本是欢喜的,被两人一说,顿时拉下脸来,道:“胡说,这衣裳明明还有量!”
敛秋又道:“新做衣裳肯定是宽松的,不然您回家试试从前的?”
秦嫀怔了一怔,而后偏过头再不肯理会敛秋。敛冬在一旁笑道:“大小姐的气色真好,还是宫中养人。那日,公主殿下遣人到家中,说您得了风寒,恩赏您留在宫中休养,夫人还颇有些担心。今日看来,果然是多虑了呢!”
敛秋赞同道:“就是,就是。”此时,施颖也下得马车,走到了跟前。她挽住秦嫀,笑道:“公主的心腹宠臣,派头果然不一般。且不说你头上那支价值连城的簪子,单看这衣衫也非凡物。”
秦嫀垂眸扫了一眼这身素且雅的衣衫,不知从何说起。这衫子的布料是楚铮亲手所做,至于手工则是璟瑄殿的一位老嬷嬷。听说,成帝登基时的龙袍就是出自老嬷嬷之手,是以,这衫子简中有繁,十分精巧。
除却这衣衫,头上的簪子,耳上的坠子,连带着颈间腕间的各色饰物,也是楚铮所赠。在璟瑄殿她见了妆匣便用,并不觉得。出得宫门,才觉不妥。
只是,为时晚矣,这些时日她穿惯了衫子,偏爱的首饰,都被楚铮挑了出来,装了满满三大箱,眼下已是遣人送去秦府了。
施颖见她愣神,抬手拍了两下道:“回神啦,城外那一百亩药田还等着你去看呢!若是合适,你且买了,我叫人给你种着,待来日收获,全数卖与我就好。”
秦嫀这才回了神,点头道:“原本就是这样想的,竟被施姐姐看穿了。”
施颖拉着她上了自家马车,调笑道:“自然,你那些个小九九,能瞒得过我?左不过,是怕家里姨娘与祖母觊觎你荷包里的银子,所以换成田地,收些租子,也藏几个私房钱。”
秦嫀笑而不语,施颖又道:“你我姐妹有些时日未见了,我听说你家中还是不消停。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那个不省心的姨娘与庶弟,你打算何时处置?”
秦嫀无奈道:“我母亲生产在即,若是此时除了两人,祖母还不知会闹成何种模样,还是再等等吧。”
施颖摇了摇头,道:“你想清楚便好,需要我时知会一声,姐姐定会助你将此事办圆满!”她说这话时,皓腕正搭在秦嫀肩头。
秦嫀拍了拍她的手,不经意间便瞧见了她腕间的纱衣。那纱,如烟如雾,薄似蝉翼一般,正是皇家贡品烟云纱。
她捉了施颖手腕,将那烟云纱挽了出来,调笑道:“啧啧啧,皇家贡品烟云纱,此物乃是端木家所制,一年才得三匹。施姐姐,你这纱是哪里来的?”
她明知故问,施颖被羞的红了双颊,好半晌,以粉拳轻捶了她数下,道:“秦妹妹,你,你故意的!”
秦嫀假作疑惑状,道:“施姐姐此话何意?妹妹我可是糊涂的很呢!”
施颖双手捂面,自指缝中蹦出一句:“秦妹妹,你明知道我我与”
秦嫀作不满装,道:“端木信鸿嘛,我一早便瞧出来了。只是,那个纨绔有什么好的?除了生的好看些,家业多些,真找不出其他入得眼的地方。”
施颖闻言,忙落下双手,急急解释道:“不是的,他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天性纯良,为人和善,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呢!”
秦嫀很是笑了一阵,才道:“就知道施姐姐要为他辩解。好了,我方才是逗你的。瞧给你急的!”说完,她指了指那烟云纱又道:“端木信鸿送你的吧,此物稀罕着呢。”
施颖满眼含笑,道:“是呢。他家里送来的,三匹呈给了皇家,余下的这半匹便赠我了。”
秦嫀笑着道了句,他倒是舍得,便与施颖说起了药田之事。她买这药田,非是要攒什么私房钱,实在是这药田位置极好,恰在前世她逃亡的路上。
她想着,买下田地,藏上些许的银子干粮,若是秦家出事,她便可寻着这条路线北上逃亡。若秦家无事,也算是多个进项。总归她手中银钱多,买上几百亩也不觉得什么,有备无患罢了。
两人一番玩笑,马车已是到了药田。来接两人的,是个药田的主人,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长相寡淡,人却颇为憨厚,开的价格也很合理。
敛秋一边掏着银子一边问他,这么好的药田留着自种收租都是不错的,为何卖掉?他搓了搓手,老实的回答道,父母在老家为他讨了一房媳妇,他年纪不小了,也不想再在外乡漂泊了,索性将这些年攒下的物件都卖了,回乡置办生意。
敛秋道了句,还是个实在人,便将银子尽数交到他手中。至于田契,还是如上次一般,只写了个字据,待有来日再去改地契。
药田事了,时已过午间。秦嫀猎了两只兔子,又捡了些野菜,交给敛秋敛冬,叫两人在田间直接煮了,权当是午膳。
施颖挑着野菜,道:“虽是糙了些,但也算是有趣。只是,这野菜你得好好瞧瞧,诺,里面竟然还掺杂几根药材。”
秦嫀上前去看,道:“挑过的,竟然还有?”
施颖点头道:“行医辨药的本是,活到老学到老。我熟读医书千册,却仍有许多未读到的医书。对了,听说宫中的藏书楼中,有许多孤本,你可见过?”
秦嫀洗着野菜,道:“还不曾。不过施姐姐既然提了,我便问问殿下,何时能去藏书楼看一看,也好长些见识,顺道帮施姐姐抄几本医术。”
施颖闻言,连手中的野菜也不顾了。她抓着她,欣喜道:“好妹妹,还是你最懂我!你若是进得去藏书楼,一定要多抄几本与我,图也要画的精细些。”
秦嫀应承道:“那是自然,姐姐就等着我抄的孤本吧!”
施颖重重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又顿住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很是安静了一会儿,才道:“偏门一些的,药物、毒物的书籍,你也与我抄一些,我长长见识。”
秦嫀只道她求书心切,并未多想,当即便应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