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娅蹭的一下站起身,挡在冰船前,道:“我看谁敢!楚娆,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去父皇面前告你一状!”
楚娆身边的面生嬷嬷几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和善道:“四公主有话好说,莫要生气。老奴知道天气炎热,殿下您辛苦了,只是我们四公主近来身子不适,不能遇凉,还请您多多担待!”
楚娅噘着嘴,道:“这还像句人话,哼!”
面生嬷嬷又道:“殿下能否将冰船移出房中?若是不能,您看挪至那边的角落可好?如此,您与四公主一人一角,既不影响您消暑,又不会冷到四公主。”
楚娅惯是个大度的,她点了点头,便与楚娆一人一角的读起书来。秦嫀自身后悄悄打量着楚娆身边新来的嬷嬷,此人她有些印象,是淑妃的身边的。见其做派,想来定是心腹无疑。
那日楚娆害她之事,应还是有些影响的。所以,淑妃才会遣了心腹来,看好楚娆,以免她再发疯,害人害己。
有了冰船,这夏日便好受了许多。至傍晚,楚娅吃了个肚儿溜圆,竟也没将课业落下。惹得先生连连称奇。
傍晚时分,热度渐渐散去,有暗香幽幽,缓缓而至,似鸣玉离徽和弦而奏,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心间。秦嫀与楚娅携手行在宫墙之下,不多时,便看到了那座高高的藏书楼。
此楼建于大魏高祖时期,后经数次扩大,修缮,才成就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自外看来,其宏伟大气,儒雅沉静,望之便心生敬畏。
秦嫀指了指藏书楼道:“殿下,听说藏书楼中,各类书册浩如烟海,我们何时能进去瞧一瞧?”
楚娅挽着秦嫀,颓然道:“父皇说我玩心太重,不准我进去。我也想进去瞧瞧,你也很想吧?”说到此处,她双眼微眯,计上心来,道:“不如,我们引开守卫,悄悄”
秦嫀轻叩她额头,道:“我的殿下,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弘文馆中跟着先生吧!切莫再生出这样的念头。需知道,此间干燥,易走水。楚娆如今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叫她得知咱们潜入藏书楼,少不得会借机害你我二人。”
楚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再过几日,父皇便要考我们功课,届时我求求他,看能否允许你我入楼!”
秦嫀点头道了句是,随口与她说起了楚娆与苏君璧。她自觉没做过天怒人怨之事,却不知为何,两人总是看她不惯。
楚娅不屑道:“三皇姐那个人,向来跋扈。你得罪她一分,她便要找回十分。偏生她在你这儿总是寻不回那十分,折腾来折腾去,反倒将自己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不是看不惯你,她是恨死你我二人了。”
秦嫀无奈摇头,楚娅又道:“苏君璧呢,缠着九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谁都看得出来,九弟对她无甚意思,她却一定要强求!所以,九弟身边每出现一个姑娘,她都要狠狠折腾一番,好叫人家知难而退。她惯是那个德行的,不理就是了。”
秦嫀心中盘算,需得好好的与她们清一清旧账。她们将她欺负的那般惨烈,此仇不报心火难消,日后且等着吧!
楚娅见她看着藏书楼出神,不由得出言安慰道:“阿秦,你莫要失望。我努力些,再好好与父皇说说,应该就能进去啦!你别急,此事包在我身上!”
秦嫀点头,道:“好,那我就等着这一日!”
楚娅虽是生在皇家,却得了一副璞玉浑金的好性情。她言出必行,有诺必践,没几日,便遣人去了秦嫀府上,叫她准备准备去藏书楼了。
入藏书楼那日,略有些风雨,两人心情却是十分明媚。楚娅自腰间取了两块牌子与她分了,道:“凭此牌可自由出入藏书楼,你收好。”秦嫀小心翼翼的将牌子揣入怀中,便听她又道:“考量功课,我比楚娆略胜一筹。你没瞧见她那个脸色,精彩的极,哈哈哈!”
秦嫀心怀安慰,道了句殿下聪慧。楚娅却将这功劳归在她身上,只说有她在旁,日日心身愉快,连带着都专心了许多。闻听此言,她眼眶微热,丹唇几动,却不知从何说起。幸好,藏书楼中静谧,她这沉默也不显得突兀。
天下第一的名号,非是虚言。秦嫀立在楼中,久不能回神。翻开一本旧书册,沉溺于一段往事。
前世,她与楚修入京时,藏书楼已经付之一炬,她无缘得见。因楼中藏书众多,大火烧了三天两夜,换得了众人一声轻叹。今日,她得以进入此楼,才觉那时烧掉的何止一座楼,而是数百年的前人智慧。
嗅着书册上古旧的墨香,秦嫀抬手挽住了斜斜落入的一缕阳光。外间放晴了?她垂头去望,却看到那柔柔的光线非是阳光,却是这楼中夜明珠泛出的光泽。
楼梯轻响,在楼中伺候的宫人捧上来一台小几并着些笔墨纸砚,道:“三公主殿下特意在陛下面前为姑娘求了个抄书的恩典,姑娘喜欢哪本尽可抄了去。只是抄写时,万望小心,莫要弄脏原册。”
秦嫀感激的望向楚娅,见她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她扬了扬手中册子,道:“阿秦,我喜欢哪本你也要帮我抄喔!”
此言一出,秦嫀微酸的眼角顿时扬了起来,她道了句好,便安心抄起了书册。心无旁骛,不觉日月如梭,楚娅何时走的她不知道,夜幕何时爬上的天际,她亦没有发觉。
出得楼中之时,已是天色将明。她本想回府歇一歇,却被楚娅身旁的侍从拦了去。只道是,已经遣人给府中送过信儿了,叫她安心歇在宫里便好。
天明时分,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走在雨后潮湿的青石板路上,雨丝汇成水滴,顺着伞骨缓缓滴落。
行至静月轩附近,忽有剑光闪过。秦嫀抬头望去,恰看到一人,黑衣劲装手握利剑,立于廊顶之上。
她踏墙借力,几次轻点飞至廊顶,以伞为刀,劈向此人,道:“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在静月轩放肆!”
那人闻言,身形一顿,而后用剑身抵住她劈来的伞,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