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这才看清楚,这立在高处练剑的非是他人,恰是楚娆的胞兄,传言中性情刚直,不懂变通的楚骁。两人虽非初识,却也陌生的紧。否则,秦嫀也不会将在雨中练剑的他,看作是闯入静月轩的歹人。
楚骁挡下她一击,迅速后退,又道:“总听阿娅说你功夫不错,今日一见,果然是非比寻常。”
秦嫀收回纸伞,俯身行礼,道:“臣女失礼了。”
楚骁毫不在意道:“无妨。你身为女子,见有人闯入轩中,非但不躲反而上前来斗,勇气可嘉。阿娅身边有你,我这个做兄长的就放心了。”
秦嫀谦虚道:“殿下谬赞了。”
两人的一番争斗,自然惊动了静月轩中诸人,楚娅亦被惊了起来。她未施粉黛,神行懒散的撑了把伞,立在廊下,吼道:“哥,说了说多少次,不许在我这里练剑,你怎么又来了!你的朝晖殿地方那么大,就没个能练剑的地方吗?”
楚骁淡淡的嗯了一声,楚娅怒道:“来人,给我搭梯子,我瞧瞧这廊上到底有什么,叫他总是不肯走!”
秦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她对楚骁道:“殿下可是担心三公主等人?”
楚骁点了点头。秦嫀继续道:“公主有兄长如此,真是好福气。”
此时,楚娅已然是爬到了廊上,她伸着手道:“阿秦,阿秦,你拉我一把。”
秦嫀忙放下伞,将楚娅扶到了廊上。雨丝柔滑,却也凉,不多时她便又闹着要下去了。她道:“哥,你成日里飞檐走壁的,带我也飞一次,如何?”
楚骁默了一默,而后将梯子正了正,道:“从此处下。”
楚娅不依,说什么也不肯从梯子走。秦嫀怕耽搁下去凉着她,只得将其搂了搂紧,道:“殿下扶好,我带你下去。”
言罢,她带着楚娅,一跃而下。因着半路踏了宫墙借力,又有纸扇缓冲,是以落地姿态优雅至极,且无半分损伤。
楚娅撑伞于廊下,昂着头,道:“哥,我有阿秦,以后都不用你带了,哼!”
秦嫀低声笑道:“殿下,四皇子殿下也是怕三公主她们出幺蛾子,才在此练剑的。您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楚娅想了想,道:“既是好意,那我就领了。今天有点冷,我轩中正好做了些暖胃的早膳,哥你留下陪我一起用些!”
楚骁点了点头,自宫人手中取了把伞,撑在秦嫀头上,道:“一起。”
楚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伞,又望了望秦嫀头上那把由楚骁撑着的伞,贼兮兮的笑道:“哥,你什么时候也成了怜香惜玉之人?我记得礼部老头的女儿,那个叫”
一旁嬷嬷提醒道:“马千凝。”
楚娅继续道:“对,对,马千凝。上次她去母妃那,也是下雨,还是大雨呢。您自己撑着伞,倒将她淋了个透彻。听说回去还发了高热呢!”
楚骁一本正经道:“那怎么一样!秦姑娘为人忠诚仁义,方才见廊顶有人,第一个便冲了上去,生怕危及到你。我身为你兄长,撑伞谢她,有何不妥?”
楚娅频频点头道:“妥,妥,你说甚就是甚。”
秦嫀看着兄妹两人拌嘴,心中升腾起微微暖意。这一世,若是能保住幼弟秦绍,将来也会有这样一日吧。便是拌嘴,也露着浓浓的手足情谊。
三人入得轩中,略作收拾便围在了桌前用膳。席间,楚娅说起了楚娆邀约一事。说是,过几日便是楚娆的及笄礼,成帝许她在礼毕后开宴庆贺,地点定在了三皇子的玉明殿。
礼后开宴本是常事,但一般都是在自己轩殿中举行,楚娆之所以要再玉明殿办,是因为想见一见尚书右丞张清之子张崇。
张崇虽不满弱冠,却颇有才名,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春闱应能名列三甲。淑妃素来看重朝中势力,几次与张清示好,亦有意将楚娆许配给张崇。
张清以犬子年幼为由,一直不肯许诺亲事。只是,淑妃遣去示好、说媒之人与他有故,不便直言相拒,是以拖到了今日。
楚娆自毁容之后,脾气越发的不好,半点违逆都容不得。她的静心轩中,时不时都能听到宫人被杖责时的惨叫,幸而淑妃怕其连累楚昭一直压制,倒也没闹出过人命。
张清不肯允诺亲事,张崇亦寻了个春闱在即的由头闭门不见。她几次遣人去传张崇,或是出外聚会,或是风寒未愈,到了是没见着这个人。于是,她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叫楚昭传张崇入玉明殿见一见。
听到此处,秦嫀纳闷道:“那张崇究竟生得何种样貌?能叫楚娆念念不忘?”
楚娅正色道:“张崇呀,我见过,确实生的不错,比我哥好看,但比九弟就差远了。楚娆一来是看上人家美貌,二来嘛,这朝臣之子里头,除了苏远就属张崇了。苏远是她表亲,又是个纨绔,所以她就只能打张崇的主意了。”
秦嫀语带不解道:“她已然是公主了,又何必非得再寻权贵之家呢?”
楚娅认同的点了点头,楚骁则开了口,道:“苏家人,权欲心极重。所幸,苏儒好一些。”
秦嫀道:“殿下通透,臣女望尘莫及。”
楚娅摆了摆手,道:“阿秦,你莫要夸他,他那个人,一副臭脾气,你便是把他夸上天,他也不会念你的好。”
秦嫀遮口而笑,楚娅又道:“若是叫我挑夫婿,我便往京城长街上一站,哪个好看挑哪个!唔,前提是未婚配的。”
楚骁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
楚娅不服气的回瞪着楚骁,继续道:“管准比张崇好看,起码得是像九弟那种风姿的。哼!当然,人品也得挑,届时阿秦你可要给我好好考察考察。”
秦嫀笑道:“臣女自当尽力。”
雨后初晴,楚娅带了个贴身的嬷嬷便去了弘文馆。秦嫀要陪着,却被她硬按在了榻上,责令其休息。
天边有彩虹,若隐若现,秦嫀靠在楚娅的榻上,执着一本书册,暗自出神。楚娆的宴会,楚娅不得不去。为防楚娆与苏君璧暗害楚娅,她便也得一同前去。
届时,楚娆、苏君璧、苏远、汤俭,四人联合起来,还不知会有怎样恶毒的算计。需得多加防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