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众人皆惊。是以,淑妃来时,这房中静的落针可闻。
她迤迤然而至,立在堂中,扫过众人,眉间薄怒渐显,道:“又是你们几个,欺负我娆儿欺负到静心轩了,大胆!”
成帝淡淡道:“着实大胆。”
淑妃以为成帝赞同她言,便又道:“陛下,你可要为娆儿做主阿!”
成帝使了个眼色,林启会意,将汤怀拖到了堂中,道:“淑妃娘娘,您还是先问问公主殿下发生了何事吧!”
淑妃见汤怀衣衫不整,心头一沉。她看了看同样衣衫凌乱跪地不起的楚娆,顿时慌张道:“定是这汤怀心怀不轨,陛下,陛下你可要明辨呐!”
汤怀连连叩头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公主叫我进宫的!”
楚娆面如死灰,一声不吭。淑妃狠狠掐了她几下,道:“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
成帝不悦,道:“命你闭门思过,竟做下此等丑事。林启,吩咐下去,静月轩中护卫之责由卫安接管,无旨不得进出。”
林启道了声遵旨,成帝又道:“淑妃苏聘,教女无方,即日起禁足思过。另,年后巡视江南之事,叫楚泰去吧。”
淑妃闻言,扑倒在地哭道:“陛下,陛下,您不能这么对我们!娆儿有错,您尽可罚她、罚我,可昭儿是无辜的!”
成帝凉凉扫了她一眼,抬腿便走。淑妃在其身后拉拉扯扯,还是林启将其拦了下来。秦嫀见状,忙拉起楚娅、楚铮二人悄悄离去,以免做了池鱼。
回去静月轩的路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成帝为何会随在她们身后去了静心轩?楚娅亦是战战兢兢,心中忐忑。
楚铮却是从容淡定,他猜度道:“想必是父皇听说三姐病了,趁着下了早朝去探一探。恰好看到我们三人鬼鬼祟祟。”
楚娅道:“完了,父皇定会罚我!”
果不其然,成帝罚完了淑妃等人,又罚了楚娅、秦嫀、楚铮每人十日的禁足,罪名是,不分轻重,擅自行动。
楚娅连连叫苦,秦嫀却乐呵呵的回府歇下来,楚铮则是通过密道去会了端木信鸿,筹谋江南之事。
秦嫀本以为三皇子一派会有后招,然楚铮传来的消息却非如此。据说,楚昭知道巡视江南的差事被楚泰拿了去,再难维持和善表象,跳着脚将五皇子一派骂了个遍。说是,楚泰居心不良,暗算楚娆,故意带累他名声,好叫他不能代天子巡视江南。
楚泰与楚昭争斗多年,屡屡落于下风,此次抢了他的差事,自然高兴的极。即便是没有暗算楚娆,也故意以此激楚昭。因此,两派关系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秦嫀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手中传信的纸条,暗忖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铮这渔翁,还不知从中获利几多。
十日时间,眨眼便过,她的生辰也近了。久不过生辰,如今再过竟不知如何安排,幸而有福管家在,她也无需费心。
秦绍已近五月大,白白嫩嫩惹人喜爱,亦十分活泼,成日里在床榻上翻滚来翻滚去,像个小肉球一般。秦嫀怕他跌下来,于是领着几个工匠打了张宽大矮榻,供他玩耍。
时已隆冬,天寒地冻,秦夫人房中的地龙烧的却很是暖融。秦嫀坐在榻上哄秦绍玩,他对什么都好奇,抓了她的荷包要尝尝,揪了她的衣角要舔舔。她取了枚新制的玉佩,放在他能瞧见却够不着的地方,他四肢挠腾着去抓,惹得房中众人哈哈大笑。
秦夫人望着一双儿女,眼中的满足如何也遮不住,她道:“听你父亲说,你祖母与平姨娘在旧府中折腾呢,说是叫他不许补贴咱们新府邸。”
秦嫀笑道:“父亲本就没管过咱们的开销,都是您支应着,祖母闹的着实无理。”
秦夫人不屑道:“不仅如此,还说咱们在外休养浪费银钱,叫咱们回去呢。”
秦嫀不在意道:“回去?看她们脸色过活?想都不要想。”
秦夫人亦道:“谁说不是呢!前几日你祖母差人来唤,我说我生绍儿伤了身子,离不了这新府邸的温泉池子,且回不去呢。”
秦夫人这样一说,秦嫀方才想起,新府邸中有一汪温泉池,她住了这许久,竟还没有去泡过。她道:“母亲喜欢就好,改日得空了我也去试试。”
红语从旁到:“大小姐难得有闲工夫,我叫人拾掇下,您傍晚过去泡一泡,晚上也能睡得好些。”
秦嫀道了句也好,便又同秦绍玩在了一起。房中暖融,他穿了件单衣,是以那圆滚滚的肚子格外明显。她轻轻揉了揉,觉得手感甚好,于是又揉了揉。
秦绍四脚朝天的仰在榻上,咯咯的笑。不一会儿,将她整条手臂抱在怀里,啃了起来。她将手臂微微上提,他扑腾着去抱紧,生怕怀中之物被人抢了去。
玩的正是兴起时,敛秋忽然出声,道:“大小姐,你怎么哭了?”
秦嫀抬手摸了摸脸颊,只觉其上一片湿润。她取了枚帕子擦干,道:“许是这房里太过干燥了,眼睛有些不适。”
敛秋绞了块帕子与她敷脸,道:“我看是累的。近些日子,三公主自请去了青云观祈福,四公主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整日里傍着您。您说说,咱们每日天不亮就得进宫,天黑了才能回来,有时还回不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阿!”
秦嫀轻斥道:“不许胡说。我身为公主侍读,理应如此。”
敛秋撇了撇嘴,道:“我下去安排晚膳了,您早些用了也好去泡温泉解乏。”
秦嫀嗯了一声,便躺在矮榻上敷脸,这一躺便躺到了晚膳时分。陪着秦夫人用过晚膳,又帮着奶娘与秦绍洗了澡,她这才优哉游哉的散步去了后院的温泉池。
那温泉被隔在一方小院中,其旁有假山,不高却精致。温泉水自假山上缓缓流淌至池中,又自池中溢出,去往山下暗道。
今夜有雪,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而下,落在院中,落在池畔。秦嫀入得池中,倚石望雪,饮酒放松。
景也醉人,酒也醉人,不多时,她便昏沉欲睡了。朦胧间,似有一如玉身影,飘然而至。他入得池内,拥她入怀,那一双凤目之中有柔情千般,风情万种。
秦嫀于醉意中,吻上了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