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明俊热情的招呼着秦嫀。
秦嫀也就顺势坐了下来,顺便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他说,端木信鸿对父亲扶正母亲之事,一直心怀芥蒂,所以便早早的离开了家中,去往京城生活。他与父亲、母亲一直担忧,屡屡写信叫其归家,他却执意不回。说到此处,他揉了揉眼眶,似是十分感伤一般。
秦嫀若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少不得要被他骗了去。可这副稚嫩的壳子下,揣的可是一个活了两世,沙场十年的一代权臣。莫说端木明俊只是揉揉眼睛,他便是把眼珠子都扣下来,她亦能分辨其真实情绪,话语真假。
不过是想从她口中套一套端木信鸿的近况,推断他行动罢了。说的这叫一个动人,不晓得其中内情的,还真他是在关心自家大哥呢。
他既这番做派,秦嫀少不得要配合配合。她慢慢皱起眉头,十分忧愁一般,道:“本来我与你那个大哥还算是不错的,但他诓了我姨母家的妹妹,若是叫我再见着,定要打断他的腿!”顿了顿,又道:“你拦着我也要打,他可是将我妹妹诓惨了!”
端木明俊眼角浮出些许窃笑,又慌忙的压了下去,随即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连连与秦嫀道歉,还抽出几张银票硬塞了过来,说是叫他买些礼物与妹妹,消消气。
秦嫀看了看手中约莫有个几百两银子的票子,凉凉笑了两声,而后将其稳稳放在桌上,垂头理着腰间那块新得的玉佩。
这玉是年上的时候楚铮送的,说是压岁之礼。因着水润通透,雕工精致,秦嫀便收了。其价连成,平时她是不佩的,今日没注意,顺手佩在了腰间,竟也排上了用场。
端木明俊出身商家,自是识货之人。他扫了一眼秦嫀腰间玉佩,神色微微一变,而后又悄悄多看了几眼。
待他看够了,秦嫀方才说了话,道:“怎么,你觉得我们家缺你这点银子?”
端木明俊陪着不是,又拿出几张大额的金票子,道:“不缺,不缺,这是小弟的一番心意,您赏脸收了,权当是交个朋友。”
秦嫀自袖中取出张黄金一千两的票子,扔向小厮,道:“今日春意阁我包了,各位随便吃,随便玩,不够我还有。”说完又要去拿票子。
小厮见那上头明晃晃的“黄金一千两”自是不敢收的。他立在一旁,动不敢动,说不敢说,十分怯怯。
今日众人捧敬的正主乃是端木明俊,秦嫀如此做可是狠狠落了他的面子。
端木明俊毕竟是少年气盛,怎么肯轻易叫人落了面子?且,秦嫀一看便是出身不凡之人,又与端木信鸿敌对,他若是不拢在身旁,着实对不起自家哥哥犯下的错。
他温和的笑着,将那银票送回至秦嫀手中,而后道:“远来是客,怎么能叫您破费呢。今日我来做东,您务必尽兴。”说完,又取了厚厚一沓票子,硬是塞入了她手中。
秦嫀心中快意,面色却是不显的。她握着自己那把金贵的折扇拍了拍端木明俊,道:“你比你那个哥哥有出息。”
端木明俊顿时喜笑颜开,与她称兄道弟起来。
秦嫀坑了端木明俊,便想着早早离开。他却热情非常,拉着硬是不叫走。还有意无意问起了她的家门。
她哪有什么家门能报与他?京中有钱有势的人家就那么些个,说不好就要露馅的。思来想去,她便想到了一人,卫安。
此人位高权重,性格冷硬,端木家是绝对攀不上的。且,他与楚铮之见并不简单,便是知道楚铮的人打了他的名号,应也不会怪罪。
略略思索过后,她十分为难的看了一眼端木明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道的声音,道:“义父义父往日里都不许我们打着他名号的。”
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叫端木明俊更是好奇了。他将众人打发下去,与她道:“你我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的?怕小弟坑害您不成?”
秦嫀看了看四周,而后下决心一般,低声道:“不是我不肯说,只是我怕说出来会给义父惹了祸。你知道的,他身在帝王之侧,日日如履薄冰,半分差池都不敢有的。我当你是兄弟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到处说。”
端木明俊连连点头。秦嫀便半遮半盖的将进宫的牌子晃了一眼与他,继续道:“我义父乃是大内禁军统领卫安,我叫卫虚。”
端木明俊愣了一愣,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只因,那入宫的牌子是真的,且定是权贵才能持有的,而她的家底也不假。可天下之人皆知道,卫安乃是孤身一人的纯臣,怎么会冒出来一个义子呢?
秦嫀见他愣住,不慌不忙道:“你若是不信,去问问你那个大哥,他为何躲着我!”
端木明俊见她底气如此之足,心中疑虑渐渐也就消了。他重又招了些人,与她布美酒佳肴,还顺手买了一筐的绢花叫她玩耍。
此时众花魁的人选已开始登台献艺了。男子之技艺,与女子也差不许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乐诗绣罢了。
秦嫀看的甚是无聊,连绢花都懒得撒,端木明俊却兴致盎然,他道:“青吾之舞,堪称一绝,卫兄此番可算是来着了。”
秦嫀敷衍道:“一个小倌也敢与皇子殿下比,活的不耐烦了。端木贤弟你远他远些,省的被连累了。”
端木明俊笑道:“玩笑而已,卫兄切莫当真。”
秦嫀转了转手中折扇,状若不经意道:“我都没看见过九殿下跳舞,他一介风尘之人,如何得知九殿下能舞,且舞的十分好呢?”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尖细的男声,道:“杨固说的呀!那个浪荡货跟着他父亲在徐州时,哪家的青楼妓馆他没来过,哈哈哈。”众人哄笑,纷纷赞同。
秦嫀微微皱眉,道:“杨固?徐州刺史杨靖那个不成器的庶子?”
尖细男声鄙夷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他嘛!对了,他那个娘还曾是咱们徐州倚红楼的花魁呢。”
秦嫀冷哼,道:“就他那个德行,皇宫大门口都进不去,见过九殿下舞?诓谁呢?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