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未想过他会如此,心头微沉。她佯做镇静道:“今上果然是慧眼识人。你、张崇,哼我只是好奇,你既如此忠心,为何不将我身份一同禀了?”
韩信挣了几下,没有挣开背后链锁,脸色十分不善,道:“主子的事,我们这些个做臣子的不便插手。”
事关楚铮,秦嫀不敢多想。她紧了紧身上斗篷,吩咐赵校尉道:“明和,辛苦你一趟,帮我换两个人回来。”
赵校尉郑重应道:“内兄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秦嫀被那一声“内兄”唤的浑身不自在,奈何心漪喜欢他,又将嫁他为妻,她也只得生受了这“内兄”二字。
韩佑看向赵校尉,眼神凌厉犹如刀刃,道:“赵校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私放战俘是重罪,你可担当得起?”
赵校尉苦笑着垂下头,道:“韩将军,我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漠北这一仗怎么赢的,您心里有数,我们心里也有数。这么大的军功,换两条人命不为过吧?您怎么就不依不饶呢?”
韩佑问:“你知不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
赵校尉摇了摇头,道:“我信我内兄的。”
韩佑还欲再说,赵校尉不知从哪划拉来一块破布,硬塞进他口中,转头与秦嫀道了句:“我去换人,很快。”便带着韩佑上马走了。
心漪见二人走远,低声道:“少爷,约定的是从城西码头走,您换件衣服再过去!”
秦嫀立在那没有动,面色凝重,似是不放心换人之事。心漪宽慰她道:“明和在军中多年,结交的人不少,您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秦嫀这才缓了神色,领着心漪赶往城西码头。行在路上,她问心漪,可怕遭连累?
心漪却是豁达一笑,道:“不怕,天塌下来有您顶着呢。”
秦嫀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但一直紧绷着的后背却是松了下来。
约莫三刻,赵校尉带着阿兰公主和楚修来到了城西码头。秦嫀自涟漪手中取了一早备好的银票及一封信,放入他怀中,道:“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写在信里了。银票拿好,别回匈奴、别去漠北,离京城和江南也远一些。你寻个地方躲一阵,若是能想得起来,自然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若是想不起来,三个月以后差人给我带封信,我去找你。”
楚修看着怀中之物,迟疑道:“我真的是”
秦嫀打断他道:“时间不多了,你快上船,记得看信。”
楚修点了点头,领着阿兰向船上走去。走至半路,又停了下来,回身问秦嫀,道:“你放了我,大魏皇帝会杀了你吗?”
秦嫀笃定道:“不会。他不会杀我,你放心。”
楚修这才领着阿兰上了船,船开之前,他立在甲板上冲秦嫀喊道:“我记得你的名字!如果我是你口中的那个人,我一定会去找你!”
秦嫀唇畔渐渐染上些许浅笑,以唇示意道:“我等你。”
船渐行渐远,缓缓成为一点,继而消失,韩佑这时才赶了过来。他气急败坏的抓了码头管事,问那船将行往何处。
管事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双腿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最后还是周老二把人请到一边,才问清楚了此事:秦嫀买下了这条船,它将开往何处,无人知晓。
韩佑气的一脚将管事踹出去两丈,抽剑便要砍。周老二上前去拦,秦嫀却抬手挡住了他,道:“你叫他砍。于当街砍杀良民,我大魏忠武将军好大的官威!”说完,她盯着韩佑又道:“你砍!届时我便以砍杀良民及私放战俘的罪名把你杀了,反正他也不能将我如何。”
韩佑只是气急攻心,并不弑杀,听她如此说,自然收了剑。他走到秦嫀跟前,强忍怒意,道:“秦将军,你以为他们走的了吗?”
秦嫀望着茫茫大海,抬手做请状,道:“你尽可去寻。”
韩佑见她一副无赖之状,气道:“有本事你叫他永远别回京!”
秦嫀办完要事,心头一片轻松。她半靠在码头木箱上,略作思考后,道:“过几个月,朝中无甚大事的时,我寻个机会就说他重伤为民间所救,接回来就是了。”
韩佑怒极反笑,道:“你想的美!”
秦嫀驳道:“非也。是韩将军空口无凭,想赖一赖都不成。”
韩佑看着秦嫀,总算是体会到了自己主子的心情。他长叹一声,道:“秦将军果然善辩!”
秦嫀轻笑一声,转身离去。彼时,朝阳似火,金色光线洒落于海面之上,她沿着海岸缓缓而行,脚步沉稳,神情慵懒,就像一只餍足的狐狸?
韩佑被那景象恍了一恍,心想,今上为秦嫀所迷惑,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一旁心腹见他魂不守舍,低声问此事该如何交代?他这才回神,郁结的道了句“如实禀报”便领着众人回到了营中。
如此三日,韩佑既未找过秦嫀,也未为难赵校尉等人。秦嫀乐得自在,躲在马车中与心漪商量其婚事该如何操办。
心漪如今是大魏三品云麾将军秦北的义妹,嫁的又是有军功的校尉,婚事需得郑重些。从秦府别院出嫁是不能了,只能从云麾将军府办这喜事,可她的哪里来的府邸?
想到此处,她书了封信叫人带去给施颖,叫她帮着办一办此事。不几日,施颖回信,道是叫她不必劳心了,今上为嘉奖她这位屡立奇功的将军,亲自在皇城边上化了一块地,正叫人建着呢。地儿不大,但离着皇城近,略略一走便到,连马车都省了。
秦嫀捻了捻手中信笺,暗自琢磨,自己是秦北这件事,楚铮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她想不通透,也不敢想的太通透。合上信,她将附近的韩佑叫了过来,直截了当道:“我的事,你说没说?”
韩佑偏过头去,不想理会。
秦嫀又问:“今上很喜欢赐人宅子吗?还是离皇城特别近的宅子?”
韩佑惊诧道:“赐你宅子了?”
秦嫀这才反应过来,韩佑并不之晓此事。她见其面带酸涩,故作得意的扬了扬手中信笺,道:“陛下没赐你一座宅子?”
韩佑晓得她故意为之,当下便打马要走。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熟悉之声,秦嫀抬眼望去,便瞧见了匆匆而至的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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