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宫上下所有女人加起来也没有海兰珠的眼泪重要,皇太极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整个皇宫顿时也跟着战战兢兢,就连哲哲也不能幸免。
另一边的清宁宫,哲哲正在同孟古青和阿艺思聊天,巧中之巧,正好说及此事。
“这次幸亏了吴克善,解决天花利于万民。”哲哲听说孟古青的英勇,对阿艺思夸道:“孟古青真了不起,小小年纪,就敢以身涉险。”
阿艺思的一双美目满含忧思:“皇后,此中若非皇后襄助岂能成功,奴才感激您的恩典。只是奴才,奴才有些害怕。”
不约而同的哲哲也想到了一起,微怔道:“我明白你在说谁,有我在呢。”虽然这么说,她也不敢笃定能够和海兰珠抗衡,小八种痘这么大的事瞒着她,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后果。
最坏不过被赶回科尔沁,孟古青已经想到了。而此时,她不便多言。默默旁观她们的交谈。
随后,打听消息的苏布达归来,报告的内容果然一模一样。
哲哲一听便蹙紧眉头:“果然如此,海兰珠也太任性了。本宫绝不能任她胡来。”
阿艺思有些惶恐,忙劝道:“皇后息怒,想必宸妃娘娘也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带来的后果往往是最可怕的。
孟古青抬头张开双手,招了招。
与其强烈对抗,不如顺水推舟。阿艺思走去抱抱她,低头的时候,孟古青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在对面的哲哲看来只是一个温情的拥抱,这对母女却已完成了合作。
孟古青的双眼充满着自信,于是阿艺思回头对哲哲道:“皇后,不如顺水推舟答应宸妃娘娘,皇上如今两难。奴才岂敢令皇后为难,不如顺水推舟,先应她为是。”
“这怎么可以。”哲哲有些不明白:“你怕了?”
“奴才是想,宸妃娘娘打定主意,越是拦她越是不便,不如应了她。若能令她主动取消此事,定可皆大欢喜,不然,娘娘这口气不散,将来亦是大患。”
“阿艺思,原来你也这般聪慧。”哲哲很高兴地听她说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们布置好了,关睢宫果然来人请孟古青和阿艺思。
哲哲甩甩帕子,脸色一沉:“本宫也去瞧瞧,咱们走吧。”
皇太极也在那儿,他正是左右为难,见到哲哲更是于心有愧,咳嗽一声,拿眼神点点身后。
海兰珠面上泪痕犹在,怒气未消,索伦图正在哄她,心情也不好。
哲哲不等他们开口便问皇太极:“皇上,宸妃可是身体不适,她怎么了。”
“罢了。”皇太极求救地点头:“你好好劝劝她吧。”
“所为何事?”哲哲假装毫无所知,待他讲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臣妾也正生气呢,这么大的事,吴克善料理得也太草率了。宸妃和臣妾想到了一处,臣妾正是为此事来的,还请皇上下旨解除孟古青和索伦图的婚约,也好令吴克善作为警惕,以免他再胡作妄为。”
哲哲说罢,很是郑重地跪地行礼。皇太极反倒被吓了一跳。
“你。”他心中很是不舍,不由得焦急起来:“皇后,你怎么会。”
不仅是她,就连阿艺思和孟古青也是跪地请罪,诚惶诚恐。
“你们,”皇太极目光一扫,突然发现了什么,凝神道:“孟古青,你的手怎么了。”
孟古青有两根手指绑着棉布,上面有一点血冒出来。
“皇上。”孟古青抽泣地告诉他:“没什么,我做绣活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
“你这孩子。”孟古青和索伦图之间经常互相送礼物,皇太极敏感地猜到了,顿时心疼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可惜没有做完。”孟古青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抿抿唇仿佛强忍般低下了头。
“唉。”皇太极不想放手,看了看索伦图。
索伦图正露出纠结的目光,想上前去瞧瞧孟古青的伤。海兰珠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便狠心地扭过头去,冷笑道:“让她回科尔沁吧,皇阿玛,我不想再见到她,我不想让额娘伤心。”
“连你也这样想吗。”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局面。皇太极欲救无从,无可奈何,终是点了点头:“罢了,罢了,就当朕对不起吴克善,明天朕见见他,商量一下。”
所谓欲擒故纵,吴克善当然也不会破坏女儿的妙计。他更是惊惶地请罪:“是奴才的错,奴才失虑才致如此,若令娘娘凤体违和,奴才更是万死难赎。您不必为难,解除婚约也是恩典,奴才欣然领命。”
“其实也不一定要她离开。”皇太极还想缓和一下:“纵然不能指给小八,或许可以……”
“多谢皇上恩典。”吴克善坚定地拒绝了:“若留这孩子在宫中,恐有不便,不若奴才带这孩子回去好好管教,您看如何。”
这种说法分明是一去不回头的推辞。皇太极也觉伤感,于是道:“你真舍得吗,这可不像你啊。孟古青在宫中这些年,朕确实舍不得她。”
吴克善再三婉拒,再过了两日,终于成行。
在临走前,索伦图忍不住偷偷见了孟古青一面,他懵懂地发现,他所以为的境况比想象得严重。
“你要走了?走就走吧,这回我反正不会再去找你了。”曾几何时,他们吵嘴时他常说要赶她走,他不相信这一次是真的。
他不相信,并且还任性地希望能够得到孟古青的劝解。
孟古青叹口气,淡淡地道:“八阿哥,但愿你日后多多保重,我本想留给你礼物,可惜我的手受伤了,见血不吉,我等不到它好了再帮你做,你找别人帮忙吧。”
只绣了一半的梅花帕儿是子古青请阿艺思所为,她的这件道具很管用。
当索伦图后知后觉地发现,某天连图朵也不在宫中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
苏布达眼中含泪地告诉他:“这是自然的,八阿哥,孟古青格格回草原了,图朵格格当然就该回家了。”
“不,她不会回去的,我都没答应。”索伦图任性地狡辩着,急起来:“我没答应她回去,我没有!我今天还留了点心给她!”
他的手里抓着那簇新的帕儿,突然哭起来,他很伤心。
孟古青走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离开。
当他的眼泪像止不住的水阀,而且越演越烈的时候,海兰珠终于慌了,吓得六神无主。
她想了又想,终是不甘心地开口:“那让她回来好不好,咱们不让她走,永远也不让她走了,好吗,小祖宗,你别哭了,好吗,大不了,我亲自去找她,让她留下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