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从开始便已经注定。
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但却依旧没变。
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例外变数时,例外便不会是例外,变数也不再是变数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算无遗策的神算子算遍世间,终究会有遗漏的那一刻。无论是谁,都无法将大手完全按在天地之中。
总会有缺失的一角,总会有遗落的人事物蒙上岁月的灰尘。
能够在古籍中出现的人事物,每一位每一件每一物放在当今那又会是如何令人畏惧的存在。
夏子候,大夏真正的天子,当年也是他一人将大夏推向九州最为鼎盛繁荣的地位,也是他,将有情一路立为光明大道。
如耀眼流星闪烁,又如流星般短暂,夏子候这三个字不过被寥寥几人记住。
那个在剑仙和白发魔帝夹杂的时代,那个时代的江湖,只有夏子候的有情大道风流天地。
背靠在鬼城的城门的英俊男子,抬头看了眼鬼气遮蔽的夜空。
夜晚总是显得特别寂静,也是这般地凄凉。
一身白袍在朦胧的夜空下显得格外耀眼,这份耀眼却连无所不能的春秋大帝都不能察觉。
连春秋大帝都无法知其动静的人,当世绝无仅有。
来者何人,又是何人能在幽都鬼城中随心所欲。
英俊的面容有些感慨,叹气声悠悠传出。
“本来,天地之间你就是变数,如今除了你,又多了夏离,两个变数叠加起来的天地又如何会不乱,三教圣人,春秋,千年,现世,时代如何变更,天地还是这片天地,但人却一直在成长,周子冥,你猜得不错,天地真地在惧怕你,所以会有一人来抗衡你,但那一人,不是夏离,夏离这个变数,便像是世界深渊处的漏洞,防不胜防,我知道你的初衷,所以一直不愿与你为敌,有情一道是你开辟而出,也是你将这一道带给天地修者,我一直不想和你为敌,甚至想与你结下善缘,避开了缠绕不清的命数轨迹,故意避开所有能与你沾连的人事物,但兜兜转转,却又是回到了起点,回到了这里,最终我还是要见一见你,我生来注定的对手,春秋大帝。”
突然,一身白袍英俊的男子眉峰一遍,寒光射出,一片冰雪从虚无中涌现而出。
春秋大帝抬头,眼眸中,那残破的城墙染上了白霜。
风雪漫过大地,漫过城墙,一片冰冻蔓延过来。
夏离转身的那一刻,双眸之中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缓缓地走来。
记忆中熟悉的身影,总有一股亲切的气息。
但睁眼望去时,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他想到了司马家主说过的那一句话,若一个人强大到某个地步时,呼唤他的名字便会有所感应。
难道?!
这个人,这个熟悉的身影,是夏子候?!
“夏子候!!”
夏离突然转过身用尽全力大喊一声。
突然风雪定格在半空,不能落下。
是他,真的是他。
夏离顺着停格的冰雪走了过去,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他的眼眶已经流出了热泪,但他的脚步是这么地沉重,他的身躯是这般地疲惫。
白衣下英俊的脸色变地心痛,锋利的目光流露出不忍。
父子连心,他又如何不懂他这苦痛羁绊的路途,他又如何不知道他的身心已经是如何地伤痕累累。
夏子候站在风雪之中,白袍上的目光变地温柔,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那道身影,轻声道:
“都长地这么大了,你啊,随你娘亲,长了一双迷死女孩的眼睛,还记得爹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这小子会成为不一样的存在,所以啊,你吃多点苦背上多几条伤疤是好事,风风雨雨,凡人都走过来了,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妖孽,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了你娘,然后就生了你,别人都说你是天命,总有一日会与爹走上对立那面,去他-妈的胡言乱语,老子不知道自己的家事?你小子是块璞玉,需要雕琢,需要磨碎,但爹娘无法给你更多的帮助,爹娘的背后也有一双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很多人都不想我们好过,更有些人想你娘死,想你这个变数赶紧死,所以啊,我就送他们去死了。”,夏子候的双眸浮出冷意。“我知道你很想我们,但是你很小,很多时候自由并不允许我们自行选择,但是小子你要记住,爹娘永远都在,你想我们的时候,我也在想你,记得以前第一次看你走路,摔得裤子都破了,膝盖掉皮红肿你都不吭声,能让你这么难过沉重的伤痛最终都会化成让你展翅翱翔的翅膀。”
夏离没有说话,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边走,一边流泪。
即便泪水朦胧,即便泪水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他也知道前面有个人站在原地,微笑地注视着他。
夏子候看着一步一步缓慢朝他走来的夏离,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肩膀,他的身躯,他的步伐是这般地沉重。
夏离紧紧地咬着嘴唇,他是个好强的人,他是个要面子的男人,他不喜欢丢脸,流眼泪看起来很懦弱,像个失败的弱者。
朦胧的白光滑落天空,夏离停住了脚步,却没有抬头看着那日夜思念的亲人。
他最至亲最爱的人。
“王八蛋。”
夏离抬起手重重一拳砸落胸膛,却发现自己的拳头是这么柔弱无力。
两年,及冠两年了,及冠敲钟的庆典时候,最想分享的喜悦的那些人都不在了。
是他自己一个人敲响了偏殿的大钟,拿着一杆长枪,守着破败欲坠的大夏。
夏子候眸中剔透闪烁亮光,喉头干热,望着那低头双肩抖动颤抖的少年,他的发梢还有几根未净的白发。
这些年,他最宝贵的骄傲吃了多少苦,那双纤细的手都已经全是老茧,皮肤也变地黝黑。
上天还真是对自己太好了。
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她,也给了一个这么让他骄傲的孩子。
夏离和她,都是他最爱的骄傲。
“我好想你们,但是对不起,我守不住大夏。”
夏离双膝跪在了夏子候身前,那一刻,夏子候仿佛心中被刺了一刀那般。
仰头时,眼睛有闪烁流下的晶芒。
是自己将秘密藏起,将沉重的苦痛扔给瘦弱的他,直到现在,他还在怪责自己的无用。
自己这个父亲真地是一点都不称职啊!
夏子候抬起双眼,想要伸出手来扶起那个少年,却是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
为人父,一国之君,不能让自己最珍贵的他安稳幸福,连做一个富贵纨绔都没有,想起他因为自己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夏子候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该说些什么。
留在喉间的,只有干涩和苦闷。
“爹,我好想你。”夏离突然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两年都这么高了。”
站起身来的夏离比起夏子候,还要高上几分。
夏子候伸出手揉了揉夏离的头发,熟悉的脸庞,融入骨髓的血肉之情。
“孩子,爹娘现在都很好,爹这一生横跨了无数山岳江河,风浪起伏后还能稳稳地屹立在巅峰之上,所以你要赶紧追上来,等你到达爹这个层次,你就知道世界都是有所不同却又是无比相同的,所以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追上来,爹娘在等你。”
“但是现在,孩子抱歉。”
夏子候目光不忍,夏离眼睛睁大,心神颤动,夏子候颤抖地将手按在了夏离的额头上。
停格的风雪落下,夏离的眼睛缓缓地闭起。
夏子候小心地将夏离的身躯放在墙角,叹了一口气。
春秋大帝很安静地看着他们父子重聚,百行孝为先,任谁都无法阻止亲情的团圆。
那个小子的确是有特别的地方。
即便他没有子嗣,但他明白这种十指连心的疼痛。
夏子候转身前多看了一眼自家小子,转过身来,脸带微笑道:“春秋大帝,千年帝君。”
“你是头一个。”春秋大帝扫了一眼夏子候,“敢用风雪来浸过寡人的京都。”
春秋大帝眯了眯眼。
刹那,从残缺的城门处蔓延过来的薄冰砰然碎开,漫天闪烁出微弱的光芒。
一道残影在碎开的光幕下来回穿梭,夏子候依旧脸色从容,每一次冲撞带来的重击都被他抬手卸掉或是躲开大帝的攻击。
光幕下两道残影来回闪烁,春秋大帝眯了眯眼。
“能出现在大圣僧之书中的人物,果然都是些可怕的老怪物。”
春秋大帝张手一挥,破碎落下的风雪再次定格,白衣连撞十几门倒滑出去。
恩?
春秋大帝脚下石砖突然掀开分裂,春秋大帝的后背砸落巨力,脚下身形下凹几尺。
抬头时,白衣闪烁在身前,夏子候探出一指,手指点在春秋大帝的胸膛。
砰然一声,暴雪从城门涌出,不见天日的鬼城被暴雪冲开城门,犹如翻腾掀起的巨浪,十几丈的暴雪从天砸落。
瞬间,幽都鬼城的城墙破碎,房舍碎裂。
暴雪之下,冤魂,春秋大帝,房舍,石砖。
一切,都被暴雪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