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那座山叫吕梁山,山里有个村子,那个村子没有名字,村子里有个支教的老师,叫做杨浩……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情。
现在有座山,还是叫吕梁山,山里......
“谁他妈能告诉我村子那里去了?”杨浩看着眼前的山坡,咬着牙问道。正值夏季,草木郁郁葱葱,山中虽然偏凉了些,却让人只觉得清爽。可杨浩却有些发冷,由内而外的,不由自主的颤栗。这个地方他绝不会找错,三年,整整三年的青春和热血都挥洒在这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村子呢?以前那个山崖下的小村子呢?那个只有几十户村民,破落的让人无法想象的村子呢?
杨浩咬紧牙,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离开已经七年了,也许是迁走了也说不定。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山坡,杨浩的心,静不下来。
十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杨浩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无名的小村子支教,原本是陪女友一起来的,一周后,女友提前结束计划三个月的支教工作离开了,杨浩留了下来,打算干满三个月。三个月后,杨浩继续留了下来,打算干满一年;一年后,杨浩依然留了下来,打算干满一辈子。三年后……。。。杨浩放弃了。
杨浩有无数的理由解释自己的选择,母亲的反对,女友的失联,政府的不作为,个人的没有前途等等等等。但杨浩自己知道,他只是失败了,认输了,放弃了。他只是承受不了那深重的贫穷和绝望。
而七年后,杨浩回来了,七年来,杨浩仍然一无所成,没车、没房、没媳妇,没孩子,自从两年前母亲过世后,连亲人也没有了。三年的与世隔绝与七年来不断的自责,让那个原本的青葱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无良大叔。一个一事无成的无良大叔。
就在杨浩已经放弃一切,觉得他一辈子也就这样的时候,杨浩无意中买的彩票中奖了,整整一千万,即便是税后还剩下了八百万。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人生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在你得意或是失意的时候,天上往往会掉下什么东西,可能是铅球,也可能是金蛋,当然也有可能是马航的客机。
反正杨浩是发财了,所以土豪新人杨浩决定回来,回来了结他的遗憾和退缩,他打算贱笑着走进村子,然后对傻根和柴火妞说:“看,哥当年可不是萎了。哥当初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现在屁股着火式的前进,懂不?”大家见到他时,一定会很惊讶吧,杨浩觉得牛牛一定会扑过来,虽然牛牛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不过七年过去了,牛牛应该也十八岁了,应该是大姑娘了。
杨浩甚至连说话时的表情都准备好了,有那么一点风骚,有那么一点**,有很多点不着调。杨浩准备了一切,但唯一没有准备遇到现在的情况。村子呢?狗日的,那个村子跑到那里去了?
杨浩的手有点抖,有些凉,凉凉的手心里不停的出汗,然后在被他擦在身上,身上的运动服是新的,为了这次回归特意买的,光是上面的勾勾就值个几千大元。凌晨五点到现在,走了五六个小时的山路,衣服有些脏了,皱巴巴的,杨浩的手擦上去,衣服显得越发的破烂了。
“你们谁能告诉我,我的村子那里去了?”杨浩问道,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哑,身子也微微有些蜷缩。
和杨浩一起上山的还有三个人,都是杨浩在附近县城里雇的力工,用来搬运杨浩带来的礼物的。一个四十多岁,年纪大些,另外两个不过十七八岁上下。山里的力工都是按天计算工钱的,他们原本就不知道杨浩要去那里,况且杨浩要去的村子本来也没有名字。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他们根本不清楚这里曾经还有过一个无名的小村落,毕竟这里离县城太远了,又不通车,很少有年轻人来过这里的。
年长的力工有些犹豫,紫红色的脸膛微微有些涨红,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却终究又沉默了。看到他的样子,杨浩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对吗?”杨浩对着他问道,并且顺手递过去自己的钱包——他把整个钱包都递了过去。
有钱能使磨推鬼的观点是很正确的,至少在此刻是很正确的,不管那年长的汉子有多少顾虑,面对一个暴发户的钱包时,他妥协了。就像我们所能想象到的一样,穷人和富人都用卡,而暴发户用现金。所以杨浩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事情远比杨浩想象的更加简单,也更加残酷。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村子,简简单单的一场暴雨,简简单单的一次山体滑坡,简简单单的一次事故隐瞒和随之而来的放弃,仅此而已。。。。。。那是在七年前,杨浩离刚开不久之后。
杨浩回到县城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在大山里呆坐了一天一夜后,杨浩想抽根烟,但杨浩翻遍了自己所有随身的口袋,却没有找到烟,一根都没有找到。杨浩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不学学抽烟呢。
杨浩离开了,那年长的力工师傅很厚道,他不但把杨浩的钱包里的证件和各类卡片还给了他,还留下了两百多的现金,在他看来,两百多块钱足够杨浩回家了。所以杨浩就真的回家了。
一年以后,变卖了所有家产的杨浩再次回来了,整个人精神焕发,干净利索的板寸,充满阳光的笑脸,却透着一股神经质的歇斯底里。在这一年里,杨浩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伟大而且疯狂,他要把那个被埋在山坡下的村子再挖出来。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杨浩甚至无法找到任何一个帮手,人到中年,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官场和人性的黑暗即使没遇到过也听说过。杨浩杨浩相信只要一旦有人发现他打算让那个山坡下的小村子重见天日,那么估计等不到第二天,他就会被埋在那个山坡下。
所以杨浩决定自己一个人干,用一个很有些科技含量的办法——穿孔爆破。不算高科技,但也绝不是杨浩这个历史系本科生能轻易摆平的。所幸这是个有网络的时代,一个通过网络学习可以造出原子弹的时代。所以在整整准备了一年以后,杨浩又回来了。孤身一人,分几次运输过来的钻孔设备,测距仪器、起爆器、**、自制的火药、导火索等等。杨浩充满了自信,他甚至觉得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自己完全可以自己攒台坦克出来。
学习的过程是漫长的,学以致用的时间却是短暂的,整个爆破工作的前期准备工作只用了不到三天,然后在第四天的晚上,杨浩就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随时可以进行爆破了。
在漫天的星光中,杨浩安静的等待着。他在等时辰,他自己选择的良辰吉日,还有十几分钟就是杨浩的三十五岁生日,杨浩打算在他三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放一个大大的烟花给自己。整整三十七个钻孔,接近一吨的炸药。
杨浩确信这些炸药足以将这个山坡倒转过来,就如同他确信在今天之后他的后半生恐怕要在牢里度过一样。杨浩并不着急,离午夜还有十几分钟,安全区设在400米以外,并不算远,所以杨浩依旧在山坡附近徘徊,再有十几分钟就能再次见到这个村子了。杨浩心里微微有些激动。
等待是无聊的,所以杨浩缓缓的蹲了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轻轻吐一口气,看烟酝缓缓的爬起,然后再将它吹散。看着飘散的烟酝,杨浩微微有些失神。一年的时间,足够杨浩学会如何抽烟。杨浩还算不上是个老烟鬼,但抽烟的小技俩却也熟悉无比,比如吐烟圈、比如弹烟头。杨浩吐烟圈的水平一般,但弹烟头的技术却相当高明,于是无聊的杨浩开始弹烟头玩。深深的吸一口手上的烟,然后微微一甩手腕,仅靠食指和中指的力量就把烟头弹了出去,准确无比的落在四五米外的一个孔洞里。
在烟头落进孔洞里的一瞬间,杨浩微微有点茫然,似乎有那里不对,还没等杨浩反应过来,一声巨响轰然而起……
似乎过了一瞬间,又似乎过了许多年,杨浩渐渐恢复了意识,杨浩第一个感觉就是觉得浑身无力,非常的无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就是吵杂声,乱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却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再然后就是屁股疼,被人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一下比一下重。
杨浩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却做不到,屁股上的疼痛让他有点含糊起来了,这究竟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