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生死对峙,崖下别有洞天,两个人跳下的地方是一条河流,喀什河,一条流向中原的河流,像是一条凌乱的丝绸,曲折蜿蜒。
喀什河上早已有船待命,就好像前面的逼上悬崖,无奈跳崖是剧本里写好的伏笔一样。
大概是到了上岸的前一夜,司徒君才见到了那个让自己成这个狼狈样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要给这位卸了祭司一职的女人行什么礼。
坐在位置上的女人见到他后,当着众人的面行了大礼:“草民救驾来迟还望赎罪”
那是他第一次接受一个位分、年龄都高于他的人行大礼,通常情况应该双手拖住对方,阻止长辈行那个大礼。
可对方是女祭司,他想要亲民的将她扶起来,又怕失了分寸,而且这么多人,他刚刚听得清楚,对方说的是草民二字,就是说她不希望祭司的身份暴露,所以他接下了她的大礼。
随后礼毕她退了房间里的所有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说那时候的他见过不少刈国周遭部落以及中原的女人,却没见过一个像眼前女人的容貌,她长得和本国女子不太一样,又不同于中原女子。
她带着面具是祭司的时候,那样的遥不可及,甚至于冰冷,所以几乎没有人与她交流。
而今天这个摘掉面具后的她,冰冷的距离感,似乎被融化拉近了,可她的眼睛却依然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他长大见后再她眼睛的立刻想到了,之前的王宫里的琉璃,不是清理明亮的那种,是那种蒙了沉的琉璃。
他自然没有忽视她脸上的疤痕,再没眼色的人,也会知道这女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一个美人脸颊带疤,他早该猜到的。
他回忆他第一次见萧半夏的时候,整个神情和感觉都无限缅怀,嘴角的上扬,眼角的哀痛等等细微的表情统统情不自禁的流露了出来。
我没有打断他的回忆,我想着就让他说出来吧,说出来永远比闷在心里独自缅怀要强。
他陷入在他讲述的那个回忆的世界里,我不急着拉他回来,这么旧,这么隐晦的陈年旧事压在心底,是需要找个人倾诉的。
女祭司沏了杯茶,司徒君坐在对面,女祭司:“初次见面,请”
司徒君接过来品,口齿留香,香气回绕:“这是中原的茶?”
“是”
“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
“萧半夏”
“萧姑娘怎么会知道我会进入那片树林”
“碰巧”
“那您也是碰巧知道那悬崖下有一条通往中原的喀什河?”
“几年前被人追的时候碰巧知道的”
“追杀您的是追杀我的人的父亲?”司徒君道。
“都有,一个下达,一个执行”
“您一封书信引我来此有何意图?”他问。
“你父亲时间就要到了,你哥哥很快就要继位,你的家族长生只能有一个人继承,这是我和你的祖先约定好的。只是我们体质不一样,你的祖辈只能说是延长寿命,你父亲有意将王位传给你,但又偏爱你那个习性像极了他的你大哥,导致了你们的水火不容,现在你们谁也不能退一步。不进一步,难道你想掉到悬崖下?”
“我可以等父亲的最后遗言”
“你大哥把持朝政,你能等到吗?等了又还是你的吗?你要是没有想过,我一封信你这样赶来”
“我只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还活着,不代表我要篡位”
“不,你为什么要确定我还是不是活着,你不好奇你父亲为什么宠爱你大哥吗?”
“大哥自有大哥的优势”
“因为,你大哥够狠,有魄力,像极了他,乱世之中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王,而你只适合太平盛世,可你看眼下国家将成什么样子?中原的手想触及过来不是一天两天,南边部落里的瘟疫愈发严重,围守在那里的军队也开始感染了,你觉得呢?”
“我没有听七弟说过,城里也没有一点瘟疫的风声”司徒君道。
“你以为长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而且只要能够长生谁又甘愿死亡,哪怕是生命已经长过原有的生命了”
“什么样的代价?”司徒君问?
“你父亲以为自己背着我研究我的血液和体征有所突破,所以觉得我这个老家伙碍着他了,可是他现在的研究基地瘟疫横行,自己也时日无多了”
“你说南部的瘟疫是人为?而且是我的父亲,这个国家的主君,他做的?”司徒君将心中的疑虑道出,语气中充满质疑。
女祭司依旧平淡不起风波道:“你应该去南部看看”
司徒君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他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他不会因为一个可能是女祭司的人说的一番话,就去怀疑他的父亲,怀疑统治这个国家的人。
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有必要叫人过去查查一二,而且南部也是边境,七弟什么也没有说过,他还是保留怀疑。
司徒君:“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去中原,通过南部送你去看看你那如被放逐的七弟”
“你说服了他?”司徒君诧异,自己那个冥顽固执的弟弟,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弟弟,怎么会甘愿做一个撕破祖辈江山的推波者。
“我本就是他的信仰”女祭司理所当然的回道。
“您那封信的意思?”司徒君盯着她问道。
“你很清楚,等你看了南部,见了幻,我们再说计划”
司徒君沉默,确实以他和大哥的这种形式不能进一步就只有死亡。
他只有见到了七弟,看到她说的南部,才好判断是不是要接纳对方。
夺权这种事情为自己造成的杀戮,是不道,是自私,但为了百姓,那就是义不容辞。
外面湖水怕打着船哗啦哗啦,船舱的墙壁上摇曳着桌上蜡烛的身影,摇摇拽拽。
女祭司支开窗户,外面的天蒙蒙亮,晨起中的湖面泛着雾气,两岸的人家隐隐约约,那种中原的建筑风格提醒着他,他已经抵达他国了。
“如果您是祭司,我有问题想问您,您还眷顾我们这个国家吗?”司徒君问道。
“我忠于我的国度”女祭司看着外面朦胧中的人家道。
司徒君点头:“您的国度是中原吗?”
“不是”
“世界除了我们和中原还有其它国度吗?”
“很多,你有生之年如果能开疆扩土也许会发现”
“您是来自我们和中原之外国度,想要打回去,所以需要一个听话的主君是吗?”司徒君循循渐序的说道。
“你放心好了,你不需要听我的话,我的国度早就已经沉了,我帮你自然从你身上有所取”女祭司坦诚道。
外面的雾在太阳的出现下渐渐淡化,船也渐渐靠岸。
女人站起来欠身:“您请”
司徒君踏出船舱,岸边潮湿的空气,艄公的吆喝声,渔船满载而归的歌声。
孩童跳跃在每一只渔船上,晨起的朦胧金色笼罩着这片惬意。
有人在渡口等候见到来人后走上少来行礼:“公子,我们在这等候已久”
这是中原的礼节,好在两者的礼仪有所相同的地方,他点头。
仆人弓身道:“这位公子,我家先生等候已久,请您挪步”
萧半夏一直站在司徒君的后面一言不发。
司徒君感到奇怪,自己的行程怎么会让中原的人知道,他回头看向萧半夏。
她欠身行礼:“公子,您忘了七公子等着您的《礼训》”
司徒君会意回身回道:“你听到了,舍弟在家候我已久,实在抱歉,不如报上你家公子的住处,他日我必将登门致歉”
仆人:“我家公子姓吴,双桐巷吴家”
司徒君点头,萧半夏走上前:“我家公子才回来,你家公子若是着急,不如叫他亲自登门,长版巷萧家”
仆人消息带到便离去。
他们立刻前往了西城门,抢在那个仆人回到家禀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