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他当然聪明;不然呆在竹园这几年捞足了油水;若不是错看了双喜,那些东西洛倾雪也是找不到的。他低着头沉思者,良久才抬起头道,“奴才明白了。”
“呵呵,本郡主就习惯与聪明人讲话。”
洛倾雪淡笑着,歪着头,瞧着他脸上尚未褪去的巴掌印,不由得咋舌。这内宫调教出来的嬷嬷果然就是不一样,瞅瞅这手劲,都两三个时辰了吧,巴掌印竟是一点没消的;她从宽袖中取出那枚黢黑的药丸,“不过王管事太聪明了,本郡主可有些不放心呢;只要你对本郡主忠心耿耿,解药本郡主自会按时让人给你送来;若你胆敢有二心……”
王德柱瞧着那雪白纤细莹润的指尖,递过来的黢黑药丸,黑白分明。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抬头望着洛倾雪,他咬咬牙,“奴才,遵命。”
看着他将药丸塞入口中,而后双手掐着脖子,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模样。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她所做的药丸,入口即化,想与她耍花招,看来是得给他点苦头吃吃才是。
“看来王管事还没有学乖啊。”
王德柱顿时愣住,然后不断地磕着头,声声沉闷,“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人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呵呵。”洛倾雪只是笑。
“王管事听说过有一种毒药,能让人从五脏开始……慢慢的,慢慢的腐烂……直到,整个人都化成血水。”
王德柱双眼大瞪,狠狠地颤抖了下;仿若置身与千年雪山般,一股透心的凉意从心底缓缓浮起,喉结也不住地上下滑动着,声音颤抖,“郡,郡主……”
“本郡主说过,喜欢聪明人可却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懂?”
“懂,懂。”王德柱点头如捣蒜。
洛倾雪嘴角划过一抹不屑,“明日本郡主会遣人将你送到冯素烟处,具体该怎么做,本郡主以为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明白。”
王德柱吞了吞口水,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身心保持一条直线,均老老实实的。
从地牢出来,洛倾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郡主,您没事吧?”长归皱着眉头。
晚照虽未开口,却也是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
“没事。”洛倾雪罢了罢手,淡淡地,“时间不早,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长归你就辛苦一趟了。”
“是!”
“不行。”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前者自然是长归,而后面坚定反驳的,竟然是向来寡言的晚照。
洛倾雪抬首望着天上朦胧的月轮,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袭白衣的男子,薄唇开合地吟唱着,“玉轮轧露湿团光,鸾凤相逢陌桂香。”
“夜深露重,郡主还是早些回房吧。”瞧着她愣怔的模样,长归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嗯。”洛倾雪点点头,“今儿你们就放松一日吧,待回了那个地方,便是你们想休息也难了。”
晚照蹙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倾雪给挡了回去,“这是命令!”
“是。”两人顿时单膝跪地,齐齐应声道。
“属下先送郡主回房。”晚照转头,瞧着那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却透着与她年纪不符的通透;那种感觉好似……好似经历世间沧桑百态之后的洞明。可她分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紧紧地抿着唇,左胸腔某处有些东西被他刻意地忽略了。
洛倾雪想要拒绝,可转念,点点头,“也好。”
一行三人,不急不缓地朝着洛倾雪的房间,缓步而去。而离开的三人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西侧院外的某棵参天古木枝桠间,两道人影若隐似现。
“呵呵,怎么忍不住了?”
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长相和穿着,却能从那欠扁的语气和嗓音听出来,开口的男子不是陆谨又是哪个。
在他对面,男子慵懒地坐在一枝巨树斜伸的枝桠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腿微微曲着,另一只腿悬在空中。入水般的月华透过茂林密叶,洒在男子的身上,像是笼上一层轻纱般,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那双眸子,却坚定地瞧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久久都未离开。
“我说师兄,这女人啊是要哄的;你为她做了什么,要让她知道;不然人家哪知道你是哪根葱?”
陆谨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折扇,手腕微抖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而后洋洋得意地给容末解释着,“更何况以师兄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是,怎么就看上那根豆芽菜了……”
三人背影已经不见,不等他把话说完,男子已经轻飘飘地落地,陆谨赶紧追了上去,只是短短片刻就消失在地牢的入口处。
“喂,师兄,我说……你等等我。”
陆谨压低嗓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然后接着道,“我还没说完呢,师兄你……”
“西海流寇又出来作乱,为害一方;看起来你挺闲的,此事就交给你了。”
容末抿着唇,开开合合,从头至尾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陆谨正在摇晃折扇的手顿时僵住,身形愣怔着险些从树上倒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哭丧着脸,“师兄,不是吧你……”
“或者苗疆古寨?”容末眉宇清华,声音冷冽。
“那我还是去西海平匪荡寇吧。”陆谨瘪瘪嘴,拉耸着脑袋,心里不住地骂自己明知道那女人是他的心头宝,自己还偏生撞枪口上;西海平寇是要钱,可苗疆古寨那可是要命了。想他风流谨公,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不过话说回来,林香怜那女人快到云都了,这个时候离开没准也是好事呢。
俗话说得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心中的想法尚未来得及实现,两人已经进入了地牢,三步一火把,将整个地牢照耀得宛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