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抿紧了唇,后背绷直,低垂着眼看他,苏灼言却仿佛没察觉到这份小心翼翼一般,用了些力气,然后将人从城下带回来,一路沉默,也有思考着怎么开口的缘故,而东方不败,更是不想在这个档口上捅破密而不语的默契。
路再长,也有走到头的时候,因此苏灼言到底还是开口了,“我知你心意,但你可曾为我想过?”
东方不败沉默不语。
苏灼言也并不在意他的缄默,打定心思要打消他这个主意,遂接着道,“我们和金国打了也快一年之久,缘何临近关头反而要牺牲你去打什么头阵?之前次次随军冲在前头我也不说什么了,这次却更加过分,想要独走敌营吗?”
“而且你有了这个想法为何不与我说?”
说着说着,苏灼言好似说到了让自己最为气愤的地方,抓着东方不败的肩膀不放,而后者一改之前的气势,垂着头,任由苏灼言对他噼里啪啦一顿训斥,不过却丝毫没有想改注意的想法。
只是沉声道,“本座武功天下第一,别说什么敌营,就算是地狱我也去得。”为了你。
东方不败知道,他这个决定算是让这个从来没有和自己红过脸的人,真正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但东方不败却没有想要妥协的意思,更加坚定地说,“只有结束了这个乱世,我们才好真正悠闲的隐居下去。”
东方不败何尝不知道苏灼言的担心呢,但现在这个平衡,只能让武功高强的人去打破,处在他这样的高位,除了他,剩下的皆是些真正的武学大家,而汪觉,更是朝中大臣,如若成功击退金国,朝中还需要汪大人这样的大臣把持,哪里能让他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想来想去,东方不败觉得,还是他自去比较妥当。
至于其他,他虽知道苏灼言会怒,但也是无法避免的。
想要结束着动荡,想要与苏灼言相处的时间多上更多,所以哪怕是让他独取敌方首级也不为所惧。
东方不败没说出口的心情,苏灼言是半点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他要气炸了。其中的理由统统讲给东方不败听,而那人却一如既往的固执,哪怕苏灼言一直好脾气,对上这个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做一回事的人,也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于是听了东方不败理所当然的话,苏灼言气火攻心,脱口而出,“你结束不了!所以我们不能隐居!”话音一落,苏灼言理智回笼,就感觉到暗暗的不妥,刚想说些话缓和一下,却见东方不败愕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愤怒和就连他本人都没法察觉的悲伤被他看了个分明。
苏灼言的心揪了一下,还待细说,却见东方不败连话尾都没有留给他,直接转身离去,就连神乎其技的轻功也被他运用到极致,几个起落,瞬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苏灼言狠狠地皱了起眉,然后给了自己一巴掌。
暗恨自己说话不经脑子。他也知道,东方不败的全力之下,他是决计追不上去的。因此缓缓坐下,细心想起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
苏灼言从没有这么无力过,说也说了,劝也劝了,谁知他偏要一意孤行。
其实他们两个的症结不流于表面,也不是这次事关生命的严重性,而是两人从来都没有红过的脸第一次爆发了,东方不败久居高位,少有人会反驳他,或者说违抗他,可以说积威甚重,顺风顺水惯了,他觉得是对苏灼言好,但没有沟通怎么行呢?
苏灼言见多了那些自以为对伴侣好,结果傻乎乎地去做与伴侣相反的事,最后满腔后悔的事例,苏灼言是万不能让他和东方不败落到这个境地的。
两个人谁也说不通谁,那就一起去好了,反正自己早就决定要和那人一起共进退了不是吗?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把自家教主哄回来才好吧?
苏灼言头疼的叹了口气,再一次地暗恨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过这次,苏灼言还来不及软声细语一番,金国的大军就又一次全军压境了,让所有人都避恐不及的是,金国因为长时间的举兵,粮草的确不足,因此就好似困兽一般,勾结邻邦蒙古,忍不住两厢合作,这次的侵-犯,完全是两国合作之下的试水。
经过这半年的风风雨雨,朝廷早就明白了,如果还想保持宋的荣耀,还想让这山河依在,其能仰仗的,也就只有这帮昔日朝廷避恐不及又万分嫌恶的,由各位武林豪杰组成的抗金队伍了。
因此就算宋徽宗再怎么不甘心,形势比人强,也不得不认了。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皇帝,宋徽宗就算有天大的不是,这些江湖上的猛汉也没有想要推翻他,另立朝代的野心,只不过丝毫不畏惧皇朝而已。而一个皇帝的配合,却让这些人松了一口气,怎么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外面打仗的时候,有一个猪队友,乐此不疲地在后方捅刀子,也算是双方得到了初步的共识。
有了皇帝的支持,不说别的,光是粮草就管够,也的亏有了汪觉这样的军事将领,可以更好的分配资源,让他们能更好的御敌。
而这次两国联手的消息,其实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只不过没有想到金蒙两国来得这么迅速。
一番些微的慌乱后,也来不及说些儿女情长,苏灼言和东方不败两人目露严肃,两人间的默契,只消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彼此的心中所想。
索性之前的这些时日不是白过,他们很快就制定了对敌策略,有人带人早就出门应敌,而东方不败则在苏灼言的身侧,仔细听汪觉的话。
“此番他们来势汹汹,想必一定有后招在等着我们,”待两人点头,汪觉继续道,“所以我们也打他个出其不意,他们的前营扎在离这里百里远的深处,如果他们真的带兵来攻,那么……”
苏灼言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接道,“那么他们的后方必然空虚。”
汪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东方不败沉吟片刻,道,“那还等什么?就由我去突袭好了。”
汪觉道,“这不是突袭,这次是刺杀。”
“虽然之前那个提议我也觉得鲁莽,但现在实在是等不起了。”
苏灼言明白汪觉的意思,如果金和蒙古真的合作了,那么对他们整个宋朝来说就将是一个噩耗,之前光是对付一个金,就让他们打了半年之久,再加上骁勇善战的蒙古,他们必定败,只不过败的早和败的晚罢了。最后就算他们侥幸赢了,等待给江山的,也将是一场所有人都负担不起的惨胜,所以哪怕之前再怎么反对这个提议,现在看来,还不得不执行刺杀这一法。
汪觉没有说出口的无奈两人心知肚明,因此也不废话,开口道,“我会尽力的。”
苏灼言紧接着道,“我也一样。”
东方不败看了一眼苏灼言,默不作声。
出了帐门,苏灼言与他并肩走在一起,借着宽大的袖口握住了东方不败的手,他们两个都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然而他们谁也没有逃避的机会。
东方不败轻声问,“后悔吗?”
苏灼言,“覆巢之下,焉有安卵。”
东方不败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半晌的沉默过后,苏灼言的声音轻缓而极聚力道地透过耳廓,直击东方不败的心脏,“生同衾死同椁。”
说完之后,苏灼言就感到东方不败的身体一震,就连牵着的手都传来挣扎的挣动。苏灼言索性不顾掩饰,直接伸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看来的视线当中,沉稳地,坚定地,又一次重复,“生同衾死同椁。”
“……”东方不败沉默了。
最后却最终笑开,笑容重回他的脸上。就好像这些天困扰他的隐忧全都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不见了一样。
在苏灼言略显疑惑的视线中,东方不败浅笑着摇头,拒不说出半句,反而更加抓紧了苏灼言的手,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裹一般,反而散发了惊人的魅力。
要怎么说出口呢?要怎么倾述自己的满腔情感呢?
东方不败不想苏灼言和自己一样经历危险,全都是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给苏灼言安排好了退路,就算他不慎身亡,也能有已经听他吩咐的教众为此给苏灼言找好回大唐的路,哪怕找不到,也会让他健康的活着。
他不是非要隐居,而是想要这人活着。
反而自己,他却半点退路都没有留。
他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他也知道苏灼言会为此生气恼怒,但在生死面前,东方不败还是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苏灼言会按照自己安排的去做,哪怕他痛不欲生。
就算和他的小口角,也是东方不败故意为之,只为了给自己腾出时间来吩咐下属而已。
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苏灼言的一句话下化为乌有。
“生同衾死同椁。”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去他妈你活着,没有我的你要怎么活着?东方不败就好像走出了一直以来的阴影,爽朗地大笑出声。
苏灼言,“……”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感觉还是不问出口为妙。
不过幸好苏灼言不知道东方不败这一番暗中安排,不然,可不是炸一炸就能安抚得了的。
东方不败和苏灼言皆知这一行有多凶险,就算是身怀绝世武功也不一定全身而退,更何况那前方的帐中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一向自傲的东方不败,也跟着谨慎了起来,因此两人带足了暗器之类,苏灼言更是将他的笔擦了又擦。
因此次的行动完全是一次突发性的行动,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且不宜带太多的人,除了几个武功上等的侍卫,也就没有太多人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同生共死,东方不败就没有瞒着他做任何事,苏灼言想了想,又在随行的包裹里带上几只火折子,同汪觉见过之后,就趁着前方两军交战而互相掩护着跑了。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还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洪七公抹了抹脸上的黑灰,混着血水一脸担忧地看向东方不败和苏灼言两人离去的方向,开口道,“这样真的能行吗?”
汪觉叹了口气,“如果东方教主和苏灼言还不能成功的话,中原沦陷是早晚的事情了。”
洪七公沉默不语。
“我不说你也知道,能做到暗杀的人,除了他们,现如今的武学大能们,除了与之对战的,就是身体根本撑不住的,现在的战绩也就是看着好看,但其实根本就经不起动荡,希望东方教主一切顺利吧……”
洪七公摔了手中的酒壶,不置一词。
“因为两国联手,兵力加强,不过好歹他们不是真正的齐心,不然就连这一线生机都没有。”
两人沉默半晌,然后各自去布置了起来。
现如今的世道根本等不及让他们唉声叹气,只有抓紧了一切翻盘的机会,才能保住大好河山的安好。
与此同时,一代大侠燕南天则带着士兵们奔赴前线,太阳初升,大雾尚未散尽,一阵嘹亮急促的号角就打破了好不容易保持的宁静,如一把钢刀,迅猛地划破假象,撕扯出双方不屈的意志。
燕南天见惯了血色,见惯了尸体,但直到两兵交接,才真正的震撼到了。
随即一震,趁着双方都在试探的档口,混合了雄厚内力的话语顷刻间传遍军中所有,“我们身后!就是我们为之守护的家园!”
“为了我们的亲人安在!就要举起我们手中的刀枪,将这些强盗打回去!”
将士们双眼通红,热血上头,“打回去!打回去!”
他们有的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有的是名门正派里的弟子,然而这样与之不同的身份,却在现在,同样身处同一个阵营,只为了将这些野心勃勃,将要侵-犯自家领土的贼子们赶出大宋的范围,也许有些被赶上架的无奈,也许是真的热血上头,但在这一刻,他们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那就是,决不能让他们越过自己去!
江湖上的人组成的军队,虽然良莠不齐,但最让敌军胆颤的,也是他们誓死不退的血性。
再有,就是那神鬼莫测的武艺了,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直取敌军头颅,怎能不让人望而却步。然而也只有如此了,就算是武者也是**凡胎,又怎么能抵过千军万马?光是因为这场战争折损进去的江湖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让汪觉和洪七公为之胆战心惊的,这就是原因。
试问,金国蒙古的兵怎么死,他却是有能力补充的,但他们这些江湖人呢?这些江湖人要怎么补充?那可是死了一个就没有一个的。不管是那些门派继承人,还是坐下亲传弟子,都是折损不起的。
这也是现如今内强中干的主要原因。当有一天,这些江湖侠士们终于耗尽,凭借着贪生怕死的皇帝陛下,还能拿什么胆量去与金国蒙古对抗?到那时,就不是什么些微的损失能挽救得了的。
如果真到那时,这个国家能不能存在,都是个未知数。
大佬们也就是明白了这层隐忧,才更加想要结束这场因贪婪而引起的战争。
不能投降,不能输,只能赢。
燕南天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纵有万般焦急,也统统化为一声暴喝,“各位随我燕南天,上去杀个痛快!”
更有朝廷的士兵们跟随在燕南天的身后,此话一出,众人皆应。
两边的士兵带着舍死的气势,呼啸着迎击,铠甲与铠甲相撞,长枪与长枪交叉,铿锵的相撞声不绝于耳,恍如一股黑色浪潮平地席卷而来。
这边的汪觉爬上了城墙,凭借着极高的视觉天赋和带军打仗这些时日的丰富经验,在两军相撞的那一刹之前,一声令下,密集箭雨就如死神的镰刀,又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在肉与肉相撞之前,干脆利落地带走了一片生命,随后又立刻嘱咐下属准备下一次进攻,滚石和投火,带着势均力敌之势,势不可挡地朝着对方呼啸而去,而那些身怀武功之辈,则在大军的掩护下,利用飞天遁地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了地狱一般惨状的交战场面,直冲对方将领而去。
借助呼啸的箭雨,如精灵般跳跃,在对方撕心裂肺的惊恐喊叫声中匕首一出,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地带走了对方的项上人头。那弟子知道他能深入敌军阵营,多半是回不去了,索性牙一咬,眼神一戾,身形一闪,又在手中匕首的帮助下,接连收割了对方军营中的粒粒人头。
那将领心狠,在临死前如毒蛇的眼神盯着深入敌营的弟子的眼睛,在后者暗道不好之时,伸出手死死扣住他的双手,同时高喊道,“生死不论!射死他!”
随着这人收走一颗颗人头,敌营大乱,但听到了将领的话,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纷纷开弓射箭,也不管那将领的死活,箭矢齐飞,在将那弟子射成马蜂窝的同时,将领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留在了他的命,但主事的人到底死了,慌乱的同时,却是激起了金国人心中更甚的仇恨和血性,将领的副手高喊,“冲啊!为将领报仇雪恨!”幸存的金国人没有一人想要掉头就跑,皆随声应道,“冲啊!!”
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厮杀的碰撞,整个山原都被这惨烈的气息所笼罩,熊烈战火所升起的浓烟,滚滚弥漫着整个城池。嘶喊惨叫,如疯狂的杀戮般让人热血上头,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士兵愈加愤怒,愈加激烈。
长枪与弯刀铿锵着飞舞,收割他人生命的同时也让自己走向了死亡。
直到两军皆亡,气势稍减,他们的将领燕南天燕大侠用那已经嘶哑得不行的嗓子喊道,“我们胜了!快回防!回城!”
我们……胜了?仅存的人站立着,仿佛刚刚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拿着砍刀的手早就酸痛,身上也被留下大大小小的伤,正一抽一抽的疼,充满血污的脸眺望远方,发现那些进人,早就在他们杀红眼之后狼狈地逃走,而他们则紧跟着跑出好远,将他们都斩在刀下才算完。
然而这样的胜利,可不是惨痛无比?
一小兵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左边的兄弟臂上插着一只箭,却好似不知疼痛一般毫无目的地挥舞着,面目狰狞,在听到喊话时才顿顿地停下,然后同样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而右边的人则早就跪下,胸腔里的血好似都要满溢出来,像是要代替他呼吸一般,同样扔了手中兵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对上别人询问他还好吗的话语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用染血的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结果扑鼻的血腥味汹涌而来,让小兵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呕了出来,又好像真的确认了眼前所见一般,喃喃道,“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
这一身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就好像打破周遭环境的利器,让那些经历了血一般残酷战争的士兵们同样跟着嘶吼而出,宣泄着什么,吼叫着什么,随后纷纷力竭,软倒在血泊之间,却分毫没有剥夺众人的快意,他们活下来了,他们将那些侵-犯者赶出去了。这样的念头一出,就让人忍不住笑出声,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残阳如血,活人尚且如此,那些躺倒了就再也站不起来的人呢?笑声最后的悲伤,才最让人无可奈何。
燕南天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前几天还围在自己身边请教招式的侠士们一个个倒下,心中的煎熬岂是他人能懂的?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些人报仇,能杀死一个就是一个罢了。
心中的痛惜不予外人说,更何况,在双方开始战争的那一刻,这样的心情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与人说又能有何用,是能多杀个金人还是能让他们退兵?皆不能,所以燕南天只能将这些话落在心里。
这么想着,左臂的疼痛严重到就算他刻意忽略也无法无视下去的地步,燕南天干脆利落地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衣服,缠七缠八地就将那条软绵绵的手臂缠在了衣条里,无视随从不赞同的眼神,接着问,“这次幸存多少?”
来自汪觉昔日手下,精明能干的随从手脚麻利地将燕南天缠着的手臂解开,然后拿了干净的布又重新缠了一遍,这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不过几十人。”
燕南天虽说知道惨烈,却没想到能这么惨烈。这些人有朝廷派来的人,也有江湖上百姓家自发参与进来的,上千人,现在就剩下几十人?!燕南天用比随从还要深沉的口吻问道,“此话当真?!”
随从点了点头,虽不忍,还是重复道,“的确如此。”
“……”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燕南天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几十人,几十人啊,这几十人怎能捱过下一次的金军压境啊……”
这样的疑问没有人回答,也没人能回答得出来。
燕南天再问,“城中如何?”
随从道,“汪觉大人除了伤了些腰外没什么大事,而各位能者,除了力竭,也没什么大损失。”不过,力竭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内力用尽的苦楚燕南天比谁都了解。
形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燕南天掩不住眼中的忧虑。
如果那些武功高强之人就连内力都用完,可就真的扛不住再一次的大军来袭了。之前还反对东方不败和苏灼言孤军行刺的他,在残酷的现实下却不得不认可这个提议,只是到底还是不想那两人遭遇不测,想了想,开口问道,“东方教主他们走了多久了?”
随从想了想,“大概能有半天左右了吧,在两军交战开始之际策马走的。”
浓厚的担心发泄不出,燕南天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瞧着周围一脸茫然的士兵们,还是打起了精神,带着他们收拾惨死将士们的残骸,等到他回到城里,迎面走来的就是汪觉。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万不能承受再一次的重击了。”
燕南天点头,“在我知道还存活几十人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何至如此,移花宫,恶人谷,李园等等的各位能手早就为了助这次战争一臂之力,而元气大伤,更有甚者内力掏空,十天半个月不能动用武力,”汪觉紧眉,到底还是说,“而且,燕大侠你下次也不能出兵了,”在燕南天出声反驳的一刹那率先开口道,“不要反驳,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各位哪个不是武功高强之辈?就算再厉害,也不是这么用的。”
“力竭而亡可不是说说的。”
燕南天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抿紧了唇,闭上了想要逞强的嘴。
“现在的希望……就寄托在东方不败二人了罢。”
郭靖风尘仆仆地走来,听了这话,一脸的不赞同,“我知道如今形势危急,但将所有希望都托付给他们二人,压力何其大?”然后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说我等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光是他们二人何等危险,还是再增加些人手跟着他们吧。”
洪七公包扎了伤口,闻言也点了点头,“老头子可没有将所有全都寄托在两个小辈身上的习惯,还是郭小子说得对。”
“就算击退不了大军,但好歹能给苏小子他们二人送些助力上去。”
本来想要这些人好好歇一歇的汪觉,“……”
“唉,各位说的小子都明白了,就依各位所言,找些人组成一个小队,赶紧追去。”汪觉顿了顿,小声道,“只盼望东方教主不要气在下才好。”
这么说着,在场几位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冲淡了太过沉重的悲伤。说笑归说笑,指令还是一丝不苟地下达下去,而他们也没闲着,选定了前去支援的人之后,这次两军对战的结果更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一一吩咐下去,大佬们更是淡了面上的说笑之心,重新投入到战争当中。
而就在他们严肃地讨论不休时,以郭靖为代表,花无缺,小鱼儿,阿飞四人带着轻骑,轻装简发地朝着金国大本营飞奔而去。
东方不败不知道已经有小将们奔着他们来了,这会儿他正在紧盯着军帐里的那些金人和蒙古人们,咬牙切齿地对身边人道,“他们这么猖狂,不给他们些教训岂不是恐我中原无人?”
苏灼言害怕他就这么冲动地直接冲上去,安抚道,“反正他们也活不过明天,东方莫气。”
只有亲眼所见,他们才终于明白,之前对于金国这些人的想法都是太高估他们了,这些人完全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连最坏的猜想,对他们来说都是尔尔。
而除了汪觉等人以为的金和蒙古人联手,他们还一起作奸犯科,真正意义上的“作奸犯科”。
不过说起矛盾,也不是没有的,光是东方不败和苏灼言窝在这里,隐藏起来看到的冲突,就不下三起,东方不败知道,金和蒙古也只是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聚在一起,但要说对彼此有多么忠诚,那是完全没有不可能的屁话,只怕是金国和蒙古私下里商定了什么协议,比如攻下中原,推翻宋王朝之后这两国有什么瓜分的好处之类的。
不然万不能将无利不起早的蒙古掺和进来就是了。
不过东方不败和苏灼言都没有想到的是,金国和蒙古都万分看重中原就是了,因为在军帐中,除了几位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将领外,还有两个身着皆与其他人不同的人,就连其他人对着他们的态度,也万分小心,直到有人恭敬而不失谦恭地口道陛下,才恍然,这竟是金国和蒙古的两位国君!
先不说进犯中原,竟能请动两位国君屈尊来此,光是这两人的身份,就足够东方不败眼睛发亮了。虽然他身边的苏灼言在听到那句喊话时,也十分想冲出去将人手刃了,直接闹得个两国群龙无首,也就说不得到底是谁侵-犯谁了,然而苏灼言还得拽住兴奋的东方不败,叫他不要小不忍乱大谋,东方不败历来不会在这种正经事上违背苏灼言,因此也就没闹出动静来惹人注意。
要知道,两位国君的手下,可是跟着人数虽不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中好手的侍卫,怎能现在就打草惊蛇。
而也就是这么一静心观察,还真让苏灼言发现些许端倪,原来金国和蒙古互不信任,只是表面上的虚以为蛇,又怎么会互相坦言各自的君主在此呢?皆是因为这两位君主看着年岁不大,又太想进犯中原,因此隐藏了身份,跟随身边大将来监督战事进程的。
也就是说,虽然两位国君都跟来了,且恰巧处在同一个阵营,但其实两边都不知道对方的国君竟然在此,而之前那个失口喊出对方身份的奴婢,则很快被人寻了个由头,悄无声息地让人弄死了。
也合该东方不败和苏灼言的运道,竟戳破了如此隐秘的真相,又没有一时冲动,这才使得他们二人还能安心的藏起来,窥探金蒙二国的私-密。
因为此事一出,东方不败则真正安心,半点想要直接越过苏灼言而杀进帐篷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们仗着武功高,又蹲守了两日,听到了不少战略部署后很快就飞鸽传书,将消息传递了回去。而就在这一来一往间,东方不败也摸清了他们那些个将士们的本事,可以说,的确有两下,为了不轻敌,反而阴沟里翻船,东方不败都能做到按捺住性子耐心寻找最好的时机。
就在他们蹲守的时候,四小将也紧跟着达到了目的地,几人见过面,苏灼言问道,“前天飞鸽出去的信件收到了吗?”
花无缺道,“不知,我们是在那场战争过后就被派出来支援你们的,但如果有什么消息,现在可能早就到达目的地了。”
苏灼言点头,随后道,“我与东方这几日已经摸清了他们的人,待我细细与你们说一说。”
等到众人点头,苏灼言将他们这些时日的发现一一道来,东方不败在旁时不时穿插几句,半晌功夫就说了个明白。四人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磨练而变得沉稳许多,但当听到金国和蒙古的两位国君皆在此地,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兴奋之色,还有恨不得一刀了结之的痛恨。
苏灼言早有准备,细细敲打几句,几人都不是冲动之人,也都暗暗忍耐了。
随即就听苏灼言道,“我们已经在这儿盯梢了不少时日,其中也见他们派出人去,不过比起之前的战争皆为小打小闹,不足为惧。”他停顿了一下,瞧着在场人的眸子,沉了沉声线,继续道,“这就好比风雨前的宁静,此番他们越没有动作,等到他们觉得时机成熟,所带来的动作就越伤筋动骨。”
待四人一脸赞同的点头,不等他们露出忧虑的神色,苏灼言就道,“所以我们要在他们发难之前,就立刻杜绝了这个机会,让他们直接心神大乱,而到那时再乘胜追击,才能真正的将他们赶出中原。”
江小鱼闻言一笑,脑子转得飞快,随即立刻道,“所以我们直接干掉那两个国君,让他们群龙无首,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苏灼言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不过却不是那么容易,只有等他们都放松警惕,我们才能潜入其中。”
“而且,”苏灼言沉默了片刻,环顾四周,开口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与东方来做,如果我们不幸遭遇什么不测,那么,你们不要恋战,需尽快撤退,到时候肯定一片混乱,你们各个都身怀绝学,想要安全离开想必不难,随后,你们要做的,就是立刻回去,派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灼言止住了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各个面露异色的四个人,一只手抓紧了东方不败的手,然后和后者对视一眼,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再看向花无缺等四人,目光柔和了许多,“这是我与东方商量已久的对策,如果不想我们的心血白费,那就不要违抗我们的命令。”
随后将写好的字条摊在桌上,继续为之前的话题做补充,“到时带着这张小纸条,去与汪觉或者任意一个人看,他们就会懂的,你们只要为我们掩护,到时候杀人的事我们来做,你们只要将这纸条完好无损地带到他们面前,就足够了。”
东方不败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开口道,“如果战事真的能因此结束,那么帮我告诉那些教众们,需另立教主,或直接将日月神教并入朝廷也好,直接解散也好,皆由他们。”
花无缺本还有许多话想说,但看这二人言语之间的坚定,就已经明白,他们心意已定,完全不是他们四个人能够为之改变的,也就作罢。
带着一腔的复杂难言退下了。
而只剩下苏灼言和东方不败的屋子里,没有人冒失地率先打破一室沉默。
半晌,两人同时对视一眼,带着对对方无边的信任与默契,还有与之同生共死的勇气,微微一笑,“这下,可就剩我们两个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