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自己的错,”白芍摇头,声音略显沙哑,“是我自己拒绝了思儿的请求,不带侍卫,不提早去雅苑而一直滞留于河边,那不关思儿的事。元烨,你不能这样。”
“哦?”沈元烨眸子一沉,蓦然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若非我当时恰巧处于碧河附近,你此时,已然葬身水底!”
“元烨,你……”她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失了言语。
沈元烨默然,良久苦笑道,“芍芍,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不愿看见你出事。”
白芍怔了怔,却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似乎这些天所有的不愉快全涌了上来,她的双眼泛红,咬着唇道:“你,你说什么那样的话,你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话既出口,却见他毫无回应,只沉沉垂眸,她摇摇头笑道:“元烨?还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没有。”他蓦地出声打断她,声音竟是何来的洪亮。
她愣愣的望着他,却突然因得这个回答,胸口似乎有着什么在快速的跳动着,使得声线都多了一丝颤抖。
“芍芍。”他叹口气,走上前来,将她揽入怀中。
不甚有力度,她却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身体浸润过冰冷的河水,现在却能清楚的感到舒服的温度。
“元,元烨?”她像是受了惊吓,更多的却好像是惊喜。
“嗯。”他低头,闭上双目。
“你的头还晕着吧,先睡一觉,不然会不舒服。”声音很轻,却能听得很是清楚。
“是我的过错,宫中事务太过繁杂,忘了你的感受,能够原谅我吗。”良久,他睁开双眼,对上她的眼眸。
“你……”她吸了吸鼻子,“你不赶走思儿,我就原谅你。”
“好,好。”他无奈的摇头,轻声笑道。
她想,她约摸不想睡下去。
有些害怕,醒来后,其实不过是一段梦境罢了。
天色已晚,沈元烨似有要事已离开寝殿,白芍望了望夜色,决定提早去沐浴完毕后回榻上躺着为好。
思儿不用走了,却也不知道她现下在哪儿。
新来的小婢为白芍调好了沐浴水,吩咐过后便已退出寝殿,白芍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能好好放松一下也好。
整个身子缓缓沉入水中,她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如元烨所说,自落水那日至今醒转,已有一段时日,那么……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疼痛,她蓦地惊了一惊,低头望去,只觉那胸口花瓣纹记的地方,触碰至水竟有灼烧般的痛楚感。
这,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虽是感觉毫发无损,可那痛觉竟一丝丝沿着花瓣散开来,有一瞬几至麻木。
那水像是有致命的毒一般,明明只是很普通的……
她咬住唇,顾不上太多只慌忙从水里起身,擦干了身子,好一会儿那痛意才缓缓消去。
有些难受的沉闷出声,她忽而有些茫然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
“你回来了。”
“嗯。”沈庭燊将斗篷解下,沉声道,“苍琅寺院内——”
“薰妃病情突变。”
“你说什么——”沈庭燊脸色一变。
“目前还没查出什么问题。”宋羽洛皱眉,拇指抵住下唇思索道,神情略显忧虑。
沈庭燊未有言语,只将斗篷放于一旁的长架上,良久淡淡道:“有趣。”
“明日,我亲自去看看母妃。”抬头,如是说。
自与白芍分别后,沈元烨径直来到了偏院,那男子果然等候已久。
“前些时日你说去宫南一带调查,可有眉目?”男子翻身从树上跃下,问道。
“出了些许事故,”沈元烨垂眸,又转而问到,“葛兄呢?”
“那些宫女大部分已无从下落,尚留在宫中的皆是不知。”男子皱眉,面色有些为难。
“……”沈元烨望向远处,未有应答。
“皇后一事,”男子的声音突生冷峻,“十七年前……”
“嗯?”沈元烨移回目光。
“十七年前,皇后顽痫,病已几近下肤遍血,难以疗治。”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枚松果,却无甚嬉笑轻松之意,“是时心腹密谋,依前殿供秘术师古轴之法,取童子生血,熬制药汤,侍皇后服下。”
“——!!”
“要不断杀害孩童取血,更要保其不为人所发觉,这皇后心腹,倒是厉害得很。”男子摇头。
他顿了顿,遂又说到:“后来皇宫一带已渐渐有人暗起疑心,这寻杀孩童的密队,已然不惜代价甚至一路南下,将数名孩童押回宫中,只待取血。”
“这与沈庭燊,又是何关系?”沈元烨垂眸沉思,脑中却觉不妙。
“那些押回宫中的孩童,其关锁的地方,”男子抬头,“正是云苑西角。”
“你是说……”沈元烨蓦然一惊。
男子抬眸望向他,天空里墨云沉沉,一派寂静。
宁王府虽是处北,近来却暴雨重重,天空很是阴沉。
近来休养数日,身体似乎是好了些,却是每夜沐浴都要忍受极大痛楚,白芍靠在露心亭内的躺椅上,神情有些忧郁。
也不知这是何原因,却没有勇气同人说起。
“娘娘,午时要入宫,思儿这边先去打理罢?”一旁的思儿问道。
“嗯。”白芍点点头。
思儿近来胆怯了许多,让她有几分不适应,但两人关系还是同往常未有多少差别,于是她也不大在意。
算来已有许久未去宫中探望,不知太后现下病情如何,亦不知沈庭燊现在怎样了。
还有自己的身体。
或许,可以问问太医宋羽洛?
不。她摇摇头,这种事情当如何说明?可是元烨的话,他近来已经够忙了,思儿,思儿或许又会自责,究竟该怎么办?
思及此,她叹叹气,抬头望向天空,墨云低沉。
马车又驶向了许久未曾探访的皇宫,一路走去,气氛似又阴沉了不少。
听闻自太后病倒后,薰妃似也病情突变,皇上已然焦头烂额。
一路走向寝殿,气氛异常沉闷。
迎面一红衣女子走过,擦肩,一声冷哼。
白芍回头,人却已走远,似乎是画瑶?
进了殿内,只闻太后最近病情忽起忽落,而薰妃似是持续恶化,于前几日才得以遏制,寒暄过后,沈元烨等人进去慰查,白芍便同几位王妃处在了一旁候着。
因得事情沉重,在座的众人也是沉默寡言,只见众王陆续退出,脸上皆是一派忧色。
约摸差不多时,皇上便转而去了薰妃的寝殿,众人亦是纷纷散开,各于皇宫打理所托之事。沈元烨简短同白芍吩咐几句后,便又持了药羹回寝殿内间。
“烨儿,同苏家小姐的婚事,你准备好了吗?”太后靠于软榻上,声音里带着倦色。
“母后,儿臣现下以为,”沈元烨顿了顿,回答道,“此事已然不必。”
“你说什么?”太后脸色变了变。
沈元烨移开目光,“儿臣现在正在处理应付之事,已无暇顾及太多,婚事琐杂,大费周章凭此借得一力,不如趁早调查手头之事。”
“你……”
“儿臣会打理好,请母后放心。”沈元烨颔首。
“烨儿,这苏家小姐,你娶了是利大于弊!”
沈元烨摇摇头,“母后,儿臣能听你说说十六年前之事吗?”
“那沈庭燊,”太后叹口气,摇了摇头,“此人行事甚是诡秘,从前又是深藏不露,烨儿,你好自为之。”
“是。”沈元烨垂眸。
“这苏家小姐,你娶是不娶?”
“母后。”他抬头望向太后,“望母后知儿臣之意,儿臣现下,实是无暇顾及。”
太后未再言语,只微眯眼眸淡淡望着。
良久道:“明日午时来书房,那里有许多文卷,但也许并无帮助。”
“是。”沈元烨点头,遂转身向外,“儿臣告辞。”
踏出殿外,只见偏院内白芍正坐于一石桌旁,托腮出神。
“啊,元烨你来了,太后怎么样?”
“现下无需太过忧心,但愿日渐恢复。”他摇摇头。
“嗯,好。”白芍点头,握上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沈元烨颔首,两人随即走向院外。
“你明天还有事吗?”白芍忽而问到。
“怎么了?”
“嗯……我想去大相国寺求平安符。”白芍侧了侧头,转而带着期待望向他。
“芍芍,我最近可能都无甚闲暇。”沈元烨无奈的摇摇头。
“好吧,”白芍低下头,“没关系我自己去也可以。”
沈元烨顿了顿,“不,你自己不要去。”
“诶,怎么了?”
“再过两日吧,两日后我随你一同前去。”
“嗯,”她笑道,“就这么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