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牵着马车行不了多时,又回到溪边桃树下,只听得前方有马匹嘶鸣声传来,一匹枣红马拴在林边吃草。云樱欢呼一声,向马儿奔去,高声喊道:“阿爹”。
只见桃林深处,立着一人,白袍长衫,正是尔朱荣,听到云樱的喊声,朝云樱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云樱扑在尔朱荣怀中,撒娇道:“阿爹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樱儿了,你不知道这一次离开那么久,樱儿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很”。
尔朱荣笑道:“谁说阿爹不想我的小宝贝。只不过坏人太多了,一时半会的阿爹走不开,你看,现在坏人赶跑了,阿爹不就回来了,再说你二姐和翠萝不是提前回来了,还有柳青”。
两人边说边朝外走。云樱说道“阿爹不肯让樱儿跟在身边,,每次都是这样推脱,要不是姐姐和哥哥们先回来,樱儿就不疼你了。”
尔朱荣听得是哈哈大笑。
云樱问道:“阿爹,姐姐们知道你回来的事情吗”。
尔朱荣道:“她们和你一样,我没有说,阿爹也是才进秀容川,看看你们娘亲,陪她说会话。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又没有在家好好用功,一个人偷偷的跑出来玩”。
云樱道:“是柳青哥哥陪我出来的,阿爹,老夫子去世了,我们今天去祭奠他的,回来时候就看见你的马儿拴在哪里,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说话间,两人走出林子,柳青见他出来,恭敬喊道:“大统领”。
尔朱荣看到他太拘谨,悠悠说道“青儿,在秀容川你还是很武川一样的太拘谨太客气,你也不是外人,我和你天穆叔叔又是过命的兄弟,以后嘛,以后。”他靠了云樱一眼,并没说下去,话锋一转说道:“早就将你视如自己家的孩子,你和我这几个丫头一样,母亲去世的太早,从小没人照顾。你也不要老是大统领大统领的叫,显得太生疏,你呢要么跟红莹和云樱这丫头这样喊我,要么就跟贺拔老三一样喊我大叔。”说着他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
柳青知道尔朱荣的意思,他感觉的出尔朱荣已经把他当做自家人。贺拔岳和红莹情定永生,尔朱荣对他也是跟别人大不相同,青睐有加。私底下也只有贺拔岳一人喊他大叔。如今让他也这样喊,是告诉他尔朱家的有个丫头已经许配给他。那个丫头也只能是云樱。
柳青在哪还没说话。云樱笑道“阿爹要是把柳青哥哥当做儿子,云樱一定答应,这样就多一个人陪我去玩了”。
尔朱荣眯眼笑道:“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玩,就没有想过别的”。
云樱笑道:“当然想过了,这样以后我可以跟在你后面,只要你在哪,我就在哪。阿爹,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是老是把我关在秀容川,你说是不是,就算呢不带着我,我也会缠着柳青哥哥”。
云樱朝尔朱荣撒娇,却拉着柳青的衣袖,柳青也是苦笑,这丫头蹬鼻子上脸的功夫确实不赖。他见尔朱荣心情大好,说道“大统领”。
尔朱荣瞪了他一眼,云樱悄悄说道“阿爹不喜欢你这样喊他”。说完笑嘻嘻的眨眨眼睛。
一个人喊惯了改口也是不容易,柳青又喊了一声‘’大,半天才将‘叔’字喊出,饶是如此,一张脸也是通红。云樱哪里明白这些。拍手笑道“这下子万宁哥哥要是欺负我,就有柳青哥哥给我出头了”。尔朱荣听了哈哈大笑。
三人步行,尔朱荣告诉柳青走后的事情,将如何水淹柔然,如何让阿那瑰在滹沱河边吃的闷亏等事细细说了一遍。
柳青说道:“阿那瑰以后还真的要注意一点,此人心机够重。若不是急需立功,也不至于方寸大乱。他要不是因为武川一事已经给弥偶大汗面前失去信任而不自知,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他是既不自知,又不知人。偏偏去追你,古人云,穷寇莫追,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到最后损兵折将肯定不可避免”。
尔朱荣道:“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仗着人多,想一把擒住我,他怎么不想想看,没有做部署,我们会那么从容离去?若不是考虑到他是堂堂柔然亲王,他若是有个闪失,弥偶肯定要制造事端。再说了,你以前说过,让他们二人心有嫌隙更利于我们这边,那候瘤子的就想趁乱计赚他,我补同意这么干,如今他败得更惨,只怕更会加重弥偶和阿那瑰之间的不合”。
柳青道:“大叔幸亏没听侯景将军的,弥偶大汗巴不得你们这样做,一来除掉心病,二来统一柔然各部。真那样的话,大魏和柔然盟友关系结束,柔然空前统一,就会造就一个更为强大的柔然,对大叔和天穆世叔来说,最直接的更加加重对你们驻守的边关的威胁。如此一来,只怕结局会糟糕。当年大魏太武帝最强盛时候,集二十万主力,汇合高车,契胡,敕勒,等六部从五路出击,方能击溃柔然,如今大魏内乱不断,若是我们帮弥偶除掉心头大患,定然会让柔然统一起来,全力进攻中原,只怕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无数百姓了”。
尔朱荣点头说道:“我想的也正是这原因。只不过阿那瑰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前段时间柔然的物资进了水,不能保存多久,武川又没有物资补充,离王庭又不是三两日距离。只怕弥偶也要吃点苦头,他吃苦头能放过阿那瑰。这一次若不是弥偶制肘,阿那瑰畏首畏尾,我们在阿那瑰那里也讨不了什么便宜,那么多机会他一个都没把握住。”
柳青说道:“也许这就是天意”。
云樱听的,忽然说道:“阿爹,你说,大家打来打去,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和睦睦多好,当年我在敕勒川和柔然的小孩子都一起放牧过,那种场景,要是一直保持该有多好”。
柳青说道:“这个不是由你我能决定的,人心不足,就会导致两国战火,底下的老百姓谁不渴望太平,可是老百姓人微言轻啊”。
尔朱荣说道:“说到底还是大魏这些年来太弱,要是和太武帝在世那会如此,想当年汉初建国,匈奴百骑就敢深入汉地三百里,直到武帝雄才大略,发数世之功,用卫青霍去病横扫漠北,打的匈奴人远遁,此后几十年,匹马不敢过阴山,那是何其威武,如今就连弥偶,鼠目寸光之徒也想攻取中原,建立功业。虽说可笑,也实属大魏无能”。
云樱诧异的看着尔朱荣问道:“阿爹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尔朱荣说道:“有些道理,也是老夫子说与我听的,所以我让你好好听从夫子授课,谁料,这人啊说走就走,那么可怜的一个人,走了,也好,算是解脱了”。他说完这些,长长叹口气,自古人物,哪怕是如秦皇汉武到最后还不是归于尘土。
云樱悄声说道:“樱儿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