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武将的态度,完全在花月满的意料之中,倒也没什么难堪和失望之说。
缓缓上前几步,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瞧了瞧花月满已经洗干净的脸和盘起来的长发,虽然心中觉得有些素朴,但总是要比白天的时候好。
叹了口气,强撑起一个笑脸:“不用在朕的面前太过拘谨,你既然已经嫁过来,就是我祈天的人……”
皇上在高坐上振振有词,无疑不是在给下面的官员做样子,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
花月满佯装乖顺的跪在地上听着,无聊时抠起了身旁的地毯。
皇上这老狐狸虽然虚伪,但现在这话对她来说也不算是完全没有益处。
周围的那些个武将肚子里没啥墨水,皇上说什么基本就信什么,如今他们见皇上竟对一个联婚而来的郡主一视同仁,眼中的讥讽无不是消退了些许。
皇上都装模作样的一视同仁了,他们又哪里还敢放肆的明显?
一盏茶过后,花月满跪的脚趾头都抽筋了,好不容易等皇上把话说完了,正要谢恩起身,余光却见左侧有一抹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
“父皇的博爱之心着实让儿臣自愧不如,想必四嫂也定是心怀感激却无处诉说,明日父皇狩猎,不习惯带宫女在身边服侍,不如让四嫂跟随其中,也好时时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皇上一愣,花月满也是一愣。
这臭蛇又想玩什么幺蛾子?
周围那些武将自然是顺杆爬,纷纷站起身子附和起了刘熙的说辞。
在一番的软磨硬泡之下,皇上推脱不开,只得佯装宽慰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明日寅时,你便随着朕一同狩猎。”
“是。”花月满领了旨,硬着头皮站起了身子,在福禄的带领下,坐到了刘熙旁边的位子上。
舞姬再次涌入营帐,乐声响起,纸醉金迷。
花月满时不时瞄着身边有说有笑,和武将喝酒周旋的刘熙,她现在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让她随着皇上去狩猎目的是因为什么。
难道当真是让她像是老妈子一样端茶递水的去讨好皇上?
别闹了……
“这杯酒敬四嫂。”在她的注视下,刘熙举起了手中刚刚放下的酒杯,“父皇狩猎一向不喜欢众人跟随,所以明日照顾父皇的事宜,就要劳烦四嫂了。”
不喜欢众人跟随?难道说只有她和皇上?
花月满满是狐疑的同样举起了酒杯,象征性的伸出手臂与刘熙撞了下酒杯,却不想袖子竟忽然一沉。
刘熙快速收回搞小动作的手之后,一饮而尽杯中酒,转头再次与武将闲聊了起来。
花月满瞄了一眼袖子里凭空出现的这把精致匕首,愁眉不展。
有话不能好好说么?这究竟是啥意思?
一个时辰后,在皇上疲惫的鼾声之中,散席了。
花月满跟随着众人的脚步走出主营帐,只见那被她摆了一道的小太监,正守在门口,脸色仍旧屎黄屎黄的。
“奴才送太子妃回营帐。”小太监虽不甘心认栽,但为了能赶紧把纸条给她,也只得低声下气。
花月满点了点头:“恩,走吧。”
知道错就是好孩子,要是他开始就好说好商量的话,她也犯不着为难他。
说到底,她和他不过都是那臭蛇手中捏着的棋子罢了。
小太监一路无话,一直到随着花月满走进了营帐,才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根本不等花月满打开看上面的内容,转身又出了营帐。
借着营帐内的灯笼,花月满看得清楚,那字条上只有四个字:栽赃陷害。
这……又是哪国的意思?
听闻着外面窸窸窣窣而来的脚步声,花月满赶紧将手中的字条扔进了灯笼里,摸着袖子里的匕首转身坐在了软榻上,脑细胞明显感觉有些不太够用。
一把匕首外加四个大字,那条臭蛇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难道……
花月满心尖一颤,难道那臭蛇想让她杀了皇上?可皇上就算已年过五旬,但也是老当益壮,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杀的了胳膊比她大腿还要粗的皇上?
福禄带着宫人在门口站了半天,见花月满发呆的眼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索性招呼着宫女轻手轻脚的将夜宵摆上了她面前的桌子。
花月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于福禄等人还真是没注意。
虽然她想明白了这匕首的用意,但她却研究不通栽赃陷害的意思。
如果说她当真人品爆表的杀了皇上,那么刘熙又想让她陷害给谁?
越想越乱,越心思越烦,花月满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酒壶,猛地灌了起来。
那臭蛇的变态思维还真是让人难以参透,她还是先喝口酒压压惊吧……
福禄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花月满半晌,嘴巴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带着宫人退出了营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营地里便是吹响了号角。
武将拉着自己的马匹整装待发,刘熙一身的绛紫色长袍,自诩风度翩翩的站在一群官家小姐之中,有说有笑的闲聊着。
一夜未睡的花月满顶着一双黑眼圈站在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明明困的要死,却打不出一个哈气。
昨儿晚上她想了一夜,如果说今日随着皇上狩猎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话,那么一切的计划就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刘熙想借她的手杀掉自己的亲爹,然后再让她栽赃给在场的另一个人,到时候皇上一死,她再胡搅蛮缠的嫁祸,想来就算那个人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先不说要杀自己亲爹的刘熙有多狠,她现在特别想看看那个即将被栽赃陷害的倒霉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唔……唔……”号角声再次响起,老皇帝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所有人纷纷跪下了身子。
皇上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满是萎靡之色,但走在皇上身边的年轻男子却尤其的引人注目。
薄薄的雾气之中,他一身的窄袖骑装,袖口缀着青色缎边,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长发,英姿的俊容很是意气风发。
和这男子相比,刘熙已经完全不够看的了,那些原本跪在刘熙周围的官家小姐们,悄悄蹭着膝盖,一边与刘熙拉开距离,一边瞧着那男子目露羞涩。
花月满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皇上身边的这个男子,不是犯了花痴,而是被吓得不轻。
这人不是刘默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狩猎的队伍分为五队,你们几个武将各自分派,朕与太子和太子妃一队。”
皇上在刘默的搀扶下翻身跃上马背,似乎对刘默的陪伴很是开心,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当先骑马朝着营地的出口走了去。
其他的武将听了这话,也不再耽搁,各自派分完之后,骑马出了营地。
一时间马蹄声嘈杂而起,飞扬的滚滚尘烟,让人睁不开眼睛。
官家小姐起身,将刘默团团围住,无不是献着殷勤,套着近乎。
“太子爷可还记得我?”
“太子爷,我们曾经可是在中秋宴席上见过的。”
花月满站在众人的后面,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微笑有礼,与众人一一寒暄的刘默,心跳止不住的狂跳。
如果说她所假设的一切统统成立的话,那么说……
那个即将被栽赃陷害的倒霉蛋是刘默?!
太子弑君,皇上驾崩,一石二鸟,天衣无缝,刘熙这算盘果然打的又响又亮。
刘默在官家小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花月满想也没想的道:“你不是平乱去了么?”
既然去平乱就要敬业一些,没事瞎乱跑什么?
刘默淡如水的唇扬起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在关心我?”
质问你妹!
关心你爷爷个大脑袋瓜子!
刘默这厮真是够了,上赶子把脑袋往人家的铡刀里伸,眼看着命都要没了,还能如此悠哉,真是实属不易。
余光见刘熙正笑里藏刀的看着她,堆在嗓子的话没办法说出口。
眼前忽然被一个阴影笼罩了起来,耳边炸响起了官家小姐们倒抽气的惊呼声,花月满诧异的抬眼,只见刘默一个倾身的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走吧,让父皇等着可不好。”刘默说着,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朝着自己的马匹走了去。
在福禄等人的帮忙下,花月满根本无法拒绝的翻身上了马背,屁股还没坐稳,刘默则是也翻身坐了上来。
花月满身子明显一僵,她和他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共骑的地步吧?
刘默察觉,长眉一挑,长臂穿梭过她的腰身,声音低的只有彼此能听见:“相对于给你收尸的麻烦,我还是更愿意委屈一些与你共骑。”
花月满:“……”你大爷挺好的?
刘默悠悠一笑,将她的身子固定在自己的怀里,拉紧马栓,夹紧马腹,朝着皇上的背影追了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惹得那些官家小姐们无不是脸红心跳,满眼的羡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