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风吹入窗子,花月满懒洋洋的趴在床榻上眯着眼睛,舒舒服服享受着七巧的按摩。
七巧手不闲着,眼睛也不闲着,不停的打量着屋子的四周,一张小嘴忍不住惊叹:“娘娘,咱这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花月满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和七巧确实靠着刘默升天了。
也难怪七巧要惊叹,那晴天门口生灰,雨天门口成河的偏院,和眼下这风景秀丽的柳园确实没有可比性。
“不过娘娘……”七巧拧了拧眉,“为啥放着好好的院子不让人住,难道就不怕闲出鬼来么?”
花月满总是对七巧的十万个为什么很是头疼,起身推着七巧朝着门口走去:“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娘娘,这西北风晚上凉得很,您记得关上窗子再睡。”七巧站在门口,不放心的喊着,“不然第二天会头疼的。”
花月满却在关上房门的同时,转身靠在了门板上。
其实她更不想解释是,当初花锦庭那铁公鸡之所以忍痛出银子的建造柳园,完全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是司慕冉的三皇子妃。
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不由得苦笑,怪不得她会在失忆的时候喜欢上他,原来就算她忘记了他,也忘不掉曾经那种相知的感觉。
只是……
忘不掉又如何?一见倾心,再见陌路,他是瑶蓝的太子,她是祈天的太子妃,从此天涯两茫茫,就算忘不掉也不能再想起。
深呼吸一口气,花月满直起身子朝着窗口走去,本是想要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可当她的手触摸到微凉的窗棂时,脑袋翻江倒海的疼了起来。
恍惚间,她看见了关和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子从门外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她看不清楚那女子的容貌,但从那女子的走路姿势来看,她却觉得莫名熟悉。
进门的女子反手关上房门,一步步朝着窗口这边走来,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近,花月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月色下,那女子着一件浅水蓝的裙,垂腰的长发以玉簪轻挽,肤若凝脂,眉似墨描,清亮含情的凌波目此刻却染着一抹急色。
花月满不敢置信的捂着脑袋后退三步,眼看着那女子走到窗边,从一名黑衣人的手中接过了一封信,只感觉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不是因为陌生,所以她才如此震惊,而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她才觉得不可思议,只因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或者应该说……是几年前的她。
为什么会这样?花月满忍着心里的无数疑问,慢慢朝着几年前的自己伸出了手,当她颤抖的五指穿过了那曾经的自己,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眼前看见的这景象,不过是她记忆里的影子罢了。
原来,曾经的她竟在这屋子里如此焦急的等待过。
可是,究竟是谁?值得让那个时候的她,如此心急又期盼的全心等待?
她看见,曾经的自己慢慢合上了手上的书信,明明笑颜如花,却双眼含泪,将手中的书信慢慢伸向了静静燃烧着的蜡烛,眼看着那蔓延过书信的火焰灼伤了手指,也全然不为所动。
那个刚刚在窗外送信的黑衣人,猛地蹿进了屋子,熄灭了烛台的同时,对着曾经的她轻声说道:“与祈天联婚已成定局,皇命不可为,太平郡主还是想开一些得好。”
花月满看见,曾经的自己转身朝着黑衣人看去,泪水洗刷过后的眸子里,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绝望,却唯独不见一丝恨意。
她听见自己说:“好,我嫁就是了。”
黑衣人似乎松了口气,但却并没有离开,而曾经的花月满却不打算理会黑衣人,转身朝着床榻走了去。
然就在她转身的同时,那黑衣人猛地上前一步,一掌劈在了她的脖颈上,随着她的身子瘫软了下去,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忘记了,就不会痛苦了,太平郡主,珍重……”这是黑衣人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眼前的幻觉,随着那黑衣人的离开而全部消失,空空荡荡的屋子,向花月满证明着,刚刚她所闻所见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她的回忆而已。
只是,已经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的她,却浑身颤抖,惊恐的几欲窒息。
怪不得她好端端的会失忆,原来竟是在走之前被人提前下了药,只是那黑衣人是在帮谁效力?到底是谁想要抹去她的记忆?
皇命不可为……
难道死瑶蓝帝?疼痛渐逝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满目精明算计的老者,花月满不由得捏紧了十指。
没错,应该就是他了。
她之所以会联婚,完全是为了替换司慕冉,瑶蓝帝也许是怕她中途反悔,所以提前派人给她下药,抹掉了她所有的记忆,一来能让联婚可以顺利进行,二来也可以彻底断了她和司慕冉之间的情意绵长。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漂亮的谋算,好狠的心!
怪不得司慕冉看见失忆的他,不但不惊讶反倒是隐瞒,毕竟伤害她的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叩叩叩……”房门忽然被敲响,花月息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外,“二姐姐可是睡下了?”
花月满身心俱疲,正想假装睡着的不做声,却听花月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妹妹知道二姐姐肯定是没睡,才刚丫鬟们还说,二姐姐这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呢。”
花月满先是一愣,随后了然的笑了。
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花月息给她送来的那三个丫鬟,怪不得如此的殷勤,原来是一早就打算好,扔在她这里当眼线。
没想到孙清雅的深不可测,花锦庭的深不见底,竟基因突变出来一个如此深藏不露的心机婊。
房门刚一打开,花月息便是一把拉住了花月满的手,迈步往屋子里走。
“二姐姐肩膀上的伤可是还疼?都是妹妹我不小心。”她满眼心疼的拉着花月满坐在了床榻上,怎么看都是一副的愧疚难当。
花月满面上挂着比她还要情深意重的笑意,但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好听:“花月息,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的说,省时省力,说完了麻烦在外面把门关上,谢谢。”
语落,毫不将情面的抽回了自己被她紧握着的手。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陪着花月息玩玩,就当是打发这无聊的光景了,但是现在,不好意思,她很累……
花月息脸上的担忧僵了僵,不过很快又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妹妹知道二姐姐说的是气话,可妹妹是真的担心二姐姐啊!”
“花月息,你知道什么叫做戏做全套么?”花月满笑的直截了当。
“当初你姐姐在祈天装可怜骗我的时候,还知道帮我挡个巴掌啥的,可是你呢?只带着一张嘴就来了,你想要装可怜套近乎可以,但麻烦你能不能走点心?最起码带个药膏之类的?我真不明白是谁给你的勇气呢?让你两手空空的就敢巴巴的来演戏,你是觉得你演技太精湛不需要道具?还是拿谁当傻子呢?”
花月息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余地都没有的开门见山,虽然面上有些难堪,但眼中的担忧也可怜之色也尽数的敛了起来。
花月满察觉到了她的神色,更是不含糊:“趁着我还没关门送客,麻烦你有事赶紧说,说完了之后还是请你在外面把门关上,从此条条大道两边走,我过我的,你贱你的。”
花月息冷冷的看着她,忽而又是笑了:“难道二姐姐就不应该谢谢我?二姐姐在下面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才将赵婧琳的裙角系在了爹爹的裤腿上,要不是我今日出手,莫不是二姐姐当真想要掀了桌子,将赵婧琳的丑态公之于众?”
花月满暗暗冷笑:“和着这么说,你一盆热汤的泼了我一身,我还要跟你说声谢谢?”
花月息也笑:“二姐姐觉得呢?”
“妹妹手痒就说手痒,可千万别拿我说事。”花月满站起身,笑着拍了拍花月息的肩膀,“谁说是我系的赵婧琳裙角?妹妹武平凭无证的断不可瞎说。”
“你……”花月息一愣,要说证据,她确实是没有。
花月满转个身子,悠哉哉的靠在桌子边:“不过我在桌子下和太子爷亲热倒是真的,既然妹妹也往桌子下面窥了,肯定是瞧见了太子爷那一条不老实的腿了吧?”
不得不说,这个花月息果然有几分重量,藏得住心思,忍得住心绪,但花月满见缝插针,一针见血的手段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花月息精致的花容瞬间变白,经由花月满的‘好心’提醒,她确实想到了那桌子底下,刺着她眼睛的一幕。
咬了咬唇,看着微笑怡然的花月满,忽然变了另一种口气:“其实无论是姿色还是心计,妹妹我可是要比赵婧琳强上太多,二姐姐不妨将妹妹带在身边,反正祈天太子爷早晚是要妻妾成群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妹妹占据一席,妹妹也会记得二姐姐的这个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