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原本闭目养神的山鬼突然睁开了眼眸,目光凌厉的盯着那道不断移动朝着清风小筑飞快跑来的身影。
九月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银鞭……
“何人擅闯清风小筑?”九月声音冷厉。
那女子身子一滞,待缓缓走进了,看着女子的面容,九月面色讶异的出声道:“风家家母?”
风家母美丽的容颜上微微发白,见着九月和山鬼杀气凌厉的守在阿月的清风小筑前,心中就是一惊,急急地道:“阿月他怎么了?”
见着是少主的娘亲,九月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下来,走到风家母的面前温声道:“夫人莫要担忧。少主他……”九月回头朝着依旧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安抚道:“少主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素问公子在房内为他疗伤,并且吩咐了不要任何人打扰,您还是先回院子里休息吧。待少主身子好了,自会去看您。”
“阿月受了伤?”风家母情绪颇有些激动的抓住了九月的手臂,面露忧色。
九月沉默着点点头,察觉到风家母的身子摇摇欲坠情绪颇不稳定复又出声道:“少主他无大碍,家母可先行回府和家主休息,如今府中不太平,家主和家母还是谨慎些为好。”
风家母担忧的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清风小筑,心中忧虑不已。原来阿月早就回府了,只是受伤才未去看她。她是趁着丫鬟睡着了以后,才偷偷跑来清风小筑想要看看阿月的,如今老爷出府未归,阿月又受伤,府中惨遭杀戮。风家母自嫁入到风家,一直都是过着锦衣玉食风平浪静的生活,如今这种生活状态突然被打破,家主又不在府中,顿时觉得恍若没有了主心骨一般。
但是风家母好歹是第一世家的家母,片刻的惊慌失措之后很快的额稳定了下来。凝了凝神,风家母定定的朝着清风小筑的房门看了一眼,对着九月坚定的道:待阿月处理好伤势以后,你派人通知我一下。我来看看阿月。“
九月闻言,只得道了一句:”是。“
看着面前的美妇人面色坚定的离去,九月上前唤住了走出不远的风家母,沉声道:”家母,如今不安全,属下送您回去。“
风家母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回去守着阿月吧。我既然能安然无恙的来到这里,自会平安的回去!“风家母忽然俏皮的冲着九月眨了眨眼,转身离去。
九月有些呆愣的反应过来,家母应该是走了府中的暗阁才避开了那些人的追杀来到清风小筑的,夫君下落不明,儿子重伤昏迷,家母依然能够哦坚毅扛起府中的一切,如此想着,九月对这个美妇人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九月抬步回到了清风小筑的门前,山鬼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粗声道:”你不该欺骗她。“
九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身材高大魁梧的山鬼,只觉得他恍若除了对茯苓以外的人,皆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如今竟然开口批评她来了?
”为何会这么说?家母若要是知道了少主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定会担忧。我这样只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懂不懂?若是家母在清风小筑的门前守着,定会扰乱茯苓和素问公子的诊治!“
山鬼一脸淡定的走到九月的面前,看着眼前只到了她心口的女子,淡漠的道:”阿苓出手医治的,皆是那些重伤将死之人,否则不会轻易出手。“
九月额上的青筋一跳,顿时飞身出距离山鬼三丈之距离,冷声道:”少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同时心中又恨恨的补上一句:你这个呆子,才是看着要重伤将死之人!会不会说话呢!看着呆头呆脑的,若不是素问公子吩咐守着清风小筑以免刺客闯入,九月定要上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九月面色冷酷的走到清风小筑门前,继续守着。
一时间,清风小筑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暗无星辰的天幕,黑暗笼罩之下,风家府上恍若沉陷在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之中。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一道轻微的声响声打破了暗夜的寂静,若不是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之人,定不会细心的察觉到这一点。但就在这时,守在一旁的山鬼和九月同时警惕的退后一步到了清风小筑的入口,眸光冷厉的看着不远处走廊边上摆放着的花花草草。
那道细微的声响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九月的手无声的摸上了腰间的银鞭,神色警惕的看着花草之中悄然现身的黑影。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从花草之中爬出无数条细小的赤色花斑纹火蛇正扭动着身躯,不停的朝着清风小筑爬去,迎着微弱的光亮,黑压压的密集一片,吐出细长的蛇芯,看起来尤为可怖。
九月眉头紧锁,看着赤色花斑纹火蛇的外形,隐约记得五月似乎提起过,此蛇毒性极强,对古山龙的味道尤为敏感,若是碰上心怀不轨之人的利用……
九月怒骂一声,没有任何犹豫飞身迎了上去,无论怎样,决不能让这些毒蛇进入到少主的房内,如此若是扰了正在为少主诊治的茯苓和素问公子就不妙了!
银鞭飞扬闪着凌厉的红光,灌注了九月十成的功力,只见赤色花斑纹火蛇被银鞭从赤色花斑纹火蛇的三寸之处狠厉的斩断,瞬间蛇尸飞扬,但是仍旧不停的扭动着,看起来尤为可怖。
九月虽然能一时抵挡的住面前蛇群的进攻,但这么多的赤色花斑纹火蛇一拥而上,实在是无心应对,这些蛇群尤为聪明,竟然转变了方向,冲着无人守护的位置徐徐前进,再有片刻的时间就要到了清风小筑的门前。
九月转身怒气冲冲的对着身后还在冷眼看着的山鬼一阵怒吼:”发什么呆,快想办法啊!“
山鬼并没有出声,迈着沉重的步子淡漠的走到了蛇群的面前。缓缓取下背上的弯月弓,灌注了全身的内力对着蛇群拉紧了弓弦。
”嗖!嗖!嗖!“三箭齐发,混合着强大内力的弓箭闪着金色的暗芒恍若流光一般迅速冲向了匍匐前进的赤色花斑纹火蛇蛇群。
蛇群瞬间被强大的箭气吞噬殆尽,屡屡烟灰散在虚空之中。
消失了吗?
九月轻吐了口浊气,心稍微安定了些。眉梢微微挑起,看着面前身材高大魁梧但是话语极少的山鬼,心道:虽然嘴巴毒了些,但功夫还是不错的嘛!就暂时原谅他了如此护着清风小筑。
山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九月拧眉:”山鬼,你还愣着作甚,回来啊!“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又是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九月的心口飞快的跳动了两下,眸光冷厉,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九月飞身上前,同山鬼并肩作战。
然而那些赤色花斑火蛇恍若是打不死的怪物一般,一群接着一群的涌向清风小筑,九月和山鬼纵然是身后如何了得也难以招架。
九月心中发冷,要怎么才能退了这蛇群?
正当两人正发愁之际,一黑色人影从走廊处飞身而出,九月和山鬼同时注意到了那处的动静,心情更加沉重了,不由得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背靠着背共同防御着刺客的进攻。
那黑色的影子立刻朝着九月飞奔而来,九月杀气纵横的盯着飞过来的黑影。
正要摔出手中的银鞭时,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九月面色讶异的出声:”五月?“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保护风家主和家母了吗?“九月面色诧异的看着飞奔而来的五月。
手中挥动着闪着银光的鞭子,吐着猩红蛇芯的蛇被凌空斩断。
”府中有一月大哥和二月还有三月,四月他们在,不会有事的。我来这里帮你。“五月一身黑色劲装,面色清冷的看了一眼九月,缓缓的蹲了下去抬手地上的赤色花斑的尸身放到了手中,眸光微闪:”是焰灵蛇?“
九月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提醒道:”五月,你可有法子退了这什么焰灵蛇,千万不能让这些畜生进入少主的房内!“
五月闻言,抬起那张清秀的娃娃脸,眸光星辰细碎:”阿九看我的。定让它们有来无回!“
”快点!“一旁忙着应付蛇群的山鬼面色闪过一抹不耐烦,如此紧要关头两人竟然还有心思谈论,当真忘了他们的任务了吗?
五月撇撇嘴,白了一眼九月质问眼前这个大块头是何人?
九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以后再说,先解决这些蛇群要紧。
丢下手中的蛇尸,五月起身,缓缓上前走着,一直走到了蛇群的面前,清秀的娃娃脸上满是傲娇,令人惊奇的是,五月向前迈出一步走到蛇群面前,而蛇群像是遇到了天敌似的,齐刷刷的避开了五月,匍匐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吐着猩红的蛇芯警惕的瞧着五月。
山鬼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五月,厉害!快,将这些蛇都赶出去!“九月兴奋的大叫一声。
五月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之中取出一包药粉,对着满院子黑压压的蛇群嬉笑着道:”竟然利用这些畜生来害主子,本少爷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都别想逃掉!“
袖子一挥手,白色的药粉被五月纷纷扬扬的洒在了蛇群之中,九月和山鬼屏息看着社群的反应。
不一会儿,蛇群纷纷向后退去,发出嘶嘶的痛苦的叫声,退到了距离走廊不远的一处荷花池的边沿上,身躯挣扎着,扭动着,如此黑压压密集的蛇群看起来不禁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瞬息之间,无数密密麻麻的赤色花斑纹火蛇皆停止了挣扎,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九月和山鬼一脸惊骇的瞧着死了一片的蛇群,目瞪口呆的看着五月。
好半会儿,九月合上了震惊的长大了的嘴巴,揉了揉挥着银鞭有些发麻的手臂出声问道:”五月,你是怎么做到的?“
五月清秀的娃娃脸上闪过疯狂的兴奋,真的成了?为了证实自己面前不是在做梦,五月神色紧张的跑到荷花池边上,弯着身子捡起一条蛇身软踏踏的赤色花斑纹火蛇,摸了摸蛇的周身,又上前嗅了嗅,似乎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阿九,怎么样我厉害吧?这些畜生全死了!“五月回头,冲着九月和山鬼扬了扬手中已经没有动静的赤色花斑纹火蛇,娃娃脸上兴奋不已。
九月眨眨眼,呆愣了片刻,但是看着距离荷花池边遍地皆是蛇尸,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好吧,如今遇到这种状况真是上天都在护着风家,护着少主呢!
风月杀之中从一月到十月,每个人的名号不是按照年龄来排序的,而是……按照来到进入风月杀之中的时间。
好吧,九月承认其实心中很是不平,五月这个小鬼竟然排在自己的前面!她可是少主亲自承认过,在暗室之中的训练是最强的。五月这个小鬼头,最擅长的其实是用毒,但是每次都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状况,所以被风月杀之中的兄弟们戏称为”毒半仙“。
谢天谢地,九月此时忠心的感谢五月,虽然他往日里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如今看在他能在关键时刻守住清风小筑的面上,九月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护着五月。
于是乎,清风小筑的门前又多了一个人守着。山鬼,九月,还有娃娃脸五月。
五月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的清风小筑的房门,清秀的娃娃脸上面露担忧:”阿九,少主还没有醒过来吗?“
九月点点头,并不想五月太过担心,玩笑着道:”茯苓和素问公子在房内为公子疗伤诊治,五月不必担心,少主定会安然无恙。“这些话说是安慰五月,不如说也是在安慰自己。已经整整一日夜了,少主还未醒来,茯苓和素问公子也为从房内出来,九月抬眸望着黑沉沉的天幕,心情一片沉重。
山鬼仍旧是双手抱胸,恍若强壮的门神一般守着清风小筑的入口。
山鬼吞了吞口水,看着如山一般强壮的山鬼,身子想着九月的身边悄悄挪了挪,笑声道:”阿九,这个大块头是从哪里来的?“
九月无奈的扶额,真想揍得让他把”阿九“这两个字吞回去,明明年龄比自己小,还要在自己面前仗着自己资历高,不就是进入风云杀的时日比自己早了些吗?整日”阿九阿九“的喊着,若不是这次看在他守住了清风小筑,护着了少主的份上,九月觉得一定要让五月尝试一番她最近习成的”九星追月。“
”咳咳……兄弟,“九月眸中隐有笑意”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声的,他武功奇高,耳目灵敏,听得到你讲话的。“
五月的小脸僵了一僵,忙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这样啊,在下只是瞧着这位仁兄身材健壮,体格极好,故想讨教一番怎样保持的……’
”……“九月。
滚,风月杀中没有这么孬种的傻子!
而山鬼连着一个眼神都未赏赐给五月。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不过看着死了满院子密密麻麻的蛇群,九月忍不住的捏住了鼻子,瞪着眼睛看向身边的五月:”你到底用的什么药,为何这么臭?“
瞧着连一旁的山鬼都忍不住皱眉,五月没好气的道:”小爷用的是毒,只要毒死这些畜生不久好了,阿九为何要在意这些。“
说着,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从两人面前经过,只不过”嗡“”的一声,就扑闪着翅膀晕了下去。
九月翻了个白眼,连蚊子都被臭晕了,这家伙到底是用的什么毒!九月无奈,撕掉了身上的一块衣角,脚尖一跃,凌空而起飞身到荷花池水旁将衣角浸湿了以后系在了面上。
“呼呼!如此才好受了些。”九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中郁闷。就不应对五月这家伙抱太大的希望……
五月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笑得一脸尴尬,嗫嚅着道:“这些畜生实在是太嚣张了,当时情况紧急,我随身没有携带那么多的毒药,只好以毒攻毒了……这些畜生被腐蚀了心脏,臭味就散了出来……”
九月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还以为五月最近在暗室之中学到了很多,看来还是这个样子啊!
“不要说话了,我们继续守着。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一旁的山鬼忍不住发话了。
九月无声的怒瞪了一眼五月,五月讷讷的退回到清风小筑的门前,三人并肩而立继续守着。
……
城门之外,林将军身着寒冰铠甲,面色冷肃。林杨灵接到花颜的通知,将陈绮罗送回了府中以后,匆匆回到了府中与父亲商议。
久未露面的林子玉也是一袭红缨铠甲,眉眼飞扬,眉宇间杀气飞扬。
多日未见二哥,二哥好像更加稳重了许多。林清嘉心神恍惚。
“老臣此去,定会扬倾云之威,退南澜蛮兵,还请陛下莫要担忧,珍重龙体。”林将军对着在帝都城墙之上亲自送行的倾云帝大声道。
倾云帝眸光微闪,迎着耀眼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听倾云帝衣袖一挥,身后有宫人呈上准备好的美酒。
“寡人再帝都等待爱卿的好消息,望爱卿早日凯旋而归!”倾云帝端起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锣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平安带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倾云帝虽然是倾云的帝王,但是年少的时候也曾御驾亲征,虽然久经朝政为涉战场,但是喊出来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用内力远远地传了开来,城门外整装待发的五万将士挺得清清楚楚。
原本得到消息知道陛下并未增派给林将军任何援兵,仅仅让他们五万林家军去镇守青山城,对抗南澜二十万大军心中惊慌不已,大军未出发前就已经士气低落。还是将军亲自向他们解释,会有制敌之策,林家军的军心才微微稳定。但是依旧止不住内心的恐惧。
作战之人皆是明白这一个道理:大军的数目若是在人数上多了不少,而在作战之中获胜的几率就大。否则,为何有些国家会征调大量的百姓入伍充实军队?
待倾云帝说完,林将军的身后,立即有宫人为他呈上美酒践行。
林将军,林杨灵,林子玉三日皆从宫人手中拿过酒盏,举杯示意城墙之上的倾云帝,一饮而尽。
“啪,啪。啪”三人将滴酒不胜的酒盏猛的朝着地上摔去,以示此去退敌军扬国威的决心。
待一切整顿好之后,林将军回头深深的看了在城门不远处张望着的林清嘉,一双虎目之中满是不舍,但是仍旧翻身上了战马。
林杨灵一双清淡的眉眼间仍旧是温润的笑意,冲着林清嘉微微一笑,轻声道:“嘉儿,照顾好自己。待大哥回来再讲你的大婚之礼备上。”
林清嘉声音哽咽,轻轻道了声:“大哥……嘉儿待大哥平安归来。”
林杨灵点点头,转身随着身前远去不久的林将军离去。
“妹妹,等我回来了,再带你去吃灵韵山上的烤鱼!”林子玉眉眼飞扬,意气风发,哈哈大笑一声,一拍马背,马儿飞快的向前驶去。
身后跟随的是训练有素,杀气冲天的五万林家军。
城墙之上的倾云帝见此,微微眯了眯眼。
人群之中,陈绮罗抬头张望着宝马上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林大哥,你定要平安归来。”
人群之中,看着虽然有五万兵马的林家军,依然有着磅礴气吞山河之势,灼灼的桃花眼微微扬起,散着不羁的风情:赫赫有名的林家军,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林家军此行,必败无疑。
那双灼灼的桃花眼中凉薄之气令人心惊,上一秒明明是春花秋月,如今却恍若是三九寒冬。
抬眸,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倾云帝,钟离不归嗤笑了一声,转眼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西彦使馆之中,钟离不归刚回到了使馆府中,楚无忌就找了上来。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楚无忌犹豫了片刻,上前向着钟离不归行礼出声道。
钟离不归眸光微闪,转身进入了别院之中。
这里是倾云特地为西彦来使设立的使馆,并不排除使馆之中除了他们的人之外还有倾云的人潜伏着。
钟离不归的院子皆是西彦侍从层层把守着,所以在此处议事还是较为安全。
“何事?”钟离不归薄唇吐出两个字,负手而立看着院子里那株方移植到院中不久的叶上珠,迎着缕缕洒落的暖阳,俊颜一片魅惑掩映在阴影之中,只是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这是陛下的亲笔书信,交代殿下的事情,末将在一旁协助殿下。”楚无忌沉默着垂着头,将西彦帝的密封修书呈给了钟离不归。
钟离不归神色微滞,看着面色恭敬的楚无忌突然沉声问道:‘你是父皇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的父皇,这一招许是将他们都蒙骗了过去。本以为楚无忌是大皇子的人,自离开王城赶到倾云,钟离不归并不刻意疏远也不有意刁难他,本以为大皇子举荐的人是他的心腹之人,却没有想到最后他与大皇子皆被父皇玩弄于鼓掌之中。
父皇,真是好计策。
“有劳楚将军了。”那双灼灼绽放的桃花眼之中,明明是波光潋滟湖光春色,令人直视时,却无端的觉得寒凉。
楚无忌干声道了句:‘末将职责所在,殿下过奖了。’
他知道,既然他如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殿下定会更加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原本殿下认定他是大皇子的人,而有意无意的与自己保持距离,若不是关于公主和亲的事情需要两人共同商议,楚无忌确定殿下定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一分一毫。
大皇子当初举荐他与殿下共同出使倾云之际,明面上就已经将他招揽为大皇子阵线上的人,如此两人共同去倾云护送晓梦公主,若归京之后,必定是一件护主有功的功劳,在外人看来大皇子怎能轻易让太子殿下一人独占了去?
兄弟和睦,皇家子弟如寻常百姓一家和睦相处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自古以来又有见过皇子没有一个不贪念争夺皇权而争得头破血流的?
大皇子当初畏于局势,不得不主动放弃皇太子的竞争,亲手将太子殿下推上了太子之位?
楚无忌心中清楚,如今殿下怕是不得不防着自己,防着陛下了。殿下甚至不得不考虑到是否是大皇子和陛下一起串通好了来设计他。毕竟,护送晓梦公主和亲倾云,说好听点是永结两国之好,共同抵御贼人的侵略,实际上任何臣子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不过是西彦目前无力应对重重大军压境,兵马不足的借口,为保西彦短暂的安稳而使出的和亲之计罢了。
和亲,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向对方低头示弱的意义在其中。
若是哪一日倾云和西彦的一纸友好的关系破灭,而第一个遭殃的怕就是身在倾云最受陛下宠爱的晓梦公主了。自古以来,在两军交战之前,侮辱杀死对方身份重要之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若是那时,晓梦公主一个外朝女子怕是难逃此劫难。
晓梦公主美若天仙,善于察言观色,深的陛下的宠爱。若是晓梦公主落到了如此悲惨的下场,而当初亲自护送她去倾云和亲的钟离不归怕是难逃其就。
虽然说是大皇子当朝举荐,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但若是两国真的两军交战,又有谁敢亲自跳出来指责这是当朝陛下的错误?
一切的罪名,都将推到当今的护送晓梦公主的太子殿下身上了。陛下的怒火可想而知,又有哪位皇帝愿意亲口承认自己的过失,对天下宣读罪己诏?
当初不可一世,武勋卓着的汉武大帝因为巫蛊之乱,误信了奸人的谗言,逼得太子逃亡遭受刺杀而死,备受宠爱贤德淑良的皇后卫子夫自缢与椒房殿,而当一切事情水落石出,汉武帝猛然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失去了妻子和儿子的他,不仍旧没有承认自己的过错吗?
何况是同为皇帝的西彦帝?
想必钟离不归也知道护钟离晓梦和亲倾云,定深知其中凶险,但他还是来了。
钟离不归取出密封的修书,展开来看密信上的确是父皇的印信无疑。看着密信上的寥寥几笔的字迹,那张魅惑的俊彦上一闪而逝的冷厉,随即抬手,一簇火花在指间欢快的跳跃着,将密信吞噬殆尽。
“本宫知道了,楚将军等着看便是。”红衣华服的袍角滑过一抹翩然的弧度,钟离不归神情冷漠的转身离去。
楚无忌推开一步,轻声道:“若殿下需要,随时差遣末将。末将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闻言,钟离不归的步子稍稍停顿了片刻,偏头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楚无忌,直将楚无忌看的心底发凉了些,才毅然转身离去。
远远的声音传来:‘楚将军有心了,本宫定会如楚将军所愿。’
楚无忌漠然的垂下了头,待钟离不归走远了以后,才抬起头,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
以为自己掌握着这盘棋局,殊不知自己才是这其中的旗子。但是想想背后的主子下的这盘大棋,心中隐隐兴奋。如此令人心澎湃之局,他就算是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也定要进来掺和一脚,让楚家那老头好好睁开眼看看,谁才是帝王手中的利剑?
帝王?呵……不过也是身如棋局的两枚棋子罢了!
逸王府中,南灵逸一袭淡蓝色玄水银纹华服,神色仍旧如往日里一般清雅无双。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南灵逸眉眼眸光凉凉,看着面前的属下出声问道:‘可知本王今日有何事召你们前来?’
为首的一名普通仆人打扮的男子豁然抬头,露出面上一指之长的刀疤,看起来分外可怖,让人忍不住心中叹息可惜了这幅面容……
那刀疤脸的男子和身后的几名仆人打扮的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复又向面色冷然的南灵逸作揖道:“属下不知,若王爷吩咐,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南灵逸低低的笑出声来,笑声甚是凉薄,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但是面前直挺挺的站着的几人并不害怕自家王爷一豪,反而对王爷心生悲悯,不,不如说是对他们这些人处境的悲悯无奈。
“你们跟着本王有几年了?”南灵均止了笑声,背过身子去,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只觉的那袭淡蓝色玄水银纹华服上凝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散着无边的寒凉,让人恨不得退的越远越好。
为首的刀疤脸年轻男子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属下等人跟在王爷身边已经十年有余了。’
是啊,十年了呢。说起来连着他们都有些心神恍惚,想当初当时他们几人合起来做些小买卖,却被当时的买家坑害连着本钱都没有拿回。没有了银子,他们身后年事已高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要怎么养活?
几人本是小县城之中几名不起眼的捕快,也有几分本事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县丞的贪污**,才弃了捕快的担子几人合伙做起了买卖。没有想到却识人不清被买家暗中联合与县丞坑害他们,他们几人气不过就找到县丞那里去理论,争执之中几人失手打死了县丞。
几人落荒而逃,一直在躲避着官府的追捕。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若是入了大牢等待每个人的都是死期!为了不连累家中年岁已高的母亲和方生下儿子不久的娘子,几人只好约定一起去死,才能了结了这件事情。
何人又理解的了他们普通百姓的无奈?官官相护,欺压平民。只恨这辈子生不逢时,不能手刃与县丞联合起来坑害他们血汗钱的黑心买家。
暗夜,几人神情麻木的来到了县丞的府邸前。
恨恨的看了一眼暗夜沉沉的天际,心中愤恨的呐喊声却没有人听到。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绝望却又无可奈克,只有他们死了,家中的亲人才能逃脱官府的盘查。
明晃晃的刀锋,散着冷厉的寒光,几人认命的闭上了双眸。
持着短刀的手微微用力,正要向脖颈处划去时,一颗夹杂着劲风的石子飞快的朝着他们持刀的手腕袭去,只觉手腕处一阵发麻,顿时无了知觉。
短刀“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几人面色震惊的瞧着不知何时县丞府门前悄无声息的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之人。
显然,方才用石子袭击他们的手腕,阻止他们自刎而死就是出自他之手。
显然,那辆看着朴实无华的红色软轿里面,坐着的就是蒙面的黑衣人的主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