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冷冷的瞥了一眼还在呆愣的几人,看着几人尤为狼狈的模样,目光定在几人脚前的那几把短刀上,微微躬身,对着轿中之人恭声道:“主子,是几个想要自刎而死的布衣百姓。”
“哦?”轿中端坐着的主人清润的声音顿了顿,恍若觉得十分有趣,这些人竟然在县丞府前自刎?
辛夷无声的点了点头,面上的肌肉无端的抖动了几分,但还是恭声的到了声“确实是如此。”
轿子中气息沉寂了很久,辛夷生怕主子一个发怒,就要将这些人拖下去抓了。殿下本就是身子不好,患有先天心疾。就是因为这种病,殿下失去了与宫中的那些皇子们竞争皇位的机会,失去了一个健康的身子,日日都要受着对死亡恐惧的折磨,不知道哪一日突然离开这个世间。
如今见到这些身心完好无缺的人竟然想要在县丞府邸面前寻思?当真不怕触到主子的眉头!毕竟每个人都怕死,在一个渴望能够永久的活下去的人面前自杀,这实在是令人忍无所忍了。
“哦?将这些人都招过来问问他们适合原由?”声音缓缓从轿中飘出,带着几分散漫。
他们这些人心里认为反正也是一死,纵然死也要将县丞和那买家做的好勾当给说出来,让天下人看看他们这些人可恶的嘴脸!
几人走到了轿子前面,看不行轿中之人的面貌,望着那道静坐不动的身影和吐露不凡的行事风格,几人似乎明白了眼前这座轿子里坐着的恍若不是寻常之人。
轿中坐着的王爷听着他们几人的供述,良久,对着软轿一旁的辛夷吩咐道:‘如此,辛夷,去将他们几人所说的黑心买家找出来赔他们银子,否则拿命来赔……’
辛夷面色一愣,不知道为何王爷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这些落魄之人,但还是低声应了下来。
而原本打算一死百了的几人突然愣住了,不知该怎么答谢轿中坐着的几人。还是为首的年轻男子阿慕主动上前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几人也绝不是欠人恩情的小辈。若不是遇到了县丞这些事情……我等……”说着,声音顿了顿,上前一步拱手道:“若是恩人不嫌弃我等,我等愿意为恩人分忧解难,已还恩人的救命之恩。”
软轿之中顿时传出一声浅浅的耻笑之声,笑声尤为凉薄。
几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怕是轿中之人也不屑他们的报答。
静静的等待着轿中之人的答复,须臾,自轿中飘出一声清清淡淡的“如此,甚好。”
几人以为听错了,忙的又问了一遍:“不知恩人可愿意?”
辛夷面色冷酷,冷冷的瞥了一眼狼狈的几人冷声道:“我家主子已经答应了你们,三日之后待你们料理好一切后事之后,来逸王府寻主子便可。”
言罢,一阵寒风忽起,那辆深色朴实无华的软轿和面前的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凌空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县丞府邸前。
几人大惊,瞪大了一眼睛看着眼前消失不见的软轿和人,心生凉意。
“阿穆,我……我们不会是遇到了鬼了吧?”其中一人害怕的问道,向着身边的众人挪了一挪,连着声音都在打颤。
想来也真是可笑,连勇气自刎而死的人都有,却竟然害怕鬼神?
“不,我们的县丞靠近繁华的帝都,听闻逸王府就落座在帝都之中。”阿穆神色严肃,他们并没有遇到鬼,也没有看花了眼,那确实是逸王本人。
听闻逸王是当今陛下的第二个皇子,天生患有心疾,早早的出宫另建府邸。想着方才轿中之人言语之间中气不足,还偶尔发出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是与那传闻之中的患有心疾的逸王相符。
不管怎么样,明日就去打探一番看看那联合县丞坑害了他们的买家是否将银子还给他们,到时候再做打算不迟!
几人合计一番,当即认为阿慕的法子可行,便等着天亮以后去查探一番。
第二天,当他们赶到那买家的别院之中时,那买家是面色惊恐的将他们的银子还了以后,还笑脸向待的陪不是,将几人送出了别院之中。
这时,几人才真正的醒悟过来,原来昨日深夜遇到的真的身份尊贵的逸王。
他们几日将家中之事处理好之后,一同去帝都逸王府上找到了逸王府的管家。
后来,他们跟着逸王在逸王府中为逸王谋事,这一待就是十年之久。
那时,阿慕的脸上还没有那条长长的伤疤。
那时,与他们的王爷越接近,就越发同情这个看似的面上位置尊贵亮丽,实则如履薄冰的王爷。
是王爷救了他们的性命。若是不是王爷,他们或许早就死了。所以几人商定,无论逸王府面临多大的危险,他们必定会站在王爷的身边,誓死追随王爷!
微微慌神,已经有十年之久。
而当初那些年少轻狂的几人已经到了中年,孩子也都已经成家立业。看着面前仍旧是一袭蓝衣,风华不减,孤身一人的王爷,几人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感。
“十年了,竟然有十年之久了……”南灵逸声音淡若渺茫,轻若薄烟火,恍若要化在风里。
几人心中又是一阵感慨,低垂着脑袋不知作何感想。
“本王是否可以信任你们?”南灵逸猛地转身,眸中凉薄之气甚重,直直的盯着面前垂首的几人,沉声问道。
几人面色一震,随即跪地沉声道:属下几人的性命皆是王爷救得,属下等人愿意为王爷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永不背叛王爷!”
逸王府的书房里,沉重的诺言悄然落地,带着孤注一掷的热血。
没有人知道,眼前的几人会有一日为南灵逸打下这一片浩瀚天地!
当然,这是后话了。
“好,辛夷!”南灵逸的声音铿锵落地,瞧着阿慕面上的刀疤眉眼微沉,随即道:“拿酒来!诸位干了这杯,从今以后诸位便真的是逸王府的人了。否则,诸位应当知道背叛逸王府的下场!”
辛夷一身干练利落的装扮,手中端着一托盘而来,托盘上斟满了五杯酒,递到了四人的面前。
阿慕,白琳,苍澜,冬青四人。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不是不知道王爷目前是在考验他们。
若是这杯中有毒……
几人的心思莫名的复杂了起来,不知道是惧怕与毒酒的痛苦还是不敢以性命相薄,让南灵逸信任他们。
“属下先来!”阿慕的余光巡视了几个兄弟一圈,发现几人都在犹豫不决,不由的心声凉意,纵然是他们不愿意追随王爷,喝下这杯酒,几人在逸王府中待了十年有余,知道了不少逸王府的秘密,纵然是出了逸王府,说不定哪日也会性命不保。
当然,这是阿慕做的最坏的考量。王爷待他们恩重如山,他们必定要真诚报恩,见着其他几位兄弟心声犹豫,当下就上前一步,为他们做了表率。
阿慕依然是上前一步,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南灵逸看着阿慕的举动,眸光微闪,俊雅的面上仍旧是一片风平浪静,让试图从他面上窥探颜色的其他几位属下心中忐忑不安。
“小琳?”阿慕示意小琳上前,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小琳踌躇着,最终还是一咬牙大踏步走上了前去,举起托盘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见着阿慕和小琳这两个往日里最有主意的兄弟毅然上前饮下了王爷赐的酒盏,苍术和冬青互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皆上前端起了杯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南灵逸见状,连道了三声“好”字,面色恍若激动不已,往日里那张看起来苍白毫无血色的俊颜上此时微微多了几分红晕:“本王有你们,甚是欣慰!若哪一日本王取得了卓世的功勋定不会亏待了各位!”
南灵逸走到辛夷的身边,拂袖翩然,浅蓝色的衣袍滑过一抹优美的弧度:‘本王,有诸位甚是欣慰!’举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百年前,
阿慕几人此时的心情既紧张又苦涩。
在逸王府之中待了近十年的时间,如今才取得了面前恩人真正的信任,不得不心生感慨。王爷在府中的日子着实是如履薄冰,府中安插着各个势力的眼线,王爷一番小小的动作都能被那些探子掌握的一清二楚,他们也体谅王爷的苦楚,王爷虽然面上看起来平易近人,与人为善,但是只有相处久了才会渐渐地发现他们的王爷无论对待府中之人还是心腹之人,皆是保留着一分怀疑的心思。
想着王爷的处境,众人并不因为方才王爷的试探而有任何不满,反而是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将王爷交代的事情圆满的办成。
南灵逸放下手中的酒盏,一个眼神示意,辛夷退出了房内在外守着。
逸王府的书房内,静悄悄的,只听到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紧急的心跳声。
南灵逸看着面前的四人,轻飘飘的道:“本王甚是感谢诸位对本王的信任,但是本王不得不告诉诸位,方才杯中的酒水之中本王命人下了毒。”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微变,尤其是白琳,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愣是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爷,属下对您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方才……您说的话是……是真的吗?”白琳脸色铁青,面上隐隐有怒气闪现,但被身旁的阿慕悄无声息的拉住了手腕。
南灵逸眉眼冷厉,衣袖轻佛,转身坐在了案牍前。
“本王的话,当然是真的。”
“王爷!”白琳面色铁青,心中怒气翻滚,不明白为何他们都已经饮下了酒盏向王爷证明了他们的忠心,王爷依旧这般想要他们的性命。
难道天家的人猜忌之心这般重吗?
白琳有些冲动,但是王爷方才已经说了酒水之中下了毒药,被阿慕无声的拉住了手腕,才猛然清醒过来,面上霎时间白了一片。
阿慕上拉着白琳上前一步,向着南灵逸拱手行礼道:“王爷勿要误会,小琳是一时冲动。属下等既然敢喝了杯中的酒水,就敢陪着王爷以名相陪!”
阿慕此话一出,书房里顿时一时肃然沉寂。
身后的白琳,苍术和冬青三人顿时也止住了心中的腹诽,忙跟着阿慕在身后向南灵逸表忠心。
南灵逸眸光冷厉,缓缓滑过面前的四人,随即轻声笑了出来,声音缓缓恍若一股清风袭来,带着漫天的微凉:“本王方才不过是与诸位开个玩笑罢了,本王当然信任诸位的忠心。从今往后,你们是真正的逸王府中的人了!”
众人心中一震,霎时间百感交集。
十年之久,终于换来了王爷的信任吗?
“如此,本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们去做,还请诸位助本王一臂之力。”南灵逸的面上突然褪去了往日里的清冷柔弱,取而代之的是神色肃穆,这让阿慕等人心中不由得一震,原来王爷也有这般神色郑重的时候?
以阿慕为首,面上一沉,知道王爷将这件事情交给他们去办理,实则是在考验他们。如今,无论怎样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慎重起来。
逸王府的书房内,辛夷在门外守着,一脸肃穆。
……
七皇子府上,南灵睿正在召集幕僚商议政事。
先前备受七皇子器重的幕僚上前道:“殿下,如今鄙人已经找到了能够证实杀死贵妃娘的凶手的真正证据。”
“果真?”南灵睿豁然从坐上起身,面色震惊,语气急急的问道:“到底是何人残害的母妃?本殿定要此人不得好死!”
眸中杀气冷然,带着蚀骨的怒气。
“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林清嘉。”那头发花白的老头顿了顿,仍旧是将害死贵妃的名字说了出来,心中仍旧不明白为何回是林清嘉。
“什么?当真是她?!”南灵均面上惊讶不已,俊脸上一片铁青之色,显然是怒气冲冲,衣摆一佛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之前有幕僚说宫中之人有人看到林清嘉出现在冷宫附近,第二日母妃就悲惨的死去,如今再一次经人证实,难道真的是林清嘉?
南灵睿面上满是难以置信,林清嘉那个纨绔少女竟然有胆子杀了母妃?无论怎样,如今幕僚说是有证据证实是林清嘉害了母妃,他倒是要看看林清嘉是怎么将母妃害死的!若是真的,定要她血债血偿!
南灵睿面上一片铁青,宽大的广袖之中紧紧握着的手咯咯作响,山雨欲来风满楼。
“将证据给本王呈上来,若是真的,本王定要那丫头不得好死!”南灵睿冷声吩咐道。
随后,经幕僚的示意,府中的小厮将一名身穿紫色宫装蓬头垢面的女子带入了七皇子府中。
说是宫装,是因为南灵睿时常进宫见薛贵妃之时,微雨殿中服侍薛贵妃的一等大宫女身穿的皆是这种浅紫色竹秀宫装。
那女子一站到底府中,坐在一旁的幕僚们不由得掩住鼻子,看着眼前蓬头垢面发丝散乱的女子不由得面露嫌弃之色。那女子身子上的臭味实在是令人作呕,熏得人头晕目眩,定是长时间未梳洗的缘故。
女子起初神情有些恍惚,猝然见到这么多人,愣愣的盯着面前神色冰冷的南灵睿眸光突然清明了些,一个快步冲上前去就要揪着南灵睿的衣衫,无言不清的喊道:“殿下,殿下,救救娘娘,有人要害死娘娘!”
身后的小厮手脚利落一把拉住了神志癫狂的宫女,闻到鼻尖突然蹿入的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南灵睿猛地退后一步,面色厌恶的佛袖道:“把她带下去梳洗一番再带上来!”
小厮应声,即神志癫狂的宫女拉了下去,而那宫女口中依然喃喃地道:“有人害了娘娘,有人害了娘娘,有人害了娘娘……”
南灵睿面色冷然,想着方才那神志疯癫的宫女口中喃喃喊着的话,无声的握紧了拳头,豁然转身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的幕僚,出生道:“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一位面相圆滑的中年男子闻言,忙的上前道:“鄙人的侄子是宫里当差的侍卫,也是负责看管冷宫的守卫,就请鄙人的侄子行了个方便找来了当时贵妃娘娘在时,身边所有的衣物和宫人,当时找到她时,她躲在了娘娘逝去的那座冷宫之中……”
那中年男子偷偷抬眸,余光注意到南灵睿正在听着他的话,神色冷凝眉头微瞥的模样,接着道:“她躲着冷宫之中,被找到时已经神志混乱了,只重复的说着一句方才殿下听到的那句话。”
南灵睿面色冷凝,眉头紧紧的拧起显然是在思量着那神志不清的宫女口中的话语的可信度。
“殿下,鄙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个头发花白深受南灵睿器重的老者站起身来,看着南灵睿面色恭敬的道。
“李老请说。”南灵睿坐在了首坐上。
“鄙人认为这宫女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但是常言道若是经历了大悲大难之事,纵然那人神志不清头脑恍惚,但是她常常重复做的一些动作还有说的话往往就是其中的关键。鄙人看那宫女虽然已经神志不清说话疯癫了,但是她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
那老者的话音刚落,坐上其余的幕僚纷纷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声的点点头皆赞同他的话。
南灵睿沉默了半晌,复缓缓看了一眼下首的众多幕僚,声音冷凝:“难道诸位也赞同李老的推论吗?”
见着殿下发问,其余的幕僚相互探讨了一番,互相使了个眼色。须臾,一位墨色青衫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只是配上面上那一一缕羊角胡子看起来显得面容有些邋遢。
“殿下,我等方才商议了一番,皆赞同李老的话。那将军府的大小姐素来性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若是做了这种事情也是极有可能的。”
实际上,就算这些幕僚说是极有可能是林清嘉做的,南灵睿心中已经信任了十分。一人成虎,三人成群,先前他就派人在宫中调查过母妃之死的凶手,林清嘉就被列在怀疑之列,如今那疯癫宫女的话再一次证实了南灵睿心中的猜测,林清嘉果真是深藏不露!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南灵睿眸中隐隐闪现着杀气,愣是将身边的幕僚吓了一跳。
如今将军府的大小姐大婚在即,赫赫有名的林将军也已经率军赶往了青山城,这个时间正是除掉她的好时日……思及此处,幕僚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七皇子府中,一片寂静。
南灵睿静静的坐在首座上,神色阴沉乌云密布,身边又有婢女将凉的茶水换掉斟满了冒着热气茶水。
坐下的幕僚互相使了个眼色,皆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断南灵睿的思绪。
不一会儿,小厮和婢女将梳洗好之后的疯癫宫女带上了厅中。
南灵睿看着面前神志不清依旧神神叨叨,口中念念有词的宫女,豁然从坐上起身,眸光震惊的看着那熟悉的面容。
正是薛贵妃生前,随身侍奉在身侧的大宫女莲儿。
“莲儿?母妃到底是谁害死的!”南灵睿神色激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莲儿拉在了身侧,冷声质问道。
“啊!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当南灵睿突然碰到她的手腕时,她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对着南灵睿的手背就是狠狠的咬上一口。
南灵睿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疼痛,猛的大力推开咬着他不放的宫女莲儿。
“殿下!”幕僚们当即慌张了起来,纷纷从坐上起身,见着南灵睿受伤,神色紧张不已。
南灵睿脸色阴沉,挥袖止住了想要上前搀扶他的众人,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她带下去,好好照顾着!”
立刻有小厮上前,将神色惊恐又哭又笑的莲儿拉了下去。
“娘娘,殿下救救娘娘,有人……有人杀了娘娘,林小姐,林小姐……林小姐杀了娘娘……”莲儿神色癫狂,突然尖声惊叫了一声,害怕的躲进了小厮的怀中,看着周围众人人的眼神,神色恐惧不已。
南灵睿闻言,眸光冷凝,突然烦躁的佛袖道:“还不快将人给本殿带下去!”
小厮和丫鬟们闻言,不敢耽搁当即将发疯的莲儿合力拖了出去。
“殿下……”一旁的幕僚见状上前道。
南灵睿心里此时是心乱如麻,烦躁不安。没有想到害死母妃的人竟然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林清嘉,虽然想着林清嘉是帝都之中有名的纨绔少女,但量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害母妃。这其中……许是有许多幕后之人的推波助澜。
父皇……想到倾云帝,南灵睿的心中更加烦躁了。这皇宫之中,父皇的眼线遍布内外,当初母妃又被父皇亲自下旨打入冷宫,几十载的恩爱难道说断就断了吗?南灵睿心中断定父皇那时必定是派人守在冷宫之外监视着母妃,而当林清嘉进入冷宫杀了母妃以后,父皇的眼线并没有出来阻止,反而在一旁观望着。
这样说来,父皇知道是害母妃的凶手?
这样说来,父皇纵然没有亲手杀害母妃,但亲眼看着,默认那害母妃的贼人杀死母妃与亲手杀害母妃有何区别?
南灵睿突然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寒冷,父皇,你也太无情无义了……
坐下的幕僚见着七皇子的神色阴沉难测,没有人敢触碰他的眉头。
“凡尘!”南灵睿怒喝一声,生生将在座的众人吓了一跳,府中气氛沉闷压抑令人想要逃脱,从未想过有一日殿下直到了贵妃死去的真相,殿下的心思比先前更加难以揣测,真相也更加更人痛苦……
只见南灵睿话音刚落,一抹灰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长相普通寻常,就算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没有特别出众的特色,反而令人无端的忽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一般。
此人,七皇子府中的幕僚皆未见到过,见此情景想必此人也是殿下招揽的奇人异士。
“殿下有何吩咐?”那人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般,闷闷的但是又能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的耳边。
这人好生奇怪,连声音都要伪装?年长的幕僚花白的眉毛紧紧的柠起,但也知道这是殿下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越过殿下做主,践踏了殿下的尊严。
南灵睿此时脸色铁青,心中怒火悲愤正盛,当然没有注意到面前幕僚各异的神色。实际上在座的幕僚们并不担心这些事情,他们为七皇子出谋划策,做七皇子的门客,而最终做出决策的是七皇子,这些殿下不知从何处招揽的奇人异事也是执行殿下的决策。
说白了他们为殿下出谋划策,做的是脑力活动。而这些奇人异士大部分执行的都是他们与殿下商议之事,是体力劳动罢了,并没有什么恩宠器重之说。
“去!把将军府的林清嘉所有的资料全部给本殿搜来送到书房,尤其是她与母妃的瓜葛,本殿倒是要看看林清嘉有多大的能耐!”南灵睿恍若是气极,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盯着凡尘一字一句的道,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凡尘眸光闪了闪,从胸腔之中闷闷的发出一句:“属下遵命,殿下稍安勿躁。”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简直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旁坐着的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观察这对方的神色妄想从中窥探一丝秘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各自对方眼中看出了丝毫看法。
期间,有丫鬟为众人重新斟满了已经着凉的茶水,众人看着殿下面色铁青的神色,始终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按理来说薛贵妃之死,已经查明了是有人杀害,而将军府的大小姐就是凶手,尽管侍奉薛贵妃生前的大宫女已经疯了,但殿下心里早已认定了杀害薛贵妃的就是林清嘉。无论陛下是否知道是她进入了冷宫,没有任何的阻止,这也就是默许了林小姐的行为。
或许是陛下并没有想要薛贵妃死的念头,或许是陛下考虑到父子关系,一旦陛下下旨处死薛贵妃,而殿下和陛下的父子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所以尽管查出了害死薛贵妃的是林清嘉,这些罪名也只能全部推到她的头上,与陛下无关。
而是否真正的与陛下无关,就要看殿下的态度了。若是殿下真的将薛贵妃之死看的比那九五至尊的位置还重要,就不能打破目前与陛下父子和乐的关系,只能将薛贵妃的死算在林清嘉的头上。
若是殿下在意薛贵妃的死,只怕与陛下的关系只隔着父子血缘关系这层纱罢了;将军府的大小姐林清嘉和陛下都成了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怕这些只是短暂的和平罢了。
不过,若是七皇子想要同太子和逸王争夺皇位,目前绝对不会和陛下闹僵,反而会对陛下更加孝顺体贴,继续保持着原本父子和乐的局面。七皇子想必不用他们提醒,也知晓这其中的关键……
目前逸王府中还没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据探子来报:逸王仍旧向寻常一样在书房内看书,只是最近心疾又发作了,躺在榻上已经昏迷几日了,陛下已经派了御医去逸王府为逸王诊治……无论逸王有没有心思和殿下与太子争夺皇位,至少在目前看来,逸王是没有任何优势和资本的。
想要皇位,不是说你一朝一夕干掉争夺皇位的对手才能稳坐九五之尊的位置;这些都需要在背后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银子,人才,军队,朝中大臣的支持,民心……等等。
而逸王不过是一个不知性命,不受宠爱的宫女之子罢了。他先天患有心疾,若是登上皇位,而作为倾云权利荣耀至高的存在,皇家宗室和百姓们又怎么允许他们的帝王身子有恙?这是其一;
想要争夺皇位,期间投入的大量的银子,养兵,招揽贤人志士,或是帝王的宠爱也能从中谋的便利,这些一切朝中关系的花费打点皆需要银子,而说白了身为逸王的南灵逸不过空担子一个“逸王”的名号,以上所说具备的条件他都没有,所以目前来说对殿下并不构成威胁。
而殿下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而还有七日,将军府的大小姐林清嘉就要嫁入东宫为妃,若是如此这两人在殿下竞争皇位的道路上,将会是最大的劲敌!
……
将军府中,待林将军和林子玉、林扬灵一行人走后,林清嘉就将自己关在清雅阁中闭门不出,可是急坏了守在门外的清芷。
“小姐,小姐,您快开门啊!”清芷在门外着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不得已才上前拍门想要让小姐出来,自从林将军和公子们随军出征了以后,小姐就闷闷不乐的将自己关在清雅阁中闭门不出,如今已经三日了,而距离小姐大婚的日子仅仅只剩下七日,若是小姐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出事的。
“小姐,小姐!您应一声奴婢啊。”清芷将请雅阁的门拍的碰碰直响,引得院中的丫鬟纷纷聚在一起低语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们在谈论些什么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院子里没有了小姐的管教你们还能串上天去不成!”清芷气呼呼的两手叉腰,冲着放下手中的伙计,聚在一起嚼舌根子的丫鬟们大吼一声,活脱脱的一只发怒的纸老虎。
见着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发怒了,众人对视一眼,忙的配上一个笑脸:“清芷姐姐,我们就去,您别生气哈……”
清芷备受小姐的宠爱,若是得罪了她,在小姐面前服侍她们绝对讨不到好处。所以众人见着清芷发怒,忙的散了,各忙各的手中的活计。
清芷圆圆的脸上一片红彤彤的,看样子着实被气得不轻:这些死丫头,整日里就知道忙里偷闲,不知道被她发现多少回了,如今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议论小姐,当真是不要了面皮!
清芷心中腹诽不已,在心中将方才那些偷懒看热闹的丫鬟们骂了个底朝天!小姐说过,脸面像弹簧,你若它就强!这些丫鬟怕是觉得她的性子好拉拢,才这般放肆!
不知不觉之中,清芷的行事作风显然受到了林清嘉的影响,一改从前的懦弱守旧,变得泼辣大胆起来。
不过,这不正是林清嘉所愿意见到的吗?
清芷若是不能改变,还像从前那样懦弱守旧,林清嘉怕是只能保护的了她一时,而不能护着她一世。而这些,自清芷的姐姐清越被人害死以后,清芷虽然没有清越聪明灵活,但这么久过去了,想必清芷早已经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小姐需要的是能够与她一起相互扶持,并肩而立的清芷;而不是事事都要依靠小姐来处理的清芷。
清芷心神恍惚,站在门前正呆愣着,突然听到请雅阁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来。
清芷闻声,猛地回头,面上一阵欣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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