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艰难跋涉,终于走到了停车场,把孟轲放下来。她眯眼看我,继而神光一失,又倒在我的怀里。我半搂半抱,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把烂醉如泥的她塞入车里,重重关上了车门。清风袭来,紧贴肌肤衬衫迎风招展,顿觉清新气爽。回到车上,拿纸巾抹去额头上的汗渍,拿出一听果汁喝个精光,愈发的舒服。摸烟而点,吞云吐雾,人如羽化登仙,飘飘然不知所以。旁边是熟睡的孟轲,恬静地呼吸,精致的眉毛好似柳叶弯弯紧贴于眼帘。
我抛弃烟头,启动车子出了摘星山庄,沿着蜿蜒的山道缓缓而下。清风扑面,人昏昏欲睡,瞅见路边有棵极大的树,枝繁叶茂宛若苍天巨伞,好个清凉的所在。我想以我此时的状态,回到城里非常之危险,不如索性躲在这里醒酒。所干就干,把车挪在树荫低下,眼望苍山绿水,耳闻鸟虫啁啾,心安若海毫无波浪。人软软靠在舒服的座椅上,放任灵魂翩跹,接近仙人的境界。半醒半睡之中,孟轲低语呢喃,念叨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被手机铃声惊醒,睁眼瞅见孟轲雪白的脸紧贴着我吐气如兰,赶紧把她挪到一边去。电话是水红潮打来的,我赶紧接了。水红潮生气地问道:“你在哪里?”
我道:“翔公馆的工地上。”
“你去工地干什么?没事找事。”水红潮颇为不满地道。
我腆着脸道:“爸,我整天无所事事的,闷得慌。”
“这倒也是。”水红潮收敛起不满,提醒道“今后,你就别在公司抛头露面了,影响不好。对了,月奴到加拿大了吗?”
“恐怕没有。”我算算时间道。
水红潮略一沉默,说道:“你不是闲得慌吗?赶紧来我的办公室,我有事吩咐你。”
啪,电话断了,这老家伙不喜欢再见,生怕以后见不着。孟轲醒了,睁大空濛的眸子望我,刚才的对话全被她听了。她面无血色地道:“任鬼,我们这是在哪里?几点了。”
我笑道:“四点五十分。山上。老丈人找我,得立刻回城。
孟轲坐正身子道:“走吧!开车。”
阳光暴烈,眼前是一个白晃晃的透明世界,群山无比清晰,沟沟坎坎看得一清二楚。孟轲躬身提起后座上的包,掏出粉盒补妆。
我无语地道:“你不折腾也很美。”
“下一句应该是你这一折腾就像个妖孽,对不对?”孟轲画眉而道。
我点头,接着摇头。孟轲淡漠地道:“你背着我,阳光雪白耀眼,世界濒临毁灭。”
我眉头紧蹙,鄙夷地道:“打住,这事下不为例。喝酒没醉意那是自欺欺人,烂醉就成了无品庸俗之人。”
孟轲瞬间脸红,内疚地道:“拐着弯骂人,有意思吗?我保证没有下次。”我懒得理会她。汽车进入城区,我不再言语专心驾驶,闯过无数的信号灯,右转右转,终于到了市委。孟轲道:“任鬼,我先回家,完事你打我的电话。”
我道:“麻烦。我打的回去。”
孟轲道:“我还要回公司拿东西,顺利捎上你。”
“行。”我边走边向后挥手。她的公公就在楼上上班,为了避嫌还是尽快远离的好。一楼大厅中央坐着个武警,盘问我来意。我登记做电梯上楼,到了十九楼信步而走,恍如置身与绿色的海洋里,墙上挂满琳琅满目的规章制度。接待处,又被保卫人员给挡下,他面露鄙夷之色,生硬地问道:“你找谁?”
我同样地生硬地道:“叫陈一鸣那厮过来见我,动作快些,我赶时间。”
陈一鸣身居市委秘书长一职,我的婚事就是由他一手操办的。保卫人员见我态度强硬,心便虚了几分,说道:“规矩如此,您别介意,我这就去叫他。”
我懒得搭理他,斜靠在门上望着满目的绿色植物,觉得地方还不错。皮鞋声逐渐接近,陈一鸣满脸堆笑而来,那笑容极端的做作虚伪,你却不能流露出厌恶之色,还得与之回应,展露同样做作虚伪的微笑,以证明彼此关系的亲密无间。陈一鸣与我握手,说道:“领导等你好长时间了,赶紧走吧!”
我的目光飘过保卫人员,他的脸就像挂了一条白布,笑得极不自然。在陈一鸣的带领下,很快到了水红潮的办公室。陈一鸣退下,我看见水红潮正在审阅文件,便轻轻敲门。水红潮抬头见我,责道:“还不进来,你小子的动作够慢的。”
我边走边道:“路上堵车,插翅难飞。”
水红潮示意我坐下,起身给我到了一杯白开水,人坐在我的旁边。他看看手表,抱怨道:“不到五点就堵车,交通压力越来越大。”
我压低声音,轻轻地道:“要缓解压力,唯一的措施便是旧城改造,才能最大限度的疏通道路。”
“不用你提醒,那一天不远了。”水红潮拍着我的肩膀道。
我笑道:“爸,拆房子我非常在行,当你的先锋官如何?”
水红潮颌首而笑,低语道:“臭小子,就这么点出息,房子自有人去拆。你给我好好准备考试,千万别给老子丢脸。”
“行,我会努力。”我道。
水红潮起身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个文件袋递给我,我接过赶忙塞入公文包。他重新坐下道:“资料好好复习,注意保密,明白吗?”
“我知道轻重。”我点头道。
水红潮又拍我的肩,说道:“月奴不在最好,你静下心用心温习,这次考试人数众多,竞争非常激烈。你虽是我的女婿,但我也无法给予你过多的帮助。毕竟,大家的眼睛雪亮雪亮的,你可要有打硬战的准备。”
“明白清楚。”我一本正经地道,“我只会给你老人家添光加彩,绝不会败坏您老的名声。”
“臭小子,还真会哄人,怪不得月奴对你死心塌地。”水红潮两眼泛光,点烟深深吞吐。
我厚着脸皮道:“爸,月奴这一去我心慌神虚,要不咱俩弄几个菜,喝上几盅。”
水红吐烟而笑,然后啐道:“你这个臭小子,月奴刚走尾巴就翘上了天。我提醒你做人做事毋须谨慎低调,外面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虽然你和月奴还没领证,但酒席已经办了,人家都知道你是老子的女婿。因而,还得给我夹紧尾巴做人。”为了掩人耳目,我和月奴并未注册登记结婚。月奴的意思是等她成为真正的加拿大公民,再国外领证便了,可以规避诸多的红线以及麻烦。因而,法律意义上,我还是一个单身汉。至于月奴如何规避政策,顺利出国,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就无从得知了。由此可见,她那远在异国他乡的表哥非比寻常,能量之大,非我所能揣测之。
我收敛精神,告辞道:“爸,您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记住我说的话。”临行前水红潮不忘交代一句。
我点头鞠躬离去,出了办公大楼,发现孟轲还没回来,便打电话给她。孟轲让我稍等片刻,她马上下来。我本想瞅瞅资料,一想不妥便放弃了打算。几分钟之后,孟轲苍白的脸上堆叠着笑容,迈着优雅的一步子而来,也不知摊上了什么好事?直接美成了一只孔雀。她打开车门,我钻入车厢,当即离开市委。
孟轲刮我一眼,问道:“听说你要参加招考。”
“你怎么知道?”我想难道又是月奴告诉她的,老婆的智商越来越低,做老公自然无话可说。
“我公公说的。”孟轲给了我答案,并非我预测的答案,却让人心安。孟轲道:“朝中有人,考试估计不难。”
“错了。”我无奈地耸耸肩道,“他老人家说这事恐怕帮不上忙,让我好好复习,努力争取。所以啊!我得抓紧时间复习。
“这样?”孟轲鄙夷地笑,伸出白皙的手掌道,“愣着作甚,拿支烟来。”
我指指口中燃烧的半截烟,不怀好意地道:“最后一支,要不要?”
“废话。”孟轲望着道路招手,我把嘴里烟取出插入她性感的檀口里。她贝齿咬着过滤嘴,自恋地深吸,烟雾都喷在了我的脸上,魅惑似地呵呵直笑。我被她的行为搞的晕头转向,暗道:“有什么好笑的?”她听了笑得更大声,人花枝招展地颤抖,毫无罢休的意思。
我大惑不解地道:“我参加招考,真有这么好笑吗?”
“不是。”孟轲收敛笑容,直摇头。
我又问:“那是为何?”
“我想到了将来的样子,你在主席台正襟危坐,继而胡说八道,下级目瞪口呆,上级愁眉苦脸。那场面,既另类又让人无语,既夸张又让人憋屈。”
我无辜地道:“敢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正经?”
孟轲媚眼如丝道:“你若正经,天下恐怕就没正经之人了。”
“谢谢。”我鞠躬致敬,说道:“你对我的评价实在太高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耻。”孟轲啐道。
我道:“改天,我无耻给你看。”
孟轲挑衅道:“大家都是过来人,谁怕谁啊!有种放马过来。”
她转头痴痴望我,性感的红唇撅德老高,暧昧的气息布满狭小的空间。
“我投降,女流氓。”我提醒道:“好好开车,切莫胡思乱想。”
孟轲冷哼一声,我得意地笑。到了忘忧酒店,我邀请孟轲共进晚餐,她说要回家陪孩子,改天吧!我说了一句滚,转身进入忘忧酒店,坐在办公室翻看资料,打电话吩咐戴明峰准备饭菜。
一想独自吃饭挺无聊的,便打电话给土狼。土狼说他人在老家,让我另找他人,又打罗雪的电话,竟然关机,这丫头需要她是的时候直接失踪。最后打电话给渡鸦两兄弟。渡鸦说他们已经吃了,我甚感无聊悻悻然挂了电话,暗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找个人作陪都这么难。可自己一个人吃一大桌佳肴,既矫情又龌龊,带着试试的态度拨打向愿的电话,说是要请她大搓一顿。向愿自然高兴,问清地点便挂了电话。我收好资料下楼,在坐在豪华包厢里等向愿。菜都齐了,鲍鱼海参扇贝螃蟹,满满当当全是山珍海味。十五分钟后向愿来了,t恤短裤,长发披肩,香风扑鼻,美得像个小妖精。她一屁股坐在我身侧,美目瞪着桌子睁得老大,笑嘻嘻地问道:“表哥,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奢侈。”
“自然是好日子。”我重重叹息道,“你表嫂去了加拿大,打今日起我又变成了个孤魂野鬼,不着人待见,很是可怜哪!”
向愿眉毛一挑,笑道:“表嫂去了,你不是还有谢雨姐嘛!咦,她怎么没来。”
我道:“她也去了加拿大了。”
“真的!”向愿手托腮帮,问道:“自个去呢,还是……”
我喝茶解渴,说道:“和你表嫂去的。”
向愿目不斜视地望我,鼻翼微颤,咂咂嘴感慨道:“表哥,你真有本是,我对你的佩服之心就如同……,咿!那个词怎么记不得了。”她敲敲自己的脑袋瓜子,皱眉想了一会儿,一拍桌子说道:“想起来了,高山仰止,高山仰止。”她歪着俏脸,进而分析道:“按道理来说,谢雨姐和表嫂乃是死敌,应该闹个天翻地覆,斗个天翻地覆。令人费解的是她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好得就跟亲姐妹似的。表哥,你给他们下药了吗?对了,下了什么药?我好好研究一下,学以致用,先找个有背景的男人做老公,再找个有钱的男人当情人,从此就幸福啰!”
“神经病,”我在她脑壳轻轻一敲。她夸张地捂着脑袋呀哟叫唤。我责斥道:“白日做梦,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向愿撅嘴道:“说笑嘛!你板着脸训人,比我们领导还霸道。”
“我向来霸道,你难道现在才知道?”我收敛起凶悍之色,笑道:“小丫头,别光顾着说话,菜凉了那就膻了。”
向愿卷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兴奋地点评道:“哇塞!鲍鱼海参,我的最爱。表哥,没人了吗?”
我没好气地道:“没了。嫌少啊!”
“不是不是。”向愿感叹道,“有钱真是任性,两个人吃一桌子菜。不行,我要得瑟一下,让我的朋友晓得什么是真正的高尚生活。”说完,她掏出手机乱拍一气。
我告诫道:“千万别照我,否则这饭就甭吃了。”
“知道了。”向愿的语调拉得极长,把照片发到了网上。她放下手机,眨眼问道:“可以动手了么?”
我点头道:“放开肚皮,别撑死就行。”
向愿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道:“我妈说我是个垃圾桶,什么都能装,根本就撑不死。”边说边抓起汤勺舀了个鲍鱼放在我碗里,又舀了个放在自己碗了。她咬口鲍鱼,嚼嚼咽下咂嘴,赞道味道真好。我望着她那可爱样子,既怜且爱,提醒她吃慢一点。吃完鲍鱼,接下是海参,再下来是扇贝。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看见自己丑恶的嘴脸,心想实在是太丑恶了,以后得改。但很快便释然,心想毕竟留着相同的血液,吃东西都一个造型。
向愿啃着螃蟹道:“表哥,再来点红酒那就更美了。”
我眼睛一瞪,严肃地道:“女孩子,千万不能喝酒,特别是在外面。”
向愿不懈地道:“为什么?”
我斜斜地上下扫视向愿一通,咂嘴道:“小丫头片子长得挺美的,不管小乌龟还是老乌龟,看见了都口水直流,巴不得将你这小肥羊灌醉,然后为所欲为。”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老乌龟。”向愿抢白一句,放下蟹腿道,“我知道喝酒不好,可领导叫喝,我敢不喝吗?”
我刮她一眼,啐道:“白痴,你不会敷衍了事吗?实在不行,你丢出我的金字招牌,看谁还敢让你陪酒。要陪,也只许陪我。”
“好,这可是你授权的,别说我仗势欺人。”向愿的笑容美得有些不着边际。她用纸巾擦擦油腻的嘴唇,悠悠地道,“表哥,你对我真好,比我亲哥还好上千倍万倍。我哥把心思全放在老婆儿子身上,对我爱理不理的,早忘了我是他的亲妹。”
听了她的抱怨,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也能吃醋,她的强大旷古绝今。我叱道:“你哥既要做生意,又要照顾家庭,哪有时间跟你胡闹,你要理解他。”
“那倒是。”向愿深有感触,非常同情地道,“他被老婆孩子使得团团转,真够悲催的。表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升官发财了,现今可是监督科的副科长。”
“是吗?”我故作惊讶地道,“看不出你还有点水水。”
向愿得瑟地道:“哼,我水水多着呢?”
“有多少。形容一下。表哥很好奇。”我涎着脸,无耻之极地问道。
向愿遽然反应过来,俏脸红若朝霞,气呼呼地道:“表哥,你吃我的豆腐。”我哈哈大笑,好不开心。向愿眼珠轱辘一转,挽着我的胳膊道:“表哥,没有你我那会升官,说不定早被人家给整疯了。经过那事之后,单位里再也没有人敢负我,就连李院长也跑了巴结,让人好不别扭。”
我在她的琼鼻刮了刮,说道:“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别扭的,好好享受便是。”
“表哥,我报答你一下。”她突然在我脸颊上一吻,吓得我立马站了起来。我擦擦香吻,喊道:“丫头,你这是干吗?”
向愿咯咯而笑,嬉皮笑脸地道:“不就是亲你一下嘛!何必这么紧张呢?我又没钱买好的礼物给你,只能这样了。”
“下不为例。”我坐下,痛心疾首地道,“在这样无法无天,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我才不怕呢!小时候你又不是没打过。”向愿白了我一眼,咕咚咕咚喝水。
小时候我打过她的屁股?还真想不起来了。她拿起扇贝放在嘴边轻轻一吸,贝肉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将空壳往盘子里一摆,抽出餐巾纸抹抹嘴道:“撑死我了,接着去哪里?”
我故作沉思,尔后向她招手。向愿一脸期待地凑过身子,眨眨眼睛问道:“这么神秘,到底去哪里,我很是期待。”
我轻声道:“下一步嘛!表哥,我,我送你回家。”
向愿粉拳猛捶,很是伤心地道:“你真讨厌,我不理你了。”她转过身子看着房间墙上,变成气鼓鼓的青蛙。我笑着拉拉她的衣角,她也不搭理我。
我道:“赖皮鬼,动不动就生气。”
向愿转身道:“我是赖皮,你管着吗?好歹有个希望,却被你一脚直接给踩碎了,害的我空欢喜一场。不行,你得赔给我。不赔,我今晚就赖着你不走了。”她耍起赖就没完没了,真让人头痛的。我看着她娇憨的模样,真想送她点什么东西?思索半响,终于想到了送什么?鸟儿走后,那辆mini一直摆放在车库,差不多生锈了。与其让它报废,不如送个这丫头。念头一闪,继而犹豫不决,车乃是鸟儿的心爱之物,送出去真舍不得。不过,向愿乃是鸟儿的小姐妹,送给她鸟儿应该不会怪罪于我。
向愿见我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她担心地道:“表哥,你怎么了?傻了。”
“你才傻了。”我在她脑袋上又是一敲,啐道,“我在考虑送你什么东东?”
“是嘛!”向愿双手抱头,生怕我敲她的脑壳,滑稽地道,“想好了没有?”
我神秘地笑笑,说道:“想要就跟我走。”
“不去。”向愿道,“我不会上你的当。”
我威胁道:“请慎重考虑,我送你的东西非常之拉风,错过了可别后悔。”
向愿神情古怪地盯着我,横竖拿不定注意。我使出了激将法,说道:“不要就算,我先走了。”话音一落,我提包向外面而走,向愿小跑着喊道:“表哥,等我一下。”
晚上路很堵,向愿不停更换cd,搞得我很烦。这也罢了,她还跟着音乐唱歌,声音就像乌鸦一样的聒噪。我暗自叹息,苦笑不迭,望着远处的霓虹灯思念起鸟儿来。想了半天,无果。看看时间,月奴应该抵达加拿大了,怎么不给我电话,心骤然紧缩。向愿察觉我的忧虑,立即关闭了音响,安静地坐着。刚过了路口,手机响了,正是月奴的电话。我一把方向把车停在路边,后面响起了急促尖利的鸣笛声。
我接通电话急切地道:“老婆,到加拿大了吗?”
“刚刚下飞机。”月奴兴奋地道,“老公,这边刚刚天亮,空气新鲜,美啊!”
我长舒一口气,道:“到就好,到就好,担心死我了。”
月奴道:“知道你当心,一下飞机便给你电话。”
我习惯性地问道:“肚里的孩儿们没事吧!”噗嗤一声,向愿笑了,恰好被月奴听见。天气骤变,阴风怒号。月奴冷冷地道:“任鬼,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伸到了女人的怀里,动作够迅速的。说,身边的女人是谁?”
“女人,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我夸张地道,“喔!小屁孩倒有一个,就快把我给烦死了。要不,你顺便帮我把她打发走。“
向愿凑头气咻咻地道:“表哥,你欺负我,我跟姨妈说。”
月奴听见向愿的声音,笑道:“想得美,你自个搞定吧!”向愿嚷着要跟月奴通话,我把手机给她。她毫不客气地告状,我嘿嘿冷笑。两人说了一堆废话。比如,加拿大美不美啊!人多不多啊!我听的就快吐血。片刻之后,向愿将手机会给我。我问月奴道:“老婆,表哥有没有过来接你们了。”
“你老婆不在。要不,我喊她过来。”谢雨的声音让我直接懵了,狠狠瞪了一眼坏笑的向愿。谢雨道:“不说话,我挂了。”
“别,”我不由自主喊了一嗓子,向愿捂着嘴笑得直打颤。我道:“小雨,你还好吧!”
“好得很。”谢雨平静地道,“我已经把你的老婆安全送达加拿大,你怎么谢我?”
“当然得重谢!”我话锋一转,提醒道,“小雨,加拿大冷,记得多穿衣服。”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时,我听见了月奴的叫声。谢雨道:“你表哥来接我们了,我让月奴跟你说。”
月奴道:“鬼,表哥来了,我们得走了。安顿好再给你电话,挂了。”
“嘟嘟,”通话中断,我叹息着手机放在储物格,看见向愿望着窗外的店铺发呆,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我问她怎么了?她不搭理我。重新上路,很快就到了凤凰小区。停车后,我问向愿道:“你抽风了。”
“你才抽风,还不轻,敢嫌我烦,懒得理你。”向愿跳下车,重重关门。我下车锁门,见她站在花坛边发呆,说道:“你生气的样子最美了,特别是那小嘴,就快要飞上天上去了。”
向愿用包砸了我一下,说道:“长舌鬼,真恶心”。
我压低声音,面色扭曲地道:“走吧!听说地下车库曾有人自杀,一到晚上就闹鬼。”
“啊!”向愿拉住我的胳膊,惊恐万状地道,“真的还是假的。”
我暗暗好笑,却一本正经地道:“真的,这里的灯经常莫名其妙的烂掉,又黑又阴森,非常之恐怖。”
向愿惊悸地四处环视,果然一片漆黑,人紧紧贴在我身上。她战战兢兢地道:“表哥,走吧!我害怕。”瞧着她胆战心惊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拉着她上了楼。进入房间,我径直去了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车钥匙。回到客厅,见向愿目不转睛盯着墙上的相框发呆。她望望我,说道:“表哥,鸟儿姐姐真美!”
我长叹一声,向愿又道:“你还没放下。”
我不知如何作答,指着相框道:“你看她笑得多甜。”
向愿眼睑红红,突然啜泣起来。我灿然一笑,搂着她道:“傻丫头,你哭什么?鸟儿正看看着你呢!”
向愿用手抹抹脸颊道:“我没哭。”她转身踱步,继续浏览鸟儿相片。到了练功室,仰头望着满屋顶的千纸鹤发呆。我静静而坐,却是不敢多看鸟儿的相片。许久之后,向愿回来坐在我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我问道:“小愿,你怎么了?”
她哀伤地道:“没什么,心痛而已。”
“是嘛!”我不再说话,目光重新回到墙上。时间一点点逝去,月光如水,静静爬在地上。一首哀伤的歌骤然响起打破了宁静,那是许茹芸的《如果云知道》。向愿从包里拿出手机接了电话。我听得很是清楚,二姨问向愿为何还不回家?向愿说很快回,然后挂了电话。我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向愿嗫嚅道:“我想多陪你一会儿。”
“不行。”我道,“你妈催你了。”
向愿傻傻地道:“我走了,你不是很孤单。”
我笑道:“大人,不怕孤单。”
“可是,可是,”向愿欲言又止。我道:“表哥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我没事。”
这次向愿不再说什么?跟着我默默下楼。到了楼下,我用遥控开启车库门,那辆依旧崭新的mini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把车钥匙递给向愿,说道:“这就是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向愿不接钥匙,摇头道:“这是表嫂留给你的念想,我不能要。”
我骗她道:“傻瓜,这可是鸟儿给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它在这车库里慢慢衰老,最终死去吗?答应我,用心对它。”
向愿歪斜着脑袋,眼柱在眼眶里打转。我道:“别哭,能做到就点点头。”
向愿重重点头,我把钥匙放在她手里,说道:“去试试。”
向愿道:“我刚刚学会开车,撞了怎么办?”
“我陪你去。”我拍着熊皮保证。
车内,我跟向愿详细讲解一番,便让她操作。向愿小心翼翼地挂档倒车,眼睛盯着倒车雷达的显示屏。倒出来后,我关闭了车库门,示意她开出去。向愿战战兢兢地驾车出了小区的大门,驶上了宽阔的公路。适应一会儿,胆子渐涨,车速迅速提升。行驶的过程中,我告诉了她开车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以及面对突发情况应该采取的正确措施。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就是强,很快她就操控自如了。城里转了一圈,我见向愿操作的很是娴熟,便叫她送我回小区。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区的路口,向愿深呼吸几口。我笑道:“紧张吗?”
她苦笑道:“开这样好的车,能不紧张吗?”
我安慰道:“习惯了就好。”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她,说道:“卡里有几万块钱,拿去养车吧!”
“我不要,我有工资。”向愿拒绝,小手摇得差点断掉。
“那点工资够你花?”我笑了,说道,“你花钱如流水,没少被二姨批!拿着,客气什么?”
“表哥,我真有钱。上次,你帮我讹了汪明好几万,够我花好一阵儿了。”
我叫道:“那能叫讹,那叫精神损失费。他娘的,那小子占了你便宜,让他赔偿那么一点钱算是便宜他了,若不是看在他老舅的份上,我早废了他。”
“我又没吃多大的亏。”向愿满脸通红地道。
我把卡塞在她手里,说道:“表哥的钱多得花不完,你帮我花一点,密码五个九。今天就这样吧!”说完,我下车向小区走去。向愿下车,喊声表哥向我跑来,扑入我的怀中抱紧我不肯松手。我展开双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向愿仰着头道:“抱你一下,不行吗?”
我摩挲着她齐腰的秀发,说道:“抱着就放手,被别人看见可不好。”
向愿抱得更紧,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别人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还以为我们是对情侣呢!”
我憋屈地道:“这,我可受不了。”
“哪里难受?”向愿嬉皮笑脸地道,“要不,我给你揉揉。”
我道:“我倒想,却不敢。去吧!死丫头。”
“去就去。”向放送手,转身钻入车厢,发动走了。我怅然若失地望着公路,摇摇头进了小区。回屋拿出那份卷子誊写一遍,烧了原件。做完这事后觉得腰酸背痛,分别给谢雨和月奴发了信息,倒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