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小心脏活蹦乱跳，嘴里酸苦异常。我叫道：“他们疯了，你甭理会。”
罗雪笑问道：“你吃醋了。”
“废话。”我没好气地道，“你被人家占便宜，我开心的起来吗？”
罗雪保证道：“我绝不会让人占便宜的，放心好了。哥哥，乖乖的。改天，我来看你好不好？”
“好。”我道，“记住，别耍赖。”
罗雪甜甜地道：“我还有事，走了。”
“好。”我刚刚收起手机，罗大明的电话如影相随而来。我心想父女俩还真是心有灵犀，都这么爱我。罗大明道：“兄弟，你又在勾搭那个女人，害得我一番苦等。”
我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这老家伙说话不留口德，结果最落到自个的头上。他如知道与我通话的乃是自家的宝贝女儿，非气得吐血而亡不可。我嬉笑道：“我是在勾搭一个绝色美女，可惜尚未得手。”
“那就继续努力，本着不死不休的精神，没有感化不了的女子。”罗大明得意洋洋地介绍自家的追女经验，临了不忘说道，“倘若成功，便人领来给我品鉴品鉴，如何？”
“那是自然。”我差点笑了，暗道罗雪回家，你关起门好好品鉴，你这个没有口德的老混蛋。会议马上就要继续，我赶紧打断了他，问道：“大哥，有事吗？”
罗大明道：“下午一起吃个饭，地点暂定无忧酒店，到时候不见不散。”
“啪！”电话不容置疑的断了。我接续无聊的会议，废话纷飞，口沫四溅，终于在曲斌一番总结性的发言之后宣布结束，我长舒一口气，起身离开功能厅。开会自然有饭局，我找曲斌请假，说有事需立即赶回市里处理。曲斌见状不敢挽留，提醒我注意安全。
刚刚出门，手机响了。一看浑身哆嗦，廖云的电话。妈的，我直接爆粗了，好心情立即烟消云散。不接，那是找死。我战战兢兢接了电话，廖云冷冷地道：“我的任县长，走马上任，心情如何？”
她怎么知道我今日走马上任，难道……。我不敢想了，没好气地道：“你，你跟踪我。”
“是啊！人家关心你嘛！”廖云语调难得的温柔，我听了芒刺在背，浑身不舒坦。不是说好放我一马吗，还来恶心我。
我低声下气地道：“女神，求求你让我好好生活行不行？说过的话，你不能隔天就反悔。这样搞下去，真会死人的。”
廖云道：“今日难得清闲，枯坐于办公室甚是无聊，就想到了你这敌人，心情立即拨云见日，好得不得了。”
“你把我当成狗了，还怎么耍就怎么耍是吧！”我很是痛苦地道。
廖云听了咯咯娇笑，嘚瑟道：“网络上有句话说得好，虐待别人，娱乐自己。你就是那个最好的娱乐对象，我不恶心一下怎么能安寝呢？”
“变态，”我想也不想，脱口发泄自己的愤怒。
“你敢骂我，很好。”我听到了牙齿碎咬的咯吱声，廖云冷冷地道，“协议取消，你给好好等着。”碰，电话直接断了。
“我要杀了你。我发誓一定好杀了你。”我在车厢里怒号，真正体会到被人惦记的苦难。她冷不防就出现，冷言冷语一番威胁，再好的性子也会被逼疯的。我捶打着仪表盘，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然而，越发泄越觉的自己上了廖云的当，她就是希望我痛苦，那样她的肾上腺素直线升高。不行，我不能上当，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其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慢慢的，心情渐渐好了，木然而叹，暗暗加快速度。
一路马不停蹄，很快到了忘忧酒店，看表才五点五十分，幸好没遇到堵车，否则肯定迟到。蜘蛛跑过来问好，我阴着脸从后备箱里拿出几条烟给他。蜘蛛也不跟我客气，笑眯眯接过烟就离开了。这家伙跟了我几年，由一个土鳖变成了人精，对我更是忠心耿耿。戴明峰见我进来喊了一声老大，神采飞扬，就像中了百万大奖似的。自打我跟月奴结婚之后，公司里的这群家伙便改了称呼，也不知是谁先喊起来的，听惯了便欣然受之。哎！叹息一声，向预定的包厢走去。
房间内烟雾缭绕，为首之人正是罗大明，他坐在上方叼着雪茄，小声与土狼交流着什么？罗辰、寒号鸟、渡鸦谈论汽车是欧美的好呢，还是小日本的好。他们明显分为两派，争得面红耳赤。罗辰率先见我，高声喊道：“哥，你来了。”
我拉过椅子坐下，对他道：“你老子下了死命令，我敢不来吗？”
罗大明含着雪茄，得意地道：“我们商量好了，你要是不来的话。嘿嘿，我们就直接杀到jc县县政府，白吃白喝，赖着不走。”咦，他发现端倪，问道：“新官上任，可我怎么觉得你一脸苦逼的样子。谁惹你了，我去剁了他。”
我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还真苦。我没好气地道：“幸好你没有去，不然你就惨了。曲斌那家伙见了你这么一大尊财神，不笑死才怪！他一定会把你们软禁在jc县委大院，好酒好肉伺候着，哀求你们放血给他发展经济。那时候，你们想跑都跑不掉。”
渡鸦道：“他敢那样，我就拆了他的庙。”
我直接一巴掌打在渡鸦的背上，大骂道：“政府的庙你也敢拆，你怕是脑子进水了。”
“姐夫，我不是开玩笑吗？别生气。”渡鸦赔笑道。
土狼道：“谁惹你了，生这么大的气。”
“最近遇到了一个女流氓，差点把我给害死了。”我一脚踢在桌子上，震得杯碟只颤，吓得他们一大跳，皆怔怔盯着我死看。发泄过后，我气息萎靡地望着远方，心里的苦难愈发深重。
“是谁？这么厉害。把我们的大县长逼成这个样子。”他们皆挤眉弄眼地问道。
“别说了，免得伤心难受。”我挥挥手无奈地道，廖云我惹不得，他们就更别提了。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悸之色。罗大明淡淡地道：“女人的事，我等皆爱莫能助，你自己解决吧！”
渡鸦饱含深意地笑，其意思是我也有今日，当年还笑话讽刺他。我指着他不紧不慢地道：“你拆了曲斌的破庙，不就是砸了我的饭碗，你小子没安好心，将我往火坑里推。”
渡鸦望着我嘿嘿傻笑，道：“你看我张鸟嘴说不出人话，真是该打。“旋即他轻轻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我们大笑。笑声刚停，罗大明就问道：“兄弟，jc县的投资环境怎样？”
好个老狐狸，鼻子贼灵，我还没来他就闻到了钱的气息，当真厉害！我淡淡地道：“具体情况有待了解，等我侦查清楚了再商量。jc县离yx市的距离那么近，城市建设大家心知肚明。现在的人都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都敢做。”
罗大明喝茶漱口，吐掉茶水道：“他们吹牛造假，我们发财的机会就来了。兄弟，要是那些人都像你一样的精明，我们也甭想混了。”
我谦虚地道：“火中取栗，我可不如你。”
罗大明竖起大拇指，泰然自若地道：“真不愧是我的知己，甚知我心。兄弟，我的想法是假如jc县招商引资的大环境达到我们的要求，不妨去试试。”
土狼跟着道：“是呀！他们得先放血，才能引来狼。”
我指着他们讥讽道：“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前脚刚刚离开，你们就嗅到了肉味，亮出锋利的爪子。不过，我早料到你们的不怀好意，且有所准备。”
又是奸笑，又是嘚瑟，我们好似群狼发现远方的猎物，满脸贪婪之色。酒菜备齐，罗大明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与我们共同分享。喝酒吃饭，商量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捕获猎物。第一步，我去游说曲斌刘利民，尽快推动县委做出招商引资决议。第二部，罗大明代表我们亲自去jc县考察项目。第三部，罗大明出面与县政府进行谈判，我居中斡旋争取拿到最优惠的条件。大事已定，便聊起了琐事，我问罗辰的近况。
罗辰道：“工作还行，只是xp县气候过于炎热，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罗大明听了旋即不爽，阴着脸训斥罗辰道：“这么大的汉子，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好意思说。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不拿出成绩来，休想回孤岛区。”
罗辰被训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我瞅瞅咆哮的罗大明，对罗辰语重心长地道：“罗辰，你爸说得很在理。年轻人嘛！就应该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练自己的意志，以提升自己的眼界能力，将来方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你放手去做，只要成绩出来，我便活动活动把你调回城里任职。”
“真的，”罗辰高兴地笑了。
“真他娘的没出息。”罗大明差点一巴掌扇过去，吓得罗辰赶紧缩头。我拉住罗大明的胳膊，训道：“教育孩子，打能打出出息来吗？”罗大明气咻咻放下了手臂，狠狠瞪了罗辰一眼。罗辰缩在椅子上，就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狗。我自然想起罗雪来，也许只有那丫头才能够整治得了罗大明。
结束饭局，大家都有事便散了伙。回家的路上，我打电话给寒号鸟，说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月奴虽在千里之外，但是只要我在，绝对不会冷落他们兄弟。寒号鸟激动不已道：“姐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和表姐一直都在照顾我们，我们除了感谢唯有感谢。”
“你明白就好。”我继而说道，“只要你们好好干，赚钱的机会多得是。切勿因为一时的得失而泄气，人要向前看，懂不懂？”
“我懂。”寒号鸟急忙道，“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
我笑道：“你们自然要支持我，不然那就是丧尽天良。还有，咱们是一家人，说话客气什么。对了，你们戒了那玩意儿没有？”
“这……这……，”寒号鸟结巴了。
“你老木的。”我直接发飙，爆了粗口。
寒号鸟慌张地道：“表哥，你别生气，我们立马戒。”
我叹息一声，悠悠地说道：“这事我不会告诉你表姐。但是，奉劝你们最好给我戒了，否则性命不保。飞蛾，就是最好的例子，就这样吧！好自为之。”
之所以打电话安慰寒号鸟，是我发现他在酒席上一直郁郁寡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结婚以来，诸事繁忙，一直没时间与他们兄弟单独交流，这或许令寒号鸟有了其他的想法。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方有此画蛇添足之举。我不怕外面险恶的环境，就怕自家后院起火，收拾起来那就麻烦了。廖云，就是典型的例子，再出现一个她，那日子直接宣布破产，我去陪月奴养老算了。想起月奴谢雨，以及尚未出生的三个孩子，沉重的责任感压在身上，有种难于喘息的感觉，必须抓紧时间赚钱，不然永远逃脱不了这个死局。
在凤凰路接了孟轲，我们去了天香茶庄。眼望苍翠的森林，雾气弥漫的山谷，我把罗大明的计划跟她说了。孟轲听后目光毫无波澜，眉目眯成月牙，支颐下巴面对窗外的景致不置一词。我不敢打搅她的雅兴，闷闷喝茶抽烟。许久之后，孟轲眼中的光晕一敛，望着我道：“任鬼，你不觉的这事过于草率了么。”
我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上任不到一天，就抛出如此宏伟的计划。先不说成不成，圈子里的那些老家伙肯定会盯上我的。一旦被他们盯上，以后的路就会无比的晦涩。我淡淡地道：“时不待我，只争朝夕。有些事看准了必须做，错过了便是昨日黄花，送人都无人问津。”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放手去做。”孟轲瞅瞅我，贝齿咬着红唇说道，“如果有人掣肘，我会替你摆平。”
“谢谢！”我浅浅地道。
孟轲不再说话，目光重新迷离。我们就这样静静而坐，也不交流，望着恢弘的落日慢慢被大地吞噬。九点钟的时候，孟轲轻轻地说她得回家待孩子。结账，走人，送她回家。到了空荡荡的别墅，觉得腰酸背痛，把脑中多余的念头彻底清除，然后上床睡觉。
在我的极力地推动之下，jc县《关于加强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的若干决议》终于获得了通过，并以红头文件的形式印发到全县各个部门，这是我任职后做成的第一件大事，内心的喜悦难于掩饰，便邀请县里主管领导去品雅居娱乐。此举可谓一箭双雕，不仅联络了感情，还向那些隐藏于暗处的人传达了一个信号，我可不是吃素的，而是满嘴沾满鲜血的恶狼。经过此事，县里再也无人敢在我面前摆谱，也不敢用所谓的阅历来忽悠我。若真有人不识时务，非要与我抬杠，那他就是找死。安排客人之后，我去了办公楼的顶层，门还没关上孟轲就转过了身子，她痴痴的目光很是让我迷恋。
我浑身散发着极重的酒气，还打了一个饱嗝，这对美女来说非常的不敬。孟轲理理头发，啐道：“喝不了就少喝点，真不想活了。”她上前来扶我，身上的气味一如既往的清淡。我毫不客气地搂着了她，喷着酒气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孟轲身子微微战栗，旋即恢复正常。她没好气地道：“请把你的爪子从我的肩头给拿开。”
我厚颜无耻地笑，歪头说道：“咱们是哥们，借你的肩膀靠一靠不碍事吧！怎么，你害怕了。”
孟轲搀着我向前走，显得异常吃力。她啐道：“我是怕了，虽说咱们是哥们，但你是公的，我是母的。独处一室已然不对，加之你又喝得酩酊大醉，我还真怕你把我怎么着了。”
“放心，”我一个趔趄，孟轲奋力托着我的身子以保持平衡。我愤愤不平地道：“曲斌、刘利民，这，这两个混账。一个人对付不了我就玩车轮战，把我给害惨了。这仇，改，改天必当加倍奉还。”我低头骤然看见孟轲血红的脸，嘿嘿傻笑，开玩笑道：“姐姐放心，我，我对你没啥子念想。”
孟轲停止拖拽，凶悍地瞪着我，那犀利的目光能杀死人。我赶紧闭上自己的乌鸦嘴，省的惹恼了她。实话实话，她真是够意思，知道我醉了连家都不回，留着品雅居等我。孟轲气咻咻地道：“任鬼，在你心里我就这般的不堪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话能让一个女人直接跳楼。”
“我闭嘴还不行吗？你笑一个才好看。”我没脸没皮地道。
“流氓，混账。”孟轲继续拖拽我，目的地当然是前方的大床。她累得香汗淋淋，我也是浑身难受。毕竟，被一个成年女子搂搂抱抱，木头都会有反应，况且我还不是木头。好歹到了里间，孟轲将我丢到柔软的床上去。女人的力气本来就小，加之她体力消耗巨大，同时也把自个给丢了。我们双双倒在了床上，贴身而对，四目相望，气氛顿时旖旎起来。我压在她软软的身上，正对那张无比精致的面庞，邪火上窜直接含住了红艳艳的嘴唇。一阵暴烈的狂吻，孟轲陡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我，窜起下床而逃，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眼前金星乱闪，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极不厚道的事，竟然调戏了自己的哥们，真他娘的该死。追也没有力气追，我苦笑着掏出手机，打通孟轲的电话。我道：“孟轲，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听筒里唯闻风的声响，就是听不到孟轲的声音。我又说了一遍，她的声音悠悠传来。她忧伤地道：“任鬼，你破坏了我心里的那份美好。”
“是是是，”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赶紧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我错了，请你原谅。我真不该喝那么多的酒，你能谅解吗？”
“我，我……。”孟轲深重苦难的叹息，我仿佛看见无数的花儿在凋零。孟轲幽幽地道：“你赶紧休息，我，我回家去了。”
我提醒道：“开车慢一点。”
“知道，”孟轲咆哮道，“废话这么多，实在让人厌烦，挂了。”
我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旋即给了自己个耳光。我怎么能这么轻薄无良呢！廖云的事还不够惨痛，愣是要引火烧身，真是作死的前奏。想到这里，四叉八仰地躺着，醉意上来直接人事不省。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去，一个星期之后，罗大明、土狼和寒号鸟前来jc县考察项目，县政府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彩旗飘飘，锣鼓喧天，欢迎之声不绝于耳。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孩子们手持鲜花，在阳光的大汗淋淋的，机械般喊着口号，我见了顿时火冒三丈，却也只得隐忍不发。始作俑者乃是曲斌，总不能把火气倾泻在张希的头上吧！仪式结束，我把张希拉到一旁，交代道：“孩子人均一百元的补助费，老师每人五百元，工作人员发多少你自己定夺，造表签字即刻报销。”
张希点头离开，我上楼招呼罗大明。会客室内，曲斌、刘利民，还有县委几个领导居左而坐，罗大明、土狼、寒号鸟居右而坐，双方热烈地交流着投资的相关事宜。我进去发了一圈烟，然后在曲斌的身侧而坐，认真倾听双方的谈话内容。罗大明询问招商引资相关的优惠政策，曲斌细致深入地作答。其实，优惠政策他早就心知肚明，有此一问无非是演戏罢了。为了演得逼真真实，我不时加油添醋地补充，罗大明颌首点头，就是不提实质性的问题。座谈半天，曲斌决定带罗大明前去实地考察。曲斌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先领着罗大明一行人等去参观了我县的工业示范区，接着又去了新兴农业示范区。完了，在明星酒店用了午餐。下午的项目为实地考察，因为纪律的存在，大家都不敢沾酒。
休息至两点半，出发去实地考察，四辆汽车组成了一个小车队。第一辆为警车，由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队长范明驾驶，我和曲斌、罗大明紧随其后，刘利民和土狼、张东缀在我们后面，最后一辆则是李楠和卜林、寒号鸟。第一个目的地乃是县城，坐车转悠一圈儿，罗大明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到处扫射，任由曲斌说破嘴皮也不表态。出了县城，直奔小青山而去，站在山顶远眺，县城的景色一览无遗。观景台上，罗大明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会儿，旋即将望眼镜递给了我，大手指向两个地方。我用望远镜一瞅，第一处为县城中心的棉纺厂，但见狭小的街道，破旧的房子与周围高大的建筑格格不入，若能开发为商业街，将来必定会是寸土寸金之地。棉纺厂临街盖有一排气派豪华的小楼，与厂区低矮的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鹤立鸡群之感。第二处是位于县城的西大门，yj高速公路边上的丘陵地带的山地。此山名叫小尖山，山地的坡度并不大，稍作平整便能开发成商业住宅小区，我不得不佩服罗大明的商业眼光。
曲斌问道：“罗总看上哪里了？”
我指着棉纺厂的方向道：“就是哪里？”
曲斌斜眼望着棉纺厂，问道：“罗总，真是棉纺厂吗？”
“走马观花，当真不得。”罗大明耸耸肩头，直接给了曲斌一个闭门羹。我满含深意地瞅瞅他，罗大明立即会意。他转头对曲斌笑道：“具体的嘛！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曲斌听后大失所望，感叹道：“真看上棉纺厂那就好了，可惜不是。”他长叹一声，望着棉纺厂方向唏嘘不已，自顾自地道：“大包袱啊！不知何时才能够甩掉。”
罗大明闻到了香味，问道：“曲县长，此话从何说起。”
“该死的。”曲斌骂骂咧咧嘟囔着，稍后说道：“棉纺厂的具体情况还是由李楠跟你介绍吧！他是本地人，在jc县呆的时间比我长，棉纺厂的情况数他最为清楚。”说罢！他把远处的李楠喊了过来。李楠过来，大伙儿自然集中在一起。
曲斌瞪着李楠道：“李副县长，你跟罗总介绍一下棉纺厂的情况。”
李楠微微一怔，清清嗓子娓娓而谈。原来，棉纺厂建盖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初，占地面积一百二十亩，共有职工三千多人，乃是jc县当时最大的国有企业。建成投产之后，经济效益突出，每年的净利润维持在一五十万元左右的水平，一举成为jc县最大的纳税大户。最为辉煌的时期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厂规模从原来的八十亩扩建到现在的一百二十多亩，职工人数也扩充至五千人左右，每年的净利润三百万上下浮动。
然而，进入九十年代以后，因管理的缺失以及生产工艺的落后，加上市场竞争的激烈，棉纺厂陷入了连年亏损的尴尬境地。当时的县政府决定注资挽救企业，便以担保的形式向银行融资千万，对棉纺厂进行体制改革，重新组建新的领导层，分流部分职工，以提高棉纺厂的综合竞争力。可惜事与愿违，在风云莫测的市场经济环境之下，棉纺厂积重难返，最终资不抵债，宣布破产。作为贷款担保人的县政府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节衣缩食达八年之久，方才赔完银行的贷款。最近几年，县政府本想把棉纺厂转让给私人，用转让的资金解决退休职工的养老问题。这本是好事，但企业职工就是不同意，三番两头便去上级部门反映情况，县政府迫于压力只能作罢。几十年积压的问题难于解决，最终成为无人敢涉足的烂摊子。
罗大明摇头晃脑地感概：“大地雷啊！这事挺难办的。”
棉纺厂的情况我跟张希了解过，他的说辞与李楠的相差不大。棉纺厂之所以成为县政府的心病，主要两个原因有二。其一，政府拖而不决，决而不断，结果彻底丧失了民心。其二，棉纺厂牵扯许多本县大人物的利益，政府的改革方案又如同空中楼阁，缺乏可行性，损坏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众怒难犯之下，任何想解决棉纺厂问题的方案最后不了了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道理人人都懂，但如何下手却大有学问。
罗大明问道：“职工情况如何？”
李楠咳嗽一声，说道：“企业破产之后，退休的职工每月能拿到六七百元的退休金，中青年职工靠领政府的低保过日子，生活很是艰难。曲县长来我县任职以后，改造了县城的主干道江东路，棉纺厂周围便繁荣起来，闲置的厂区用以出租，每年的租金大约几十万，绝大部分上缴财政专款专用，另一部分返还给棉纺厂。”
罗大明对我眨眼，目光却停留在别处。他道：“曲县长，县城的考察到此为止吧！麻烦你带路，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我们离开小青山，绕湖而行。jc县地理环境优越，拥有两个巨大的淡水湖，乃是yx市的鱼米之乡。老天也是公平无私的，jc县除了自然资源丰富之外，其他资源相对匮乏，方圆几百公里的辖区，竟然没有任何矿产资源，导致了jc县重工业远远落后于其他的县。故而，jc县还是一个以农业为经济支柱，轻工业和手工业为辅的落后县城。曲斌上台之后，提出了依托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将经济的重点由过去的农业转移到旅游业和服务业上，继而加快了基础实施的建设步伐，大规模招商引资，力争五年内把jc县建成为我省著名的旅游目的地城市。
为此，他主要做了以下几件事，第一是修路，第二是新建污水处理厂，第三是开展环湖污染综合整治工程，第四是招商引资。县政府与叶大伟的泛海建设合作，在海山风景区开发了圣水天籁物业式酒店。做了以上几件事之后，我县的旅游业便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成了我省民众短途旅游的首选之地。曲斌也因此政绩突出，被市委市政府多次通报嘉奖，为自己捞足了不菲的政治资本。人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此乃天下至理。为了进一步发展经济，曲斌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当我告诉他大名实业打算来我县投资的时候，他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激动之情不言而喻。曲斌变着花样折腾，令我县本已捉襟见肘的财政雪上加霜，赤字连年上升，县财政仅能勉强保证政府的正常运转，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用于发展。没有钞票，美梦只能停留在图纸上，变成毫无用处的摆设。罗大明的到来，能够解决曲斌最为头疼的资金问题，他焉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