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师怎么说的?”
沈晚卿眼色暗暗一动,虚抹了把泪,不紧不慢开口。
“大师说流年气运所致,许多陈年往事或可重现,所涉甚广,若生变数,必多牵连,叫我多加留意。”
一听“陈年旧事”四个字,柳氏的脸瞬间白上几分,沈晚卿淡淡扫了眼,旋即又蹙眉轻叹。
“哎,我嫁来王府也不过数月,哪里来的陈年旧事啊,大师所言还是高深莫测了些,叫人不好捉摸。”
身边相关的事……除了王府不就是侯府?
侯府还能有什么旧事,不就是侯夫人的事!
柳氏:你他妈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狠劲攥了攥手指,她竭力掩下面上的土色,虚笑两声。
“呵呵……晚卿啊,不是柳姨说你,算卦之事本就玄乎得很,这话你听听也就算了,可不能尽信。”
沈晚卿“疑惑”抬眼,“柳夫人的意思是,宝灵寺的师父们算得不准?可我怎么听说他们所卜一向灵验,主持宝华大师更是被太后请进宫中修行……”
柳氏被问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脸色简直比方才还精彩几分。
准!怎么不准!
全京城,谁不知道宝灵寺的大师算卦最准!
但她会承认吗?她当然不会!
她不仅不承认,还要让这死丫头也觉得不准!
狠劲咬了咬牙,柳氏强行扯出抹笑。
“这准与不准并非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宝灵寺僧侣众多,一日下来少说也要算上百卦,这一百卦中若能有一卦应验,那他们便是灵验的,谁还去管那剩下的九十九。”
她说得真真的,沈晚卿闻言却是暗暗扬眉。
柳氏的思想觉悟什么时候这般高了?
还真是为了说服她,一点封建迷信都不要了??
唇角几不可见一翘,她抿着唇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柳夫人所言确也不无道理。”
见她终是信了自己的鬼话,柳氏心中一松,却是一口气还未舒完又听沈晚卿开口。
“对了,府上一切可还好?上次让柳夫人替我带给爹爹的话,不知柳夫人可带到了?”
柳氏呼吸猛地一滞,才松懈下来的神经瞬时又紧绷。
“自……自然是带到了!”
好端端的又提这茬,这死丫头是不是存心想看她吐血?!
沈晚卿讶然,“哦,是么?不是爹爹听完是何反应?”
“能是什么反应,老爷自然……自然是略表哀思,告慰亡魂。”
她还想老爷有什么反应!
说罢也不顾沈晚卿的神色,捏着帕子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正色。
“方才来得匆忙,府上还有些事情未交代完,现下见着你安然无恙,未曾因那宠姬之事想不开寻短见,我也就放心了。”
沈晚卿:“……”
这语气,分明是巴不得她寻短见才怪吧!
春桃:小姐,是的没错。
“行了,若无别事我便回去了,红玉。”
柳氏说完便跟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快往外去,旁侧的红玉会意,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一溜烟出了府,沈晚卿双手环臂,红唇冷冷一翘。
“走,回去。”
一旁还暗暗给二人“记账”的春桃点点头,“是。”
……
一路回了侯府,沈晚卿的话却像是魔咒般一遍遍萦绕在脑中,摆都摆脱不掉。
马车才一停住柳氏便急不可遏下车。
“诶,夫人……”
红玉追出来,却见她已经两步冲上前,对上护院询问。
“可曾有人来送过消息?”
护院不出所料摇摇头,柳氏见状心顿时一沉,闷头进了府。
没两步,却又停住。
红玉跟在后头小心开口。
“夫人?”
“怎么回事!昨夜便将那婆子弄出城了,就算没赶上城门关禁,可这都晌午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知她说的是派去的那个车夫,红玉亦是怔了怔。
“难道是路上未寻到机会,不好下手,所以多走了些路?”
低低看了眼柳氏的眼色,又试探道:“总不能是见财起意,擅自卷了银子跑了吧?”
那婆子身上还带着三百两银票呢,原柳氏是让车夫把人做掉后再将银票拿回来,难道……
柳氏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又想到沈晚卿那番话,眉心一拧,“你好生打探着些,不会来倒也没事,只要那婆子死在外头就行!”
三百两银子就当喂狗了,但当年之事绝不可出任何差错!
“是。”
……
御花园。
湖畔小阁中皇帝与萧夙年相对而坐,卷帘微动,将案上的棋盘映照得更为清明几分。
外头一阵脚步渐近,丞相缓步走进来,见状眼色微微一动。
“臣参见皇上。”
皇帝摆摆手,一双眼却落在棋局上并未偏开半分。
“何事?”
对侧萧夙年心思通透,当即恭谨起身。
“久坐乏闷,夙年先去外头转转。”
“不必退开。”
才撩了撩袍裾却被皇帝抬手打断,只好颔首,又坐回位子。
那厢丞相心中亦是有所计较,见状面不改色开口。
“并非是何等要紧事,世子听听倒也无妨。”
说罢似笑非笑捋了把胡须,又看向皇帝,“昨日景王殿下同一舞姬在玉心湖登上画舫,据说姿态亲昵,甚是宠爱。”
“舞姬?”
皇帝眉心一蹙。
按顾怀楚那般纨绔劲来说,倒也确实不稀奇。
丞相颔首,“臣听闻景王府近日在操办喜事,景王殿下似是有意将那舞姬纳做妾室。”
“纳妾?”
皇帝闻言眉心蹙意又重几分,“朕怎么半点都没听得消息?”
那厢萧夙年唇角一扬,眉目微动。
“皇上有所不知,前几日夙年就刺客之事前去探望,确也见着府上正在操办,想来是九皇叔不欲引人注意,想低调筹备罢了。”
不欲引人注意?
皇帝眯了眯眸子,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悦。
“老九素日酒色成性,原朕以为大婚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竟是愈演愈烈了。”
近日都被顾怀彦私兵之事搞得烦闷,一个不注意,顾怀楚竟多出个来历不明的妾室来,这如何得了!
萧夙年颔首,继续暗戳戳补刀。
“姬子卑贱,确实难能当妾室之职,九皇叔大婚也不过数月,不知王妃看了该作何感想。”